【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男人,我顶你!》作者:苏行乐 开始   秦明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男人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在已经流逝的一刻钟内,秦明确定自己这辈子并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么,这个感觉的产生有了些耐人寻味。      秦明想到了少喝了一口的孟婆汤,想到了前生今世,想到了自己和这个男人上辈子说不定有一段让他念念不忘的纠缠——比如,男人欠了他两毛钱没还;比如,他为了男人随手丢下的西瓜皮而滑倒而摔死……好吧,秦明觉得自己想得有些远,不过他也无能为力。      他的想象力常常像只脱缰的野狗,让人怎么追都追不上——要是你不信你可以试着追追看,反正他自己是追不上。      秦明还想到了贾先生和林小姐的初次见面,似乎这二人之间也有着这样的“似曾相识”,不过当他想到“满头都是铜钱”那部戏里那个有着猥琐眼的林先生和有着香肠嘴的林小姐的时候,秦明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当然,他打这寒颤的原因不是这两位先生小姐,而是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在意淫!      他居然在对着一个男人意淫!      于是,在这个城市的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秦明狠狠的打了几个寒颤,而后,收回了对这个男人的注视。      注视,是的,秦明已经注视着宋墨十五分钟了,当然,后者并未察觉这件事情的发生——我们的宋先生对身边的事从来是后知后觉甚至不知不觉,而前者并未察觉这个时间的长度——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用“看呆了”这个词形容?      总之,在发觉自己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有了耐人寻味的感觉并且发生了一段不由自主的意淫后的秦明迅速回了神,他低头看了下表,而后有了些烦躁。      他倒不是烦躁自己居然看一个男人看了十五分钟,他只是烦躁他等的那个人迟到了,迟到了十五分钟。      那个人自己定下的时间——晚上七点,平常这个时间秦明刚好起来,可是为了应下这个时间,他提前了一个小时起了床,可是结果,那个人迟到了。      那个人,是个女人。      秦明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圆是扁是淡是咸——好吧,秦明只是有点饿,他对她仅有的了解只有两点——女的、活的,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当然,秦明也并不想对这个女人有再多的了解,这个约会还没开始,他就已想着结束,嗯,是在知道有这个约会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想着结束了。      这场相亲是麦肯安排的,准确来说是麦肯和他的老婆米娜一起安排的。像这样的相亲他们卖米夫妻俩已经安排了五次——五次不多吗?嗯,一年五次不算多,那么一个月五次呢?如果再加上这个月只过去了十二天呢?      卖米夫妻俩之所以迫不及待的给他介绍女朋友,这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让秦明每每想起来,总会产生一种带有玄幻色彩的宿命味道的淡淡的疼痛的感觉,嗯,就是蛋疼。      那是在上个月底,对于封建社会有着某种痴迷的麦太太米娜带着麦先生上山,上山就上山了,她还非得带上宅在家里若干久的秦明——某些时候,秦明总觉得自己跟米娜儿子一样,虽然米娜至今还没儿子,虽然米娜只不过比自己大三岁。      见了居住在山上的封建迷信思想的传播者,米娜给麦肯求好了卦,又想起了她的小学弟的终身大事,便拉着秦明让传播者算了下命。      传播者说:“前半生命运多舛,后半生平安康泰,是苦尽甘来之命,且有着长寿之相,只不过——”      唉,所有的好话之后必不可少的有个转折,而这个转折之后的话便引发了之后诸多的事。      “只不过,一生桃花薄,如果今年桃运无定,命里便再无姻缘。”      这句话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震得卖米夫妻俩大惊失色面面相觑,而秦明却只是在一阵错愕后暗暗松了口气。      他并不介意自己至暮年始终孑然一身,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可是卖米夫妻俩可不这么想,于是相亲车轮战正式打响了——说实话,秦明对于米娜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收罗出这么多未婚女青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对于这样的一场场相亲,秦明有些无奈,但不得不接受,因为卖米夫妻俩的软硬兼施,或者只是因为米娜郑重其事的一番话。      米娜说:“秦明儿,我知道当年陈菲的事儿对你打击很大,可现在都过去三年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能再陷在往事的忧伤里了。你今年二十九,也已经光棍了三年了,够了。你说你不想找对象儿不想结婚,你说你现在一个人儿没关系,过得挺好,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还有几十年好活,难道你都要这样一个人么?你一个人,不开心了谁陪你?生病了谁陪你?啊?秦明儿,听姐的话,赶紧找个人!你说我跟麦胖子,俩人打打闹闹可总归是两个人,可你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再说了,就算你不想,你也得想想你外婆,你外婆多疼你啊,每次给她打电话都叮嘱我给你找对象儿。她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了,现在不就指望着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找个伴儿么。你说,她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好意思连老人家这么一个小心愿都不愿意替她了结了?所有秦明儿,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今年,你必须得给我找个人结婚!”      不得不说,秦明被米娜的这番话打动了,虽然在关于陈菲这件事上她说的并不对,但是他也不想解释什么,他们以为自己至今单身不愿恋爱结婚的理由是因为陈菲对他产生了阴影,他们既然这么想,就让他们继续这么想下去吧,毕竟,自己的内心世界太复杂,太过瞬息万变,他说不清,也懒得说。      不过陈菲——陈菲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嗯,这个男人的嘴似乎和陈菲有点像,薄薄的,轻轻抿着,抿成一条线,不像自己,就抿着嘴角还是上扬,一副微笑的样子。      额,我怎么又看他了?      秦明在心里对自己翻了个白眼,不过很快他想起了个事儿,这个男人的约会对象也一直没来。      秦明比男人前一脚来,他刚落座便看到一袭黑色风衣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并且坐在了他不远的位置。从直线距离来说,他们之间不过两米。      男人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干净。干净的头发,干净的面容,干净的着装,甚至连端着水杯的手指都看上去那么纤尘不染。为此,秦明琢磨了一番这个人有多大程度的洁癖,有没有到跟人握个手都要消毒的地步。      随着第一印象的产生,以下感觉纷纷冒出:儒雅,斯文,内敛,礼貌,沉默,冷淡,面瘫,鸡蛋饼,好饿……等到捕捉到男人无意间扫过的一瞥时,秦明便有了那种耐人寻味的感觉——似曾相似。      男人的目光很深邃,但让人觉得里面很单纯。      这个男人的构成很复杂,让人有种想解读的欲望,所以秦明不止一次的想要走过去说一声:      “你好,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不过最终秦明一次又一次的扼杀住了这种念头。      这种搭讪方式,有点……有点让人觉得不怀好意,像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时的不怀好意。      这时,秦明看到门口走来一个女人。      口红很红,穿得很少,鞋跟很高。      “阿嚏。”      女人走过男人的身边时,男人打了个喷嚏,秦明转过去看的时候,发现男人侧手挡着鼻子,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下。      而当女人在秦明对面坐下后,秦明知道男人打喷嚏的原因。      香水好浓。      一抹笑意自嘴角泛开。      “秦明是吧,我是白灵,大家的时间很宝贵,就不浪费时间了。你有房吗?”对面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眼角妖娆挡住了眼神犀利。      秦明没想到今天相亲的对象是这么个主,微诧之下有了些欣慰。      速战速决派,好的很,想想上次那姑娘把所有的问题问出来,整整花了两个小时。这么单刀直入的多好,婉转含蓄的实在是费时费力。      秦明不由坐正了身体,笑道:“没有。”      “有车吗?”      “没有。”      “那工作怎么样?”      “不稳定,打着散工。”      “哦,呵呵。”      “呵呵。”      “那令尊令堂都是做什么的?”      “均已过世。”      “哦,抱歉。”      “没事。”      “……”      “……”      “好了,大家的时间很宝贵,就不浪费了,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女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秦明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他敢保证这个女人米娜并不认识,或者是她同事的朋友,或者是她朋友的同事,或者还是其他更远的拐弯抹角的关系。为了让他在今年完婚,想来他们夫妻俩是号召起了身边所有的人。      不过,现在要不要吃点什么?肚子在抗议,肚子再咆哮!      正在这时,又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很端庄,很得体,很美丽。      可惜她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秦明笑了笑,喊来了服务员。      “抱歉我来晚了,有点堵车。”女人背对着秦明,看不清表情。      “没关系。”男人的声音很好听。      女人喊来了服务员,问着男人点了几个菜,每问一个,男人的回答都是——随便。      “你有没有给我买礼物啊?”女人的声音有点兴奋。      “什么礼物?”男人看着女人,眉宇间有了微微的疑惑。      “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女人的声音有点失落。      “什么日子?”男人声音平淡。      “今天是我们恋爱三周年纪念日啊!”女人的声音变得委屈。      “哦。”男人点点头,喝水。      “不然你今天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女人抱着侥幸。      “找到这张餐券,发现快过期了。”男人不以为意的说道。      “……”      在男人和女人的沉默里,菜很快来了。      秦明觉得那男人真有意思,哄人的话不会说,伤人的话倒说得顺溜,看那波澜不惊的面孔指不定还没觉得自己把人家给伤着了,指不定平常他就这说话方式,三周年了,难为这姑娘了。      秦明在心里为这姑娘长叹一声。      不过,也不能说男人对女人就不放在心上,你说身边有那么多人,餐券过期请谁吃不是吃,他能请你,就说明他心里有你。      也不知道那姑娘能明白否?      “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女人又开口了,声音中听得出的期盼。      男人抬头看了看女人,想了想,道:“嗯,新发型很好看。”      女人沉默。      秦明比较欣慰,他还以为男人会说“不知道”,照他那样很有可能这么说,不过幸好他看出来了。      秦明低头吃了块土豆,然后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女人说:“这个发型已经有三个月了,宋墨,难道你的心里一点都没我吗?”      哎呀,咬到嘴唇了!      秦明对男人很无语,他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心再泣血,哗啦哗啦的,跟瀑布似的。男人,你可真是杀人于无形啊!      不过,原来他叫宋墨。      宋墨的表情有些微微的错愕,他翕动了下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秦明看得焦急,拜托兄弟,解释点什么啊!      良久,宋墨终于开口了,“那还有什么不一样?”      跌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可这小子的眼里居然还有些无辜。      “我今天戴了眼镜。”女人回答道。      “哦。”宋墨低头,喝水。      “宋墨,我们分手吧!三年了,我受够了!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能得到你的一点心,可是我对自己好失望,我无能为力了,我累了。宋墨,我要离开你了!”      “……”宋墨没有说话,可是秦明看到他端着杯子的手有了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就松开了。      “宋墨,我们分手吧!”女人又说了次,泣不成声。      别同意啊!这个时候,女人是以退为进,只好哄哄就好了!三周年啊,多不容易啊!秦明看着宋墨一副老僧入定的面孔,恨不能将他拖出去打。      “好的。”最终,宋墨嘴里吐出了让女人泪奔的两个字。      女人半响没说话,而后站起身,捂着嘴巴哭着走了。      这下,不只是拖出去打了,该拖出去枪毙了,还得翻来覆去的枪毙。      快追出去啊!追出去啊!      可是——一分钟后,宋墨居然拿起了筷子继续吃饭。      他吃的很慢,很斯文,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目瞪口呆。暴跳如雷。抚额长叹。最后——我为什么这么激动?      埋头吃菜。      哎呀,磕到牙了。      秦明吃完后宋墨还在吃,不过秦明没急着走,他的脑海里又翻腾着想要上去搭讪的念头。      琢磨来思索去,等到秦明打定主意要上前的时候,宋墨站起来走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琢磨着三月份春暖花开时发文,冷不丁今天就是情人节了,想着总归要凑个热闹,于是不顾存稿箱羞涩,毅然决然的开新了。 开新开新,为的就是开心嘛!嘿嘿。 在此向大家问好了,并托马斯打滚求收藏求留言求支持各种求,嘿嘿。 再见   等到秦明买完单追出去,只看到宋墨开着辆黑色的车走了,这让他有点懊恼柜台的收银器怎么轮到他时就出了故障。      半开的车窗里,宋墨的侧面平静如雕像。      秦明很好奇,此时此刻的宋墨,心里再想些什么,他总觉得宋墨的内心没那么平静。但是麦肯没有给他太多琢磨的时间。      看着屏幕上翻腾着的麦肯的号码,秦明深呼一口气,做好备战准备,他能预料到这通电话的主要内容有哪些。      “情况如何?”麦胖子一如既往的单刀直入。      “不成。”秦明装出一副沉重的样子,虽然他知道麦肯压根不会相信,但,表面工作总要做做的不是?      “哦,不成啊。”麦胖子的声音依然平静,似乎对这结果不以为意,“上上上次你说不成,是嫌人家染了个黄发不爱国;上上次不成,是因为人家多点了两个菜,你说她不知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并上纲上线到她道德沦丧;上次不成,你说那姑娘脸大如盘就跟家里摊面饼似的跟你没夫妻相,那么请问秦先生,这次又是什么问题呢?”      “嘿嘿,香水太浓。”秦明知道麦肯的怒火一触即发,但他还是极配合的点燃了导火线——反正要引爆的,亲手点燃的感觉还不坏,嘿嘿。      “你丫是成心的不是!”麦胖子抓狂了。      “师兄师兄,这不人家也没看上我不是。”享受完引爆的过程自然要承担起灭火的义务。      “扯淡!你每次都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人家能看上你!我们给你感情建设,你丫就一个劲的破坏!什么没房没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有个别墅,你存折里有多少钱!”      “哎,你怎么知道我存折里有多少钱?”      “我自己看的啊!”      “可你怎么知道密码啊!”这问题大了。      “你所有的密码都同样的,从学校到现在就一个还都没换过,我不知道还怪了!”      “看来我有必要更换下密码了。”秦明摸着下巴郑重的说道。      “……你别扯开话题!我说你是不是真不想结婚啊,你去相亲是不是为了敷衍我们啊,啊,还是我们给你找的姑娘您老看不上眼啊,啊?!”      “别这么说啊,我不挺真诚的嘛,每次都收拾的人模人样的去。我不就是想找个真善美么,拿着房子票子铺通往坟墓的道路,这不是我的作风也不是我的追求啊!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一朵朵鲜花也真没意愿再我这坨牛粪上栽。”      “强扭的瓜不甜,那你也得扭下来尝尝啊,你扭都不扭,怎么知道那瓜是甜是咸?!”      “……”      “怎么不说话了?”      “我发现外面的阳光真不错。”      “现在是晚上,谢谢。”      “哦,是嘛,那没事就挂了,您老赶紧歇着啊!”      “回来!你丫的!老子话还没说完呢!”      “您老还有啥吩咐,小的洗耳恭听?”      “那啥,我刚接了个单子,有点复杂,内容发你邮箱了,你只有三天时间。”      “麦胖子!你还让不让人活了,这还没休息两天了你又让我干活!你成心让我鞠躬尽瘁英年早逝不是!”听到又来了新活,秦明止不住咆哮了,上次那设计复杂的让秦明撞墙,最后屠杀了大片脑细胞后才在计划日期内完成了,心力交瘁的真是照照镜子都替自己心疼,这还没缓过来,麦胖子居然又丢来了新活!      电话那头的麦胖子却毫不在意秦明的愤慨,他学着秦明的“嘿嘿”一笑,道:“你时间多啊,又不用陪女朋友吃饭逛街,更不用到丈母娘家献殷勤,多好啊,所以啊,多干点活也是应该的。等你有了女朋友了,我自然会给你合理安排工作时间的。再说了,让你鞠躬尽瘁而死,总比把我们一个个气死强,您说是吧?嘿嘿。”      “无耻!”秦明气急。      “跟您学的。好咧,不浪费秦大设计师的时间了。三天哦亲,三天后见不到方案我会哭的哦亲,亲加油哦亲……”      “滚蛋!”      “啪”的挂了电话,愤愤难平。      哎呀,公交车过去了。      乘着公交晃荡到住的地方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秦明住在这个城市的中北部,还没被完全工业化的地方。站在他家的阳台上,可以看到远山。本来秦明很喜欢站在阳台上看星光漫天下的远山,但是自从发生了某些事情后他这喜欢就有点变淡了——嗯,远山上住着一位给他算过命的“大师”。      当然,这地方只有一室一厅,并非麦肯口中的别墅,不过比起那座可以看海景看日出的别墅,秦明更喜欢这里。      他在这住了三年了,并且打算一直住下去,到死也行。      熄了烟,打开邮件,目光扫过去。      “简洁之中要带着华丽,冰冷之下要覆盖着暖意,真是有才,建造个小型图书馆,至于说得这么抽象这么诗意么……”      秦明突然间想起了宋墨,嘿,这句话还挺适合他的,图书馆这个称呼,嗯,好像也挺符合他的个人气质。      哎,我怎么又想起他了?      再看着下面罗列的一条条细则,秦明不由感叹:对方一定给出了个很高的价位,不然麦胖子一定不乐意接这种磨死人的单子。可是再磨也磨的是他秦明,麦胖子到最后只管数钱便是——麦肯已然习惯将那些复杂的案子甩给他,完事后再打来一笔钱,当然这笔钱总是会比他自己所意料的多出那么一点。      不得不说,麦肯对他很关照。      掐指那么一算,认识麦肯也有靠十年了,那时候麦肯还只是麦师兄,还没升级到麦胖子。两个人同在一个导师手下学设计,又都是出类拔萃的人,年少气盛,难免有着一决高低的心态,明争暗斗,少不了磕磕绊绊。那时候的麦肯反正看自己挺不顺眼的,不过也情有可原,谁让不管是什么自个儿都要比他优秀那么一点点呢,只要他参加比赛,原本第一的麦肯到最后只能屈居第二。      麦胖子那时候肯定没少感慨“既生瑜,何生亮”,嘿嘿。      不过后来他怎么就看自个儿又那么顺眼呢,就跟他妈生的一样。麦胖子的解释是头发剪短了像个人样了,不过秦明知道,那多半是自己为他挡的那一刀。      嘶,真疼。      秦明想着那把带血的刀子,胳膊上又感觉到了那年要命的疼。      麦肯比自己早两届,毕业后上了一年班自己开了个公司,等到秦明毕业,他的公司还没什么发展,本来秦明想去帮他忙,可是麦肯不让。      麦肯说:等我把公司开大了,你再来。      秦明知道,麦肯不愿自己的兄弟跟着自己吃苦。      后来麦肯的公司开大了,真的要把秦明挖过去,可是那时候秦明已经好久都不设计了。      那时候,是三年前,陈菲离开后。      麦肯说:没事,你啥时候想来上班再来,工资我每个月给你打卡上,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也合计着你的工资买成纸钱给你烧去。      秦明到底没去上班,朝九晚五的生活已经不适合他了,那时候的他又已回归到很久以前的晨昏颠倒的状态。      不过麦肯说:没事,你不用来上班,我接了单子,给你整理好资料,甩给你,你只设计就成了。      于是秦明开始了日夜错落的家庭办公,早上九点睡,晚上七点醒,然后工作玩乐至天明。      一开始麦肯给的是月薪,后来按单子给钱,因为这样算起来会比月薪多,等到了淡季,麦肯继续给月薪。提成、红包、奖金等等,麦肯也一样没少给。      可是,当年极富设计才华的麦师兄自己却已经很少亲自动手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了秦明等优秀的设计师,还是他的公司大了,他忙的没时间再花费日日夜夜去设计了。      总之,木讷英俊的东北汉子师兄麦肯经过多年的社会浸染已经变成一个精明发福的商人麦肯。      噫吁戏,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米娜当年怎么就看上了麦胖子呢?秦明咬着烟头望天花板。      好吧,他又想远了。      “爱我中华,健儿奋起步伐,爱我中华……”      手机又开始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秦明哥哥,我是小辰,你现在有空吗?”      “啊。啥事儿?”秦明的眼睛依然盯着屏幕上的字。      “你能过来下吗?我受伤了……”      打电话的人叫楚青辰,秦明邻居家的小孩,今年上大二,搞不清楚今年是二十还是二十一——当然也有可能是二十二,反正这事也没什么重要,在秦明眼里楚青辰就是一小孩。不过你要看到他,你说不定以为他也是个小孩,当然你的以为基于他的那张水嫩嫩的娃娃脸,而秦明——嗯,有段时间,凡是比他小的他都觉着是小孩。      秦明刚搬到隔壁的时候,楚青辰正高三,按理说学业是那个紧张,该到昼夜伏案的地步,可是秦明发现这小孩常常来串门。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熟了,三来四去的,秦明成了楚青辰的半个老师。      倒不是秦明想成为这老师,而是某天小孩发现当年他的学习成绩是如此吓人的时候主动要求的,秦明磨不过,想着总不能再在小孩学习的时候自己在边上打游戏干扰他,于是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当他接受的那一刻他后悔了,这谁家啊,到底谁干扰谁啊!      嗯,那时候的楚青辰在学校上完夜自习后都会跑到秦明那,学习,直到凌晨再回家去睡。至于什么什么假期,只要秦明睡醒睁开眼,准能看到小孩笑得那个明媚的看着他。      后来秦明还纳闷过,为啥一开始谁都不认识谁的时候小孩老来串门啊。      得到的结论是:那阵子家里空调坏了,就借你家点暖意。      嘿,秦明吐血,他还以为是小孩天性热情,谁知道是这原因啊!      不过吐血也没用了,那时候,小孩攻城掠地的早已在自己的地盘上插满了红旗,只差给他副钥匙了。      不过说真的,秦明挺喜欢这小孩。      懂事,礼貌,爱笑,看着就招人疼,就像,就像自己小时候一样。      当然,秦明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这小孩秀气。      不过现在的楚青辰可一点不秀气,除了狼狈,就是凄惨。      头发乱七八糟,明显的被揪扯过;脸颊被打肿了;嘴角破了,出了血;衣服被撕坏了——啧啧,真暴力。他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石阶上,怎么看怎么像个流浪者。可是尽管他前一秒还是那么狼狈,在看到秦明的那一瞬间,额,还是那么狼狈,但是那种狼狈,已经没那么重要的。      他那漂亮的眸子里,绽放出了一种夺目的光彩。      当然秦明也注意到了那份光彩,他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身陷绝境是看到救星的反应么,电影里都那么演的。      “怎么回事?”秦明还是把重点落在了小孩的凄惨上。      “秦明哥哥。”楚青辰没回答,只是站起身,想要走到秦明跟前,这一动便抽了口冷气,脚太疼了。      秦明看到了他的表情变化,也明白了他的伤不止在脸上,不由加快脚步上前扶住他,焦急的问:“到底怎么回事?还伤哪了?这得上医院看看。”      楚青辰靠在秦明的身上,感受着他的气息,他身体带来的暖意,也顾不着疼,咧着嘴笑,“没什么大碍的,就是跟人打架来着。”      “还跟人打架?我看是人家光打你了吧!”      “……”伤自尊了,好歹他以一打三还把人家头打进医院了。好吧,他的秦明哥哥有时候说话是有点噎人。      秦明压根没在意小孩,眼瞅着四周,“哎,这哪有医院呢?”      “宋老师!”      秦明正四处找着医院,却听得楚青辰突然喊了声什么,偏头看小孩,却见他正向左边望着,脸上带着吃惊。秦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一望,咯噔。      宋墨!       作者有话要说:以一周二更为基础,以隔日更为目标,向日更奋斗! 握拳! 抽风   听到喊声,宋墨停下开车门的动作,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两人,都看着自己,一个人的脸上是惊喜,一个人的脸上是惊讶,不过这两人他都没什么印象。      大概是哪个学生吧。      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学生,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一个还这模样,显然是刚打了架。想到这,宋墨不由蹙了蹙眉。      “宋老师,你怎么在这?”看到宋墨似乎没认出自己,又补了句,“我是楚青辰啊。”      楚青辰?宋墨想了想,这名字有点印象。额,不对,楚青辰在印象中是挺好一孩子啊,斯文礼貌,每次见着自己都是甜甜的笑,怎么也跟人打架了?是被人带坏了?      宋墨的目光不由落在了秦明的脸上。      此时的秦明心中是思绪万千。      老师?这货居然是老师?老师不都该是被粉笔灰团团包围的么,怎么可能这么干净?不过那儒雅倒符合老师这个职业。      老师!他居然是小辰的老师?什么时候的老师呢?也不知道教什么的。      嘿嘿,这世界真小,转个圈又见着了,看来还真有缘分这么一说。      他这是什么眼神?!认出自己了?嘿嘿,也应该吧,吃饭就在隔壁,距离还那么近,他不也往自己这边看了下么,怎么说也该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吧!可这眼神也不像是“似曾相识”啊,倒像是,额,警惕?防范?保持距离……靠!      “这是我大学老师宋老师,”这边楚青辰已经开始介绍起来,“这是我……”      “你好,我是小辰的哥哥,秦明。”秦明打断了楚青辰的介绍自己说了出来,顺便还伸出了手。   他这是想起吃饭时候的一个念头——关于握手,关于洁癖。      宋墨看着伸出来的这只手有些反应不及,事实上他有些失神。      哥哥?什么性质的哥哥?哥儿们义气里的哥哥?他为什么要跟自己握手,不都是学生么,怎么也是跟楚青辰差不多的年纪,怎么就要握手呢?难道他真是他的哥哥?可是楚青辰姓楚,他姓,额,他姓什么来着,反正不是姓楚。不过他们还真是有点像,笑容像,也不像,楚青辰这学生笑得挺甜的,这人笑得怎么那么邪门?      这一番浮想联翩下去,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秦明的那只手晾得还真是有点酸了。      嘿,还真有洁癖啊,握个手都不乐意!      可是正当秦明愤愤不平的想要收回手琢磨着要不要嘲讽一番时,宋墨的手伸出来了。      “你好,我是宋墨。”      两只手,就这么轻轻的,稳稳的握住了。      呀,这手真暖和!一瞬的惊讶后秦明的心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真冰!宋墨的想法就直接简单的多。      秦明还想多捂一会,可宋墨已经收回了手。      转瞬间,又一个想法在秦明心中冒出。他果真没认出自己啊!怎么说也是在一个饭店吃过饭的啊!他们的直线距离还不到两米啊!他还朝自己这方向看了一眼啊!啊,难道自己长得太大众了?      咳,你说秦明这神经,平常不挺聪明一小伙,怎么见了宋墨就有点神经兮兮的,谁在饭店吃饭的时候还记着隔壁桌的人长什么样啊!再说了,人家宋墨的脸谱识别能力本来就有些糟糕。      这边秦明正翻滚着思绪,那边楚青辰已钻进了宋墨拉开的车门里。      “哎,你怎么上他车了?”反应过来时,秦明一脸纳闷。      “……”      “……”      “宋老师说送我们上医院,你刚才答应了的。”楚青辰无奈的解释着。      “哦,是嘛!我答应了么?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嘭!”“哎呀。”宋墨撞车门了。      这人太奇怪了。      “小辰,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子?”上了车,秦明问了起来。      楚青辰有些无奈,“为什么说‘被人打成这样’呢,明明是‘打架打成这样’。”      “怎么,难不成你还能把人打了?”秦明揉着小孩的头发,短短的,有点扎手。他可不信就这么个身板的楚青辰能打人。      楚青辰可犯难了,这话怎么接啊,就这么承认了,前头坐着的那位毕竟还是个老师啊,自己那好学生的形象不就全毁了?      楚青辰瞟了一眼宋墨,后者稳稳的开着车,心无旁骛着,跟素不相识的出租司机一样。      不过要是不说点什么,秦明哥哥眼里那股质疑的眼神可不怎么让人好受。他可不想被他的秦明哥哥看扁。      做好学生重要,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重要?      这个问题不难,楚青辰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嘻嘻,当然是秦明哥哥的印象重要。      “秦明哥哥,我可是一打三啊,人家估计这会已经在医院缝完针了。”      哗啦,楚青辰在宋墨心中的好印象碎了一地。      “真假的,就是那弱不禁风的样儿,你还能一打三?”秦明满脸不信。      弱——不——经——风?合着这么多年在他心目中我就这形象?楚青辰迎风流泪。他可是为着有一天能推倒秦明练了甚久的身体!      呜呜,太伤心了。      前头的宋墨听着“弱不禁风”这个词,有些疑惑,怎么看,除了比楚青辰高那么一点外,这个叫什么秦明的好像都比楚青辰瘦弱了那么些。      于是,我们的宋老师想起了办公室教文学的陈老师的口头禅——人,要有自知之明。      秦明不知道小孩一脸纠结的表情是为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打算弄清楚,大概小孩真的长大了,心思多了,嗯嗯,肯定是这样的,不然小孩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的欢乐或者哀怨了。      他拍了拍楚青辰的头,说:“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楚青辰琢磨了下,开口说道:“其实这事挺复杂的,今天有个女生跟我表白了,我拒绝了,完了她受了打击跟一个追她很久的人约会去了。那男的不好,在她酒里下了药,然后我正好看到了,然后就打起来了。嗯,我用啤酒瓶把那男的头给砸破了。嗯,然后又和他俩哥们干上了。”      “然后你就被打成这样了?”      得,人家秦明还是想着小孩是光被人打了。      “他们俩也受伤了!”楚青辰想挠墙!      “后来呢,怎么不打了?”秦明还挺好奇。      楚青辰直直的看了一眼秦明,幽幽道:“他头一直再出血,再打下去明年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哦对。”秦明点了下头,猛地又想起什么,“嘿,你小子下手真狠!”      “大哥,人家先拿的瓶子!再说了,人家三个人,擒贼先擒王!”楚青辰很不满,很无奈。      “哦,好吧。嘿嘿,那这么说你这是英雄救美了?那美人呢?怎么没看到?”      宋墨:……这是什么哥哥啊,有这么教导弟弟的么!      “我打她同学电话,给接回去啦。”楚青辰回答的干脆,美人什么的,他才没什么兴趣。“我是用她手机打的啊,打架的时候我手机摔坏了。本来也没打算麻烦你的,可等她同学接她走后,我才发现身上的钱包不知什么时候丢了,身上就一块钱硬币,我只记得家里和你的电话号码,家里我又不敢打,就只好找你了。”楚青辰说到这,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可怜。      天知道这可怜里有掺了多少假!他口袋里有足够的打车回学校的钱,可是为了见一下他的秦明哥哥,嗯,今晚那乞丐收益不错。      唉,这大学,为什么非要求寄宿呢?      秦明打假水平可不咋的,他压根不相信笑容这么纯正目光这么真诚的小孩会是个小骗子,深信不疑之下他还甚是感慨——除了父母,就只记得自己号码,唉,他还真把自己当亲哥了,以后一定要对他好点,他要给自己洗碗的时候一定得装模作样的拦两下!      很快秦明的思维又转了几个弯,他看向宋墨,“我说宋老师,你们学校太可怕了!”      “啊?”认认真真开车的宋墨没想到秦明突然跟自己说话,他们刚才说的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啊。      “你看啊宋老师,你们学校的学生为了追求女生,还下药,这性质多么恶劣啊!这是迷啊奸啊!要坐牢的!哎小辰,那你打了他们,他们会不会打击报复啊,你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好嘛,宋墨认真听着他的控诉,听到最后发现控诉者已经把他丢一边了。      好吧,他继续开车,医院要到了。      “那男的是别的学校的,跟我们学校没关系。至于打击报复,哼,他敢么!”      这话说的王八气实足,秦明不由侧目。那一瞬间,弱不禁风的小孩就跟个武功盖世的大侠一样。   可是,为什么不敢呢?电视里那些黑社会不是总是要打击报复的么?      其实秦明想的没错,黑社会是会打击报复,可人家只是学生,学生而已。      楚青辰没什么大碍,不过些皮外伤,脚疼是被踹了两下,再加下楼梯的时候扭了,所以涂了些药就完事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秦明扶着楚青辰,疑惑的道:“怎么没事呢,我看你这样子,没骨折,怎么也该内伤啊!”      楚青辰:“……”      “现在怎么招,送你回学校吗?”秦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嘴欠。      楚青辰看了下表,道:“十点了,宿舍门都关了,进不去了。”      “那送你回家。”      “别啊,让我妈看到我这样子会死人的。”      “那回我家。”      “我明天还得上学啊,一大早的课,上学赶不及啊。”      “那怎么办?”秦明有些忧愁。      秦明看着楚青辰,楚青辰看着秦明,最后把视线转到一旁宋墨的身上,看看他有什么意见。      宋墨觉得很简单,外面开个房间不就行了,可是这话不怎么好说,他自己家就在附近呢,而且看他们俩的意思,好像也是这么个意思。      “要么,今晚上住我家吧。”最终,宋墨淡淡的说道。      很快宋墨就觉得自己想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很好玩。 抽风的秦明啊! 搞错   “哎,原来你家离医院这么近,这要有点什么事还真方便。”秦明看着面前的小区赞道。   他真的是称赞,发自内心的称赞,不都说么,买房子要靠近超市医院和学校,可是这称赞经他嘴里这么一说,怎么这么别扭呢!      宋墨住在八楼,不过幸好有电梯。   进门之前秦明想,这么一个人,住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呢?   干净!肯定干净!      门打开,灯亮。   那一瞬间,秦明目瞪口呆,他想错了。   不是干净!是非常干净!   干净的跟太平间似的。      “宋老师,我说,我说你家太干净了吧,你看这地板,亮堂的,就跟人舔过似的。”穿上宋墨递来的拖鞋,秦明慢吞吞往里挪,“我觉着进了这屋,我就跟坨细菌似的。   “……”这人真恶心,“随便坐。”   “我说宋老师,你一个人住吗?”秦明看着宋墨走进了厨房,手里拎着个大袋子。   “嗯。”厨房传来宋墨的应答声。   果然有洁癖!      宋墨出来的时候端着两个杯子,他看着楚青辰说道:“你要洗澡么?水是热的。”   楚青辰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样子,点了点头。   “嗯,我给你拿衣服。”宋墨说着进了卧室。   “你家老师一大老爷们,有必要把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么?”秦明还在为这事纠结。   楚青辰露出了小虎牙笑,“宋老师有洁癖的。”   “他教你什么的?”   “量子力学。”   “哦。”不懂。   “他多大了?”   “二十九。”   “秦明哥哥对宋老师很敢兴趣么?”楚青辰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秦明哥哥可不像个对别人的事那么关心的人。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吧。   “嗯,挺感兴趣。”秦明却回答的干脆。   咯噔!秦明哥哥不是直的么!   瞪大眼睛看去,却见秦明笑得那个邪门,“你难道不知道你家宋老师是个多好玩儿的人?”   “……”      宋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明看着自己笑得那个让人发怵。   不理他。走到楚青辰跟前,宋墨说道:“额,这是我的睡衣,干净的,你先穿着吧。”   楚青辰接过衣服,笑得那个讨喜,“谢谢宋老师,麻烦宋老师了。”      楚青辰进去洗澡了,客厅里只剩下了宋墨和秦明。   宋墨对秦明没什么多好的印象,再加上他也不擅言辞,所以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把水果盆往秦明那推了推,说了声:“吃。”   秦明拿了个香蕉吃了,吃完又拿了个橙子拨了吃了,最后拨拉下,发现没什么喜欢吃的了,才作罢。      吃的时候秦明倒是不停说话。   “这香蕉挺甜的,哪买的?”   “嘿,这橙子真难拨,你哪买的啊!”   “汁还蛮多的。”   “你要不来点?别客气!”   “……”      宋墨怔怔的看了会秦明,琢磨着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自来熟。这样的人,他还真没遇见过。   秦明倒也不是无意为之,这样的场景他还挺熟悉,当年楚青辰来串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整一个自来熟,他只是看着沉默的宋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按他的想法,他很想询问一下关于饭店和女人的问题,可是贸贸然这么问了,是不是很无礼?   可是不问么,怎么看着沉默的宋墨心里就冒出了那么些同情。   这种同情源自感同身受。   秦明在宋墨身上,看到了失恋者的身影。      诚然,是宋墨的不在意”使得对方提出了分手,表面上看来,宋墨是自作自受,他的言辞和行为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冷血和无情,甚至有一瞬间,秦明会觉得是宋墨采取了冷处理的方法逼得对方提了分手,可是秦明知道,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宋墨是悲伤的,哪怕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就跟死水般波澜不惊,可是秦明就是知道,宋墨的心里暗潮涌动着。   他为什么知道?嗯,他看到了宋墨放进冰箱的袋子里装的是一罐罐的酒。      没事买那么多酒干嘛?   原因有二:宋墨是酒鬼;宋墨要借酒消愁。   秦明没法相信干净斯文的宋墨会和一个酒鬼搭上边——你要说人不可貌相那就太挑战秦明的三观了,所以原因只有一个。   秦明很果断的下了判断,然后看着宋墨就看出了些颓然。   好吧,秦明有些自以为是,不过正是这自以为是使得他的心软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劝慰一下宋墨,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谁让他算半个局内人呢,谁让,他一看到宋墨就有种想解读的欲望。      秦明终于决定告诉宋墨在饭店的事,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楚青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楚青辰的身上穿着宋墨的睡衣,本来很板正的款式却被楚青辰穿出了松垮的味道,秦明这才意识到斯文儒雅的宋墨其实比他还要高那么一点。   楚青辰看了下宋墨,又看了下秦明,笑着说:“背上的擦不到,谁帮我擦一下药酒。”   宋墨站起身,说:“我来吧。”   宋墨将楚青辰带到了客房,让他趴倒在床上,撩起睡衣,倒上药酒,开始揉擦。   秦明从卫生间出来进到客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宋墨再给楚青辰背上擦药的情景。      楚青辰的背很光洁,线条很美,当然除开局部地区的淤青。宋墨揉擦的很认真,这让秦明有种感觉,宋墨是个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人,大概就除了感情不认真。宋墨的揉擦手势还很专业,隐隐有种按摩推拿的范,这会儿,小孩正闭着个眼,还挺享受的样子。   额不对,他好像是睡着了。   这是打架打累了还是被按舒坦了?   秦明突然间很想感受一下宋墨的服务——要不什么时候也去打个架受个伤?      又过了会,宋墨停止了,他放下睡衣,又给楚青辰盖好被子,然后轻轻的转身走了出来,见到站在身边的秦明,吓了一跳。   他什么时候站在这的,怎么也不出个声啊!宋墨有些郁闷。   秦明也郁闷,好嘛,他站边上这么久了,他居然没看到,他刚不还朝自己身上瞥了一眼么!   难道宋墨的眼神有问题?还是,在给小孩擦药的时候他整个就心不在焉?      出了客房,看着宋墨带上了门,秦明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宋老师,今晚我住哪?”   额,对哦,他住哪?我们心不在焉的宋老师似乎刚想到了这个问题。客房是单人床,本来挤挤也能睡俩,可楚青辰受了伤,挤挤就不好了。要不让他睡沙发?   “要不我睡沙发吧。”秦明先着说了出来。   “嗯。”   “不行!”看了一圈的秦明突然否定道。   “啊?”   “宋老师,这不都该有个大沙发的么,怎么就剩俩小的了?”   宋墨这才想起来昨天自己不小心把墨水泼沙发上了,今天早上喊人搬去清洗了。   “你跟我睡吧。”好像只能这样了。      宋墨洗完澡出来给秦明找睡衣,他记得还有一套的,可找了半天找不着了。   “不用找了宋老师,我就光着吧,反正都是男的,我有的你都有。”   秦明丢下这话,跑卫生间去了,丢下正在衣柜里翻腾的一脸愕然的宋墨。   这话说的也没错,可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再说这光着,是怎么个光法?算了,还是给他找个夏天的大裤衩吧,这还是去年去夏威夷时小叔给他买的。   将裤衩放在置物架上,再将两人换下的衣服扔洗衣机里。洗干净了,明早就能穿了。      等到秦明洗干净后哼着歌出来找自己衣服时,却发现置物架上只剩下个花花绿绿一块布,拿起来一看,一条大裤衩。再看看翻滚着的洗衣机,明白过来。   只是,宋墨也会穿大裤衩吗?这情景想起来怎么那么喜感呢?   套上大裤衩,里面光溜溜的,嘿,还真解放。   宋墨正喝着牛奶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光着上半身的秦明提拉着裤腰低头看着里面还笑得那个欢乐时,嘴里的牛奶猛的喷了出来。   “你……”   秦明看着宋墨一脸古怪,不由纳闷,“宋老师,好端端的你怎么喷奶了?”   喷——奶——   神啊,救救我们的宋老师吧!      睡觉睡觉,赶紧睡觉。宋老师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宋墨睡在左边——的边边上,他给秦明留了个很大的空,谁能说他是不是对刚才的那幕产生了某些阴影。   秦明看着空了大半边的床有些犯难。按照以往,现在这个时刻是他最为清醒的时候,怎么说吧,他是今天早上九点开始睡的,晚上六点的时候起的,现在是夜里十一点,你让他怎么再睡得着。   可是人家宋老师不这样,他的生物钟上,睡眠时间是晚上十点,现在已然晚了一个小时。本来他以为十点半可以睡觉的,谁知秦明洗个澡洗了半个小时。   秦明倒也不是洗澡磨蹭的人,他是早上刚洗的澡,要是在自己家他这澡还不洗了,可是看着宋墨那么干净的人,他要是不洗个澡上床,好像有点不太好。想着宋墨可能的嫌弃的眼神秦明心里就不舒坦,所以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洗刷了个干净,连沐浴露都打了两遍。   这怎么有种“吾已洗净,供君享用”的感觉?   不过那沐浴露的味道怪好闻的,应该挺贵,上面全是外文。      “你不睡吗?”看着站在门口半天没反应的秦明,宋老师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啊?哦,睡啊!”纷飞的思绪被打断,秦明胡乱应着,并乖乖的朝床头走去,浑然忘了他刚才一开始思考的到底要不要睡觉的事。   看着秦明裸着个上身钻进自己的被窝,有那么一瞬宋墨失神了。      柔和的黄色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泛出了那么一丝朦胧来。锁骨很明显,右边锁骨尖上还有颗很细小的痣。嘴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嘴唇红润,像樱桃似的。脸因为热水的冲洗泛出了潮红,头发还有些湿,身上的味道,嗯,很香,很熟悉。   宋墨看着秦明的下巴,有些疑惑,“你剃须了?”      秦明冒出头,露出俩黑亮的眼睛,看着宋墨,同样疑惑,“没有啊,怎么了?”   “那你身上怎么一股剃须水的味道?”   “啊?啊!你别告诉我那大瓶里的不是沐浴露而是剃须水?!”   “……”   好嘛,活该他当年英文不好好学!   “不是最大瓶里面都该是沐浴露么!”秦明很无辜。   谁说最大瓶里面非得是装沐浴露的,他秦明为了省事喜欢买家庭装的大瓶沐浴露,不代表人家宋老师也喜欢。   喏,人家宋老师的沐浴露在边边上站着,那排最小瓶的那个,嗯,上面写着——   舒肤佳!   你说秦明那什么眼神啊!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大伙看的欢乐不? 来嘛来嘛,一起欢乐嘛,嘿嘿 PS:不知道这么间隔大家习惯不。 同睡   熄了灯,一片寂静。   宋墨再酝酿睡意。秦明也再酝酿睡意。   五分钟后。   宋墨有了睡意。秦明翻了个身,宋墨睡意没了。   十分钟后。   宋墨转了个身,觉得面前有什么东西,睁眼一看,黑夜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子正直直的望着他。   吓!宋墨汗毛直竖,腾的坐起身。      “是我是我,宋老师别怕。嘿嘿。”秦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把人家宋老师吓着了,赶紧伸出手替他拍着胸口。他就是睡不着,正睁着眼思考着那个图书馆的事,他想起来宋墨挺像那图书馆的,便打算看着他期望着看出点灵感,哪知宋老师这么胆小。   嘿,他还先怪上了!   宋墨看着拍着自己胸口的那只手,有点别扭,假装不经意的挡开,缩进被窝。   “嘿嘿。”秦明咧着嘴笑了声,也埋进了被窝。   天可作证,宋墨现在有多讨厌秦明这“嘿嘿”的笑声。   不过讨厌这笑声的不止他宋墨一个,那个麦胖子更是讨厌。      二十分钟后。   秦明没睡着。宋墨被秦明烙饼似的翻腾弄得睡不着。秦明见着宋墨也有动静,以为他也是睡不着。既然两个人都睡不着,事情就好办了。   长夜漫漫,开始聊天吧!      “你家床挺硬的啊!”   “嗯。”   “为什么啊,软床挺舒服的啊!”   “对骨头不好。”   “哦,有道理。宋老师你真有学问。”   “……”      “宋老师家里排行第二吧?”   “嗯?”   “笔墨纸砚啊,宋笔,宋墨,宋纸,宋砚。嘿嘿,你家一定是书香门第。”   “……”   这哪跟哪啊!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老师啊!”   “嗯?”   “老师这词总让我想起一些词,什么为人师表啊,道貌岸然啊,衣冠禽兽啊……”   “……”      “宋老师,我跟你说啊,我这还是第一次跟男人睡觉呢。”   “嗯。”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   “啊不,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只是跟女人睡觉的。”   “……”   这个您真没必要告诉他。      宋墨有些暴躁,他的心中千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可是素来的修养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按捺下了将枕边人扔出去的冲动。   深呼吸深呼吸,将声音放平,再放平。   “不早了,早点睡吧。”   “哦。”   “晚安。”   “啊?哦,晚安。”   ……   “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宋墨的眼睛彻底红了。      不过他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晚上,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有个人坐你斜对面?”秦明一副谆谆善诱的样子。   宋墨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想起来。   “喏,有一个女的,喷了很浓的香水,打你跟前走过的时候你还打了个喷嚏,你记不记得?”秦明不死心。   “我记得那人。”宋墨想起来了,他对刺激性气味敏感,一闻到准打喷嚏。可是那女人跟这秦明什么关系?难道那女人是秦明扮的?   宋墨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秦明浑然没发觉宋墨又挪到边上去了点,只是欣喜的说道:“你记得就好,那女的是跟我约会的,就坐我对面呢。”   原来是这样,宋墨松了口气。   “你说,你怎么就不挽留一下人家,我看你对人也不是不在意。”好嘛,憋了一晚上的问题终于问出来了。不过,嗯,语气上得小心翼翼着。秦明倒很想看看宋墨现在脸上的表情,可惜黑灯瞎火的,再加上宋墨背对着他。   其实宋墨脸色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愣了下就恢复了平静,而这愣了一下也只是因为秦明的思维有点跳跃,他一时没跟上。   “你别说不是啊。你看,你有张餐券,你请谁不好,却单单的请了她,说明你心里是有她的。她问你她有什么变化,其实你是没看出来,但怕说了她生气,所以才找了个发型,谁知道这成了导火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宋墨有点发懵。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不但连他们说的话知道,甚至连他心里的想法他也知道!当时他可是的确存了这个心思的。难不成这人就一直再边上看着?   现场直播?!   见着宋墨没反驳什么,秦明确定自己猜测的没错,“可你怎么就这么冷淡呢,明明是在乎人家的,可怎么就同意分手了呢?她走了,你好歹也要追上去啊!就跟那些恶俗的偶像剧里演的,她跑,你追上去,拉住她,她挣扎,你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她说不依不依,你说亲爱的我心里只有你,额,好像有点恶心哦,嘿嘿,嘿嘿。”   宋墨无语。宋墨沉默。宋墨紧了紧被子准备睡觉。      说了这么多,本以为宋墨能说些什么,哪怕吐个单音节也成,可是秦明只听到了自己的笑声在黑夜里飘荡。   难道宋墨睡着了?   秦明支起身,靠过去,一看,宋墨正睁着眼,不知道再想写什么。见到秦明,宋墨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掖了掖被角,闭上了眼睛。   秦明从刚才宋墨的眉眼里,看出了些迷茫。      宋墨有心事,这件事,秦明看出来了,连宋墨自己也感觉出来了。他又感觉到了那种茫然,那种似乎要将他所有力气都抽空的茫然。   宋墨觉得没劲,像以往很多次一样。   宋墨一直是个很简单的人,近三十年的人生被一路流畅的书写下来,流畅而近乎平淡,有时候宋墨回想一下自己的生平,竟发现自己所记得的事情寥寥无几,甚至连父亲宋严的死讯都因为被祖父刻意的隐瞒而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平淡无奇的出生,平淡无奇的长大,平淡无奇的上各种学,留学回来那年认识了林晓培,于是又开始平淡无奇的恋爱,综观他的一生,他就是在命运或者他人的安排下顺其自然着,很少自己做选择,更是很少下决定。目前为止他作出的最重大的决定大概就是留学回来直接进了当年的大学当老师,而不是顺应祖父的安排去公司上班。   暴殄天物、大材小用这样的词宋墨压根不在意,因为在听到祖父给他安排好的整个人生时,他突然感觉到了前景一片黑暗。这种感觉来得突然甚至莫名其妙,可是宋墨却在那个时候浑身颤栗,然后史无前例的拒绝了这样的安排。      以前,忤逆宋老爷子的旨意,不要说做,宋墨就连想都不敢想,所以当拒绝的话说出口时,不但宋老爷子怔住了,连宋墨自己也惊了。   也就在那天以后,宋墨开始有了茫然。一开始他不知道这茫然来自何处因何而来,直到某一天他听到两个学生的聊天,说到“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要奋斗,要拼搏”时,他才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而后,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茫然。   是的,宋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东西。于是,虽然依然如往常般的生活着,可是他越来越感到没劲。   林晓培说自己是随遇而安的人,可是这样的随遇而安,不正是有了些漂流无定的味道?   宋墨想停下来,想像棵大树一样在脚下的土地里深深的扎下根,想寻找些自己想得到的东西,然后紧紧抓住,不放手。   而很显然,林晓培不在此列。      “就这么分了,难道不会舍不得么?”   安静了很久的黑夜,让宋墨的茫然迅速攀援,他陷在了自己的思绪中,几乎已经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所以当秦明的声音再次在黑暗中散开的时候,宋墨被这突然的低沉的嗓音蛊惑了,而后他便极其自然的将心中翻滚的念头说了出来。   “这样,也许会对她好点。”      沉默。   他,他刚才说话了?咦,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准备和自己敞开心怀了?这边秦明心中的念头如沸水里的泡泡翻滚着。   天知道秦明刚才说那话只是自言自语,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嗯,就是三年前他那段失败的感情,他可没以为宋墨能接话的。看宋墨一动不动的,还以为睡着了呢!   米娜说过,凌晨的时候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现在该过十二点了吧,那么宋老师是不是就开始放下心防脆弱了?那么是不是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倾述了?嘿嘿,那我怎么着也要配合一下吧。   “你也说了是也许,你自己也不确定不是吗?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能看到的是她很伤心。”秦明压低着嗓音,用低沉沙哑来制造出一种属于午夜的缓慢和迷离,这让他想起了那些午夜DJ,情感栏目的那种。      说完那句话后宋墨就意识到自己把心事说了出来,这让他有些慌,他并不习惯把心事说给别人听,更别说一个陌生人,可是秦明的反应又透着一种知心的味道,这让他又渴望着述说些什么。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了。宋墨这么想着。   “我那天,看到有个男人送了她一捧花,她笑得很开心。”想了一会,宋墨又补了一句,“她跟我在一起,我没让她那么开心过。”   “所以你觉得那个人适合她,你同意分手是对她好?”   “嗯。”   “……那你怎么知道那男人是不是快递员,那花是送给别人的,别人不在,正好就送到了她手上,然后她又刚听了个笑话,所以笑得很开心?”   “……”宋墨转头看了秦明一眼,为什么他的想象力这么奇怪?“那人我认识,去年他们一起出的国。前几天他还找过我,说如果我不喜欢她,就放了她。”   咳咳,秦明额头上直下黑线,这都什么事儿啊,这情节,比恶俗的偶像剧的情节还恶俗!      “可你不是喜欢她的么?”对于这一点,秦明还是肯定的。   “喜欢?”宋墨的眼神却有了茫然。   “你难道不喜欢吗?”   “我不知道。”   我晕。   “你怎么就不知道,你们不在一块三年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   “额,喜欢这东西啊,额,怎么说呢,就是你会不会时不时的想起她?跟她在一块的时候感觉特别开心?会想着跟她一直在一起?额,好久没谈恋爱了,我也忘了,差不多就这样吧。这些,你有过吗?”   “……没有。”   “靠,那你们当年怎么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额,继续求收藏求留言~ 春天来了,给些温暖嘛~ 随和   “那时候在英国留学,班上就两个中国人,她让我做她男朋友,我被家里催着找女朋友,就答应了。”   “……”合着这场恋爱还不是他本人的意愿啊!   “后来就在一起了,慢慢谈着,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慢慢习惯了。”      真冷血。听到这秦明有点同情那个叫林晓培的女人了,他可以想象宋墨所谓的“慢慢谈”到底是怎么个慢法,说不定一周一次约会,跟例行公事似的,亲密的方式估计跟两国外交似的握手拥抱,亲吻做/爱什么的,秦明没法将之往宋墨身上靠——事实上他已经留心过了,宋墨家里单身汉味实足,连根女人的长发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化妆品啊内衣内裤什么的。   秦明倒猜想的八九不离十,离的那一二,是宋墨去年刚搬到这里,那时,林晓培又出国去了,而现在,林晓培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得及在这里留下些痕迹。如果秦明这次睡的是宋墨上一个房子,也许他就有幸能看到某些女人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      “那你怎么不继续习惯下去?继续下去,结婚了,生子了,万事就OK了。反正一开始你对人家也没多大情谊,也没情谊了三年,怎么现在就想着放手了?”秦明这话说的有些刻薄,但更刻薄的他还没好意思说出来。   您说是有了另一个男人对她好,您说同意分手是为她好,您现在这么圣母玛丽亚,这三年的撒旦行为就可以抹杀了?      宋墨却已然被刺痛了心,他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本来今天是想跟她说一下结婚的事的,我也想这辈子也许就这样了。没想到她先提了分手,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怅然之余我竟松了口气。”   说完,宋墨轻轻笑了笑。   本来秦明对他的话有些无语,可是听着这笑声,那种无语被稀释了。秦明想起了一些事,他想着,当年在知道陈菲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时候,自己有没有也像宋墨一样松了口气呢?   有吗?没有吗?谁知道呢,都过去那么久了。      秦明感觉到意兴阑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管宋墨的感情是好是坏是对是错,那毕竟是宋墨的事,跟他无关,就像他自己的事也和别人没什么关系一样。   秦明决定结束今夜的情感专访。   可是这边宋墨显然聊性被激发了。   他说:“你有喜欢的东西吗?就是,你想要抓在手里的。”      秦明不知道宋墨为什么突然问这么古怪的问题,事实上宋墨主动问他问题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犹豫了没三秒钟,秦明笑道:“有啊,很多啊。”   秦明想着举些例子,可是思来想去没找着合适的。   宋墨没在意,“多好,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额,这情感栏目好像有点向人生感悟发展的趋势。打住!秦明可不想谈人生讲理想说说自身价值,天知道他秦明这上半生过得多么糟糕,那算命的不说了么,前半生“命运多舛”。   还是结束这夜谈吧!这床硬的睡得骨头疼。      “我说宋老师,我想跟你说个事。那个,你家有电脑么?其实我是个过美国时间的人,就是夜猫子,平时这时候我都是精神正旺的,实在是睡不着……”   啪,灯亮了。   宋墨看着秦明那张嬉笑的脸,无比郁闷。   早你怎么不说!      秦明被送去了书房,宋墨一个人回到床上,可是他睡不着了。   明亮的灯光里,宋墨有些恍然,刚才,就刚才,他是对着这样一个陌生人诉说了些东西么?   他有多久没有对一个人倾诉了?当好友Eric死在那场海啸中,他就一个人沉默了很久了。   可是倾诉的感觉很不错,虽然倾诉的对象是个奇怪的人。   想起秦明扯着的笑脸,宋墨微微蹙了蹙眉头。   真邪气。      凌晨三点的时候,宋墨上卫生间。那时候他正睡得迷糊,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见书房的门开着,便走了过去。   透过隙开的门缝,宋墨看见电脑桌上堆满了水果皮,他整齐摆放在书架上的书也被胡乱的摞在了边上,而那个秦明,正对着电脑,噼哩叭啦的点着什么。侧过头一看,咳咳,秦明正热火朝天的玩着——   连连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秦明的背影,宋墨突然间有些恍惚,就好像,好像这个人在这里很久了。      早上六点三刻,宋墨准时醒来,看到边上躺着个人,吓了一跳,回过神,见背对着他蜷缩着睡觉的那个人正是秦明。   宋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的床,不过看着他睡觉的姿势,宋墨想起了之前看到了一个关于睡觉姿势的心理学   说,婴儿睡姿的人,内心缺乏安全感。   宋墨又一次想起了秦明的笑脸,笑得那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会是缺乏安全感的人吗?      煎完鸡蛋,热好牛奶,想着喊楚青辰起床,却见他自己出来了。   “宋老师早。”经过一夜的休息,外加上秦明买的最好最贵的药,小孩的脸上恢复了些人样,那笑容也显得格外灿烂。   这是个看着就招人喜欢的孩子。   “早。”      宋墨看着煎了三份的鸡蛋,想到了一个问题。秦明怎么还不起来?马上他就和楚青辰去学校了。   楚青辰捕捉到了宋墨看向卧室的目光,也很快明白了他的心思,“我去喊秦明哥哥起来吃饭。”   宋墨看着楚青辰清澈的目光,想了想,说:“不用,让他睡吧,昨晚他挺晚睡的。”   他不是说他都要睡到晚上六七点么,那时候自己也下班了。      “这煎鸡蛋要给他留着吗?他会不会睡着睡着就饿了?”宋墨对这样的生活作息不太了解,他这除了鸡蛋和牛奶也没别的吃的,哦,本来是有的,可那大盘水果昨晚都让他给吃得差不多了。   “不用。秦明哥哥不吃鸡蛋的,也不喝牛奶。他这跟我们夜里睡觉一样,不会半夜饿醒的。”楚青辰喝着牛奶说着。   “哦。”这人真难伺候。      秦明好像梦到了小时候参加春游的事,那时候自己看着很礼貌很懂事见谁都笑,可骨子里那个调皮。春游本来是一大堆人的事,可他觉得就跟着老师的路线走,很多风景都看不到了,所以,他故意走的很慢,很慢,然后趁着没人注意从边上小路走开了。反正他知道目的地在哪。   他一个人走得那个欢乐,那个刺激,跟寻宝探险一样。最后他走到了一条小溪边,他走累了,也走热了,便准备在溪边洗把脸,结果冷不丁从边上草丛里窜出一条蛇,嘎嗒一口就咬了上来,然后,他看到好多好多血,把整个地板都沿满了……      秦明惊醒了。      他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额上冒着冷汗,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的时候,秦明无力的瘫倒在了床上,慢慢的,慢慢的将被子蒙盖住脸。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他以为,不会再做了。      宋墨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明似乎想将整条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秦明听到开门声,掀开被子露出头,看到退出去的宋墨,说:“你回来了。”   秦明的声音很嘶哑,宋墨看着他的脸色不太好,问道:“你很冷吗?要不要再把空调开高点?”   “额?不用啊,挺热的。”秦明说着,掀开被子起床。   挺热的为什么还把被子裹紧了?奇怪的人。      “宋老师,你吃晚饭了没,要不一起吃个?”秦明洗漱出来道。刚才看着那小瓶的舒肤佳沐浴露可把他怄死了。   “嗯。”吃完就各奔东西吧。今晚得早点睡,下午在办公室竟然打瞌睡了。就熬了那么一夜就受不住了,是真的老了吗?   “宋老师平时都在家做饭的吧,你家的厨房设备挺齐全,还都是好东西,看来宋老师也很喜欢烹饪啊!”穿外套的时候,秦明扫了一眼厨房,又找出了个话题。   嗯,跟宋墨在一块,他要不找点话题出来,准能闷死。      “我不会烹饪。”宋墨换好鞋,在门口等着磨蹭的秦明。   “啊?你不会烹饪买这么高档的厨房设备干什么?就这些要好几万呢。”   “看着漂亮就买了。”   “……”得,这位纯粹把厨房当摆设的,秦明替那些厨具不值,要知道他是多么喜欢那些厨具。   如果说秦明还有什么爱好之外,烹饪绝对能算一样,当然做的好吃不好吃是另外一回事了。   话说后来秦明在玩连连看的档里还回想了一下宋墨问的问题,就是“你有喜欢的东西吗”那个,他喜欢美食,各种各样的美食。      秦明喜欢烹饪,而且在某些菜式上他的手艺称得上精湛,在家里的时候没事就会捣鼓两下,所以住在隔壁的楚青辰如果开着窗睡,半夜的时候有可能听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挺奇怪,谁半夜的时候还做饭啊,别遭贼了吧!   而我们的宋老师唯一会的手艺,就是每天早上煎俩鸡蛋当早饭,当然,要是晚饭没吃饱半夜饿了,他也能煎俩鸡蛋当宵夜。      “那你不做饭,平时都吃什么啊?”走出门,秦明不忘继续话题。   “中午的时候在学校教师食堂,晚上的时候在外面的饭店随便吃点。”宋墨回答道。   嘿,现在物价挺高的,这天天在外边吃要不少钱吧!大学老师工资很高么?   车开出小区的时候,秦明回头看了看。   “锦城花苑,这名字挺熟,哦对了,前一阵看的城市论坛上说到过。嘿,上面说这的房价快两万了,你那房子怎么也有一百平,啧啧,两百万啊!昨晚上我就在价值两百万的地方住了一宿?好像也没长两斤肉嘛!”      宋墨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秦明,后者正皱着眉不知道琢磨些什么,宋墨很希望他能保持这样的状态。   我们的宋老师就没遇到过这么聒噪这么能扯的人。   可惜,秦明浑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不耐。      秦明挑了家川菜馆。   “你吃什么?”秦明翻着菜单问着对面的宋墨,“哦,问你也白问,你肯定说随便。”   秦明是想到了昨晚宋墨跟林晓培点菜时说的“随便”了,所以也不等宋墨开口,秦明就对着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完了回头一看,宋墨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宋老师还想来点什么吗?”   “没,没什么。”好吧,本来他想说他并不太能吃辣的,点几个清淡点的,可人家一口一道麻辣三鲜、辣子鸡丁、沸腾鱼下去了,完了还跟人服务员来了句“要重辣”,咱们宋老师只能怔怔的看着,将所有意见保留。   算了吧,吃什么不是吃,也确实很久没吃川菜了,不济,少吃菜多吃饭吧。   我们的宋老师向来是很随和的,嗯,随和……       作者有话要说:天什么时候才能暖啊,冷死了。 我要春暖花开,我要面朝大海! 麦肯   于是,在后来的吃饭过程中,该川菜馆的客堂经理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窗边那桌人,那人怎么一个劲儿扒饭,也不吃菜呢,难不成店里的菜味道不行了?可是对面那个在一个劲儿吃菜啊!   啧啧,真奇怪,管他呢,不来投诉就成!      咱们的俩主人公就在这么个情况下吃完了他们俩吃的第一顿饭,当然,并不能用愉快来形容。秦明是很愉快的,虽然他买了单,得到的发票上也没刮到奖;而宋墨,却着实愉快不起来,除了吃白饭的不愉快外,还有秦明的喋喋不休让他着实很头疼,这份不愉快也不因饭局的结局而结局,最起码上火嘴里起的泡让他疼了好多天。      吃完饭,就该各奔东西了吧。嗨,天下起雨了。      “宋老师,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等公交,我估计着也快来了。”秦明笑得那个不以为然。   宋墨看着越来越大的雨,看着公交站台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着那个笑得格外让人讨厌的秦明,半响,终于狠下了心肠——算了吧,送佛送到西吧!      车向秦明住的地方开去了,车子里,秦明的聒噪继续着。   “我说宋老师,我发现睡了一晚后你又变回来了。”   宋墨不说话,他有点习惯秦明跳跃的思维了,嗯,习惯,习惯了后就知道该不理他的还得不理他。      “宋老师,你知不知道你这人像什么?就像那入定的老僧般,无欲无求,无爱无憎,面无表情跟脸部神经坏死一样,额不,嘿嘿,是淡定,整一不食人间烟火啊,要不是昨晚你流露出了一丁点七情六欲,让我觉着你还有点儿地气,我还真以为……嘿嘿,嘿嘿。你说你昨晚那闯开心扉不挺好的么,为什么一觉醒来又变成一副将自己紧紧封闭住的样子呢,多闷啊,出来透透气多好……哎哎哎宋老师,停车停车!红灯红灯!”   “刷!”回过神,一脚刹车,惊魂未定。      宋老师看着前面来往的车辆,有些郁闷。   这人真的是,真的是,非常聒噪!可是这聒噪为什么直指人心呢?   出来透透气,出来透透气,多简单。   可是——   “怎么出来透透气呢?”      “啊?透气?你把车窗开了不就透气了?”秦明很迷茫。好吧,他已经忘记刚才说过些什么了。   “你说的,我很闷,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透透气。”   “哦,你说的是这个。透透气啊,很简单,我看你就是没事想太多了,自己把自己封住了,那话怎么说来着,自闭,对,就是有点自闭。不对,你就是有点内向,还没到自闭的份儿,你也不是想太多,我看你很多时候是什么都不想。”   这话说的也不错,自己很多时候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按部就班着,什么都不想就能把一天给过过去了。可是他好像还没有回答到底该怎么透气这个问题。      “昨晚上你说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难道你就没点追求,没点在意的东西?”   “没有。”宋墨回答的很快,这个问题他已经思索了很久了。   “那你就找点追求,培养些在意的东西啊!”   “嗯。”   “你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该追求什么。”   “嗯。”   “我晕,死循环啊!”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没有追求,没有追求,也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宋墨,就是这种状况。   “财富?权力?事业?这些是男人们通常追求的东西,所谓的实现自身价值的东西,你要不要试着追求一下?”   宋墨摇头。这些东西他并不在乎,也不需要追求。   “那也没啥了啊,总不能那么恶俗的追求一个爱你的你爱的人吧!左转左转,前头左转,马上就到了。”   秦明漫不经心的那么一说,宋墨脑海里却是灵光一现,他似乎抓到了一些东西。   秦明看着宋墨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彩,心里咯噔一跳,“我说宋老师,你不会真那么恶俗吧!”   “……”你说这让我们宋老师怎么回答,是违心的说不呢,还是承认自己恶俗?      可是,追求一个爱自己的,自己也爱的,真的很恶俗吗?从没爱过人的宋老师陷入了迷惑中。      这边秦明的思绪又已转了几道,“我说宋老师,你平时都一个人,那你业余时间都做什么?”   “钓鱼。”   “额,钓鱼倒是挺好的,可是我觉得你该参加一些聚会什么的。不过话说回来,上我们家那钓鱼的人挺多的,和乡,你知道这地儿不?”   “嗯。这周就是去和乡钓鱼。”   “是嘛,这么巧,这周我也回家,要不一起?嗯,我正好买个热水器回家给我外婆,那个太古老了,该寿终正寝了,空调也该换了。嘿,你这车能放下的吧。”   “……”      能说不么?   不能。   人家宋老师是个不怎么会拒绝的人。      于是,两人的约会就这么给定下了,周六早上九点,宋墨来秦明家接他,然后两人一起去和乡。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秦明下了车,对着宋墨客套:“宋老师要不上去坐坐?”   宋墨刚想答话,看到边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走到秦明背后,猛一拍他的肩,说道:“秦明,你在这干嘛呢!”   秦明被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看,“麦胖子!”   来人正是秦明的师兄麦肯。      麦肯是东北人,一米八五的大个,长得是剑眉星目,英气十足,倘若把那西装换成盔甲,活脱脱一将军,要是换成军服,活脱脱一烈士,啊不,战士,反正就不像个商人,甭管他穿啥衣服。   不过秦明知道,这长得英气十足的人骨子里其实匪气十足。别看他现在对人常摆着个和蔼可亲甚至有些憨厚的笑脸,可是一旦板起脸,那绝对是杀气十足,凶悍无比。   麦肯虽然壮实,但并不胖,秦明那么称呼他,却是有别的由头的。那是在上学时候,秦明看到麦肯小时候的一张照片。那时候的麦肯估计也就七八岁,长得那个是膘肥,让秦明一度疑惑这根本不是麦肯的照片,可人家确认就是本尊,并坦露小时候有个“胖子”的绰号,于是这名在秦明的辛苦下被叫开了。   现在的麦肯虽然没有当年那般膘肥,可这些年喝酒应酬的,倒也有些发福,所以秦明这声“麦胖子”叫得更是利索。      “你怎么来了?”秦明揉着被拍疼的肩膀,吸着气道,“您老下手能别这么黑不,这膀子都快被您给废了!”   “要不我受累着把你另一个膀子给废了?”麦肯笑嘻嘻的说着,目光扫过车内的人,微微一怔。   “师兄,这是宋墨,小辰的大学老师,教量子力学的,嗨,我说这干嘛,反正你也不懂。来宋老师,这是我师兄麦肯。”秦明热情的介绍着。      点头招呼完,宋墨道:“那我先走了。”   “不说了上去坐坐么?”   黑线,什么时候说好的!   “不了,还有事。”      看着宋墨的车开走了,回头一看,却见麦肯表情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觉得他有点面熟。   “嘿,你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难不成他就长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得,可能以前路上遇到过。”   “你怎么来了?”   “那图书馆的客户又提了点要求,我又去现场看了下,重理了份资料。刚正好在附近吃饭,就顺带着送来。”   “靠,我昨晚刚想好方案!那客户也够麻烦的。哎,你说宋墨像不像图书馆?”   ……      麦肯前脚刚进了屋,就听前头秦明嚷了起来。   “哎呀,我说怎么这么暖和呢,昨晚走的时候忘了关空调啊!这开了一天得浪费多少钱啊!我说师兄你知道现在电多少钱一度?我得算算,嗯,房东好像是收我一块钱一度,这空调是2000的,一小时就两度电了,怎么着出去也二十三个小时了,得,四十六块钱就这么没了,太浪费了,我得面壁去。”   “不送您了。你好意思说浪费,四月天的你开个什么空调!”麦肯白了嘀咕着的秦明一眼,径自走到沙发边,脱了西服,一把瘫倒在沙发里。   “哎我说你轻点,你看你这猛地一坐,沙发都陷下去了最起码五厘米。师兄,你该减肥了。我米娜姐怎么还没嫌弃你呢!”秦明说完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麦肯抓了个抱枕就砸去,笑骂道:“得了,别废话了,赶紧忙你的去,我坐一会就走,刚才那顿饭吃的可把老子的脑筋都给动死了,得缓缓。”      秦明还在嘀嘀呱呱说个不停,麦肯也不理他,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想起早上答应米娜戒烟的事儿,便准备掐了,一想怪浪费的,就又抽了两口。   不搭理他是对的,这么多年了,麦肯早知道这是个聒噪的主,还不靠谱,指不定什么时候说句话能让你气半天,他本人还不自觉。   当年,他可没少被气得死去活来。   香烟缭绕里,看着秦明跑来跑去,麦肯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着他的场景。      那时候自己正在跟人核对自己花了半个月做的设计稿,导师领了个人来,说这是秦明。其实麦肯对秦明的第一印象还是蛮好的,穿着个蓝色的格子衬衫,黑色裤子,蓝白色的帆布鞋,笑得亦如窗外的明媚阳光,让人看着就舒坦,想亲近。可是这种好感没有持续三分钟就被残忍的打破了。   这个笑得温暖人心的家伙看着自己辛苦了半个月设计的图纸,以一种虔诚的态度说了一句至今让他耿耿于怀的话。      他说:“麦师兄,你真厉害,你这是设计的马桶吧,嘿,还真别致!”      当时,在场所有的人都笑喷了,除了两人。大伙都知道,麦肯这次设计的是一家食品公司的标志楼,注意,是食品公司。而那黑着脸的两人,一个是麦肯,理由无需多说,一个就是该食品公司的负责人,嗯,理由也无需多说。   最后,麦肯辛苦了半个月的设计因为这句话作废了,他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小师弟的意见,也成了。那温暖人心的笑脸也就显得特别讨厌,这种讨厌还持续了很久,并以时间的流逝而不停的积累着。      在秦明没来之前,麦肯是首屈一指的佼佼者,头顶着无数的光环,导师器重,师弟妹敬佩,那感觉要多良好就多良好,可自从那讨厌鬼来了之后,自己简直是被打入了万丈深渊,还是不得翻身的那种,人家样样都压着自己一头。好嘛,他麦肯虽然心里憋屈,想了想,倒也是甘拜下风,谁让人家的设计确实比自己出色呢,人家风光就让他风光着吧,自己看着难受,远远走开,眼不见为净还不行么!可这家伙为什么一个劲跑来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见就摆着个虚心求教的样子,想想都让人郁卒。   后来怎么就不讨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风格依然跟老苏我其他的文差不多,开头略平,那是感情积累,中间故事铺开,到了后头就是各种峰回路转跌宕起伏了,当然也不乏出乎意料的事。 感谢大家阅读,嗯,要是方便,留个言呗~ 抱拳,鞠躬。 拨弄   是因为这个看起来那么清瘦的人,竟然跑来把自己推开,原本砍进自己脑袋的刀也就砍到了他的胳膊上了。   疼!   那家伙挡了这么一刀后,就喊了这么一个字,然后啪的晕倒了,医生说那是晕血。完了在晕倒的过程中还一个劲的哭着喊妈,笑死了很多人。   打那以后,一切都变了吧,虽然在那事以后,麦肯还是对秦明冷着个脸。      麦肯是羞愧的,他觉得自己没脸对着秦明了,要知道,在秦明给自己挡刀的时候,他的口袋里正装着秦明的一份设计稿的复印件。   那是一场比赛,奖金有两万。秦明早早完成了,麦肯却似江郎才尽,怎么也想不出来。焦虑之下,他趁着秦明出去吃饭的时候,偷偷的把秦明的设计稿拿去复印了。他会将这份设计修改的更完美,让人看不出来有抄袭的痕迹。      后来麦肯将那份复印件撕了,又自己做了份,当然没有秦明那份好,可麦肯觉得踏实。      那场比赛的结果是麦肯没有预料到的,他赢了,得了第一名,得了两万块钱奖金,这让他很意外。明明秦明的设计要比自己那份出色很多。回头再看秦明的设计,吃了一惊。那份设计已然不是原来的那份了。   后来,在很久以后,麦肯才知道,秦明是知道自己参加比赛是为了那两万块钱的奖金,为了给母亲治病,所以才在赛前替换了参赛作品,将那第一名的成绩拱手让给了他。   麦肯知道后,跑去把大白天睡觉的秦明抓起来就是一拳。   一拳打完后,这个兄弟算是认下了。      可怜秦明至今都只是以为挨得这一拳是因为麦肯的喜怒无常,浑然不知其作为两人关系发展的历史意义。      白天睡觉晚上活动,想到这个,麦肯微微皱了下眉。手中的烟也燃尽了,再掏一根,顺着烟头点上。抬头看秦明,他正对着电脑翻着自己理的资料,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歌,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日夜颠倒是麦肯对秦明最为费解的事,他想不通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上学那阵颠倒着过,毕业出来工作了,没法了,才跟个正常人一样。可三年前发生那些事后,秦明就又恢复到了那样的生活。      三年前——麦肯想到那个叫陈菲的女人就恶从胆边生。秦明现在这样,全是拜那女人所赐。他也不好好上班了,不思进取了,就那么一无追求着,浑浑噩噩的过着,把大好年华葬送,想想都可惜。他本人还不在乎,说他几句,就跟你笑嘻嘻的插科打诨扯开话题。   秦明是一直笑着的,除了陈菲离开后的三个月,他就一直笑得那么温暖人心,笑得那么没心没肺,笑得那么玩世不恭,笑得那么——欠扁,笑得好像他真的很开心一样。   可是秦明真的开心吗?   秦明很开朗很热情,有着极好的人缘,可是麦肯知道,在熟悉的人里,知道他秦明住哪的,也就他们夫妇俩。秦明因为他亲和的外表有着好人缘,可是他从不乐意打理,除非必要,极少跟人往来,就一个人居住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      整整三年,一个人。      麦肯很难想象一个人在这样的生活状态下会变成什么样,如果是他麦肯,准会疯掉,可人家秦明却过得风生水起极其惬意。难道在别人的午夜梦回时,他一个人在房子里,不会觉得孤独或者寂寞?   如果秦明没有自己这样的人时不时的来看他,那他是不是哪天死在自己的屋子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这个念头让麦肯一阵害怕。   秦明该找个人了!真该找个人了!      可这小子怎么那么不配合!      麦肯觉得烦躁,狠狠掐熄了烟。刚才倒还忘了说他了,怎么着也要把米娜数落自己的那些话变本加厉的还在他身上,现在他忙开了,那些话也不好说了。   麦肯觉得口渴,跑去倒水喝。这小子,自己上门没一次喝到他给自己倒的水!   秦明正埋头看着资料,听见饮水机放水的声音,回头,见麦肯站在那“咕咚咕咚”的喝水,疑惑道:“哎,你怎么还在这?”   “咳咳。”麦肯呛住了,“老子什么时候说走来着?”   “没说吗?好吧。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麦肯想掐死他,秦明说话那神情,那意思,不是他忘了自己听没听到,而是麦肯忘了自己说过了!      “那你刚才干嘛了啊!不会就一直坐那吧!”秦明瞥了一眼沙发,立马一副心疼的表情,“你看看你看看,我那沙发被你坐的都没弹回来。哎呦,麦老板,这沙发虽然是二手的,可也值几百块钱啊!”   “嘿,我说你丫一见我就跟我啰嗦钱呢!刚还是你那破电费,现在还扯沙发去了!你丫皮痒了是不!”   “嘿嘿,嘿嘿,师兄,我说着玩的嘛!您继续坐,坐坏算我的!”   瞧着他笑的那谄媚样,麦肯白了一眼,回头又往沙发上一坐,道:“你别废话了,让我歇会,完了马上就走。”   秦明回头一看,果真见麦肯眉宇间有了些疲乏,心一软,也不胡扯了,“那你再坐会儿。”      “嗯,你别管我,忙你的,你也没多少时间了。亲,后天早上要的哦!”   “麦胖子!你还好意思提!你也知道这案子多复杂,你怎么就这么残忍的只给我三天时间!”   看着秦明气急败坏的样子,麦肯笑了。他挺喜欢看秦明气急败坏的样子,这样很有成就感,所以逮着机会就会逗逗他。      秦明气呼呼的转过去继续忙了,那眼神要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嘴边还嘀嘀呱呱的,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儿,麦肯笑得更乐了。   这一笑,先前所有的烦恼似乎都一扫而空了。   烦恼——麦肯都快忘了自己来找秦明的初衷了。刚才吃的那顿饭太不愉快了,完了就想来看看,说说话,哪怕就坐着,哪怕就看着秦明跑老跑去的咋呼,也能让他觉得舒坦。有秦明在的地方,麦肯总能觉得自己远离了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头疼的你来我往。   可是明明这小子到现在总能时不时的说去话把自己气个半死啊!   麦肯又坐了会,起身走了。出去带上门的时候,他看着咬着笔尖蹙着眉的秦明,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穿着蓝格子衬衫的少年模样……      周六是个大晴天,按照小学语文书上写的就是: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万里碧空飘着朵朵白云。我们的宋老师掐着时间,开着车到了秦明所在的小区门口。   对了,今天两人要一起回和乡。   在这里,大家不妨猜测一下我们宋老师此时此刻的心情。嗯,有些读者要说现在宋老师心情一定不怎么好,那么恭喜你,答错了。   诚然,一开始宋老师对这个约会心里有些抵触,其原因可能跟他对秦明这个人没有多大的好感有关,但宋老师是个理智的人,既然同行已成为既定事实,那么再在心里不愉快也实在是太浪费的感情了,更何况今天天气这么好,所以外表平静的宋老师的内里还是比较愉悦的。   更有甚者,今天起床的时候,发现上次吃川菜引起的上火好了。   可是,额,愉快这状态也不是持续不变的是吧?      我们的宋老师在小区门口给秦明打完电话后,心情就愉快不起来了。他被告知对方压根没想起今天的约会,此时刚上床准备睡觉。   现在是早上八点五十五分,距原本约好的时间差了五分钟。   等到秦明漱洗完毕,穿戴整齐,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这半个小时,宋墨就坐在前两天麦肯坐的那张沙发里,那沙发依然凹陷着没反弹回来。      门一打开,宋墨就看到睡眼惺忪的秦明站在跟前,完了一进屋,宋墨的眉头就保持着微蹙的状态。   这屋子也太乱了吧!不大的地方,堆满了东西,这一堆,那一堆,杂乱无章,宋墨的心里跟猫爪似的挠,他特想把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清理掉,换一个干净。   宋墨就在这种自我挣扎中坐在沙发上等了半小时,耳边响起的自然是秦明不停的聒噪声。   等到两人出发,宋墨才舒了口气。在一个如此杂乱的地方待那么久,真是煎熬啊!      想到什么,宋墨问:“你不是要带空调和热水器回去吗?”   秦明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得,咱赶紧去商场买。”   好嘛,人家果真是忘了个精光。你说没事提醒他干嘛呢!      一个小时后,宋墨替秦明把东西搬上车,然后好不容易的终于出发了。   而在商场里,宋墨更是见到了秦明的能耐。明码标价的东西他硬是砍下了三百块钱,完了还软磨硬泡的让人赠送了若干小物件,回头付钱的时候还硬扣下了一百块钱,说是不用运送和安装省下了的钱。   在购买的过程中,秦明更是对其性能、优势和缺点娓娓道来侃侃而谈,人家导购员只愣愣的压根没插得上话。而宋墨,全程就是目瞪口呆。   宋墨想起了斤斤计较这个词,他想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这么跟人还价呢,是不是这秦明把钱看得太重了?可马上发生的一件事情又让他糊涂了。      两人出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红十字会给地震灾区募捐,确定不是骗子后,秦明想都没想就掏了一千块钱出来。人家要他留名,他笑着说:   “我叫雷锋。”   回头对着宋墨又说:“我得把这事给记在我的日记本上。嘿嘿。嘿嘿。人家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光记本子上了。”      回和乡要两小时,一开始秦明没有说话,因为他要睡觉。宋墨也乐得清静。可没睡了半个小时,秦明醒了。   “我忘了给我外婆说我要回去了。”   电话打通了,喇叭特别大声,宋墨在边上能听得一清二楚。      秦明:“外婆,我今天回来。嘿嘿,带回个人。”   外婆很兴奋:“真的啊,是女朋友么?”   宋墨:“……”   秦明:“嘿嘿,当然不是,是男朋友。”   外婆:“……”   宋墨:“……”      秦明:“您让李阿姨受累着多做份饭啊,我想她的糖醋排骨了……”   秦明很能聊,跟老人家东拉西扯了半小时,连隔壁老王头家生了两只狗,那狗长得特别像老李家的那只狗的事都说到了。   宋墨很奇怪,为什么不回家聊呢,现在这通话该算是长途漫游了吧。不过听他和老人家的唠叨,很温馨很祥和。宋墨想起了自己的祖父,就那样一个严肃的人,自己会有和他拉家常的可能吗?      外婆的家是个围着篱笆的小院子,篱笆上爬满了花朵。院子里有树有井,边上还有一小块菜地,菜地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几排青菜从地里冒出了头。后院是一片竹林,再往后是一条小河。秦明说,待会儿就在这钓鱼。   宋墨看着四周的景致,觉得一切如此美好。      外婆穿着素净的衣裳,满头银发梳理的一丝不乱,举手投足流露着一股端庄大气。宋墨看着外婆的样子,觉得跟与自家往来的那些豪门贵妇一样,浑然不似一个乡村老妪。不过外婆也跟那些老妇人不一样,她的目光温和,看着自己的目光就跟看着孙儿一样,满是怜爱,而不像那些人,拉着手亲热的时候目光中都带着一股审视与势利。   宋墨觉得很舒服,心情也很好,于是在外婆和秦明的劝说下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怎么样怎么样,李阿姨烧的饭菜好吃吧!”秦明看着宋墨扒拉着饭,开心的说道。   李阿姨是个中年妇女,是秦明给外婆请的保姆。   “嗯,非常好吃。”宋墨看着秦明的笑脸,很实诚的回答道。或许是心情很好,秦明的这个平时看着很是邪门的笑容在这时看起来好看许多,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绽满了神彩,不过他脸上那白色的是什么?   额,秦明把米粒扒脸上去了。   “你把饭吃脸上去了。”宋墨提醒道。   “啊,是嘛!”秦明伸出手往脸上胡抹着,抹了半天没把米粒抹下来,还一个劲的喊,“在哪啊,你别逗我玩吧?”      宋墨觉得好笑,然后很自然的伸出手将他脸色的米粒拾了下来。手触碰到秦明热乎乎的脸上时,宋墨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拨了下。    激情   吃完饭,宋墨准备告辞。找个地方钓会鱼,也就回去了。可是告辞的话好没说,却被秦明拦下了。   “宋老师,来,咱一起去装空调。”   “我不会。”宋墨有些茫然,他可没学过这个。   “嘿嘿,没事儿,我会就成了,你就给我搭把手。这些你先拿着。”      看着放在手里的螺丝刀扳手什么的,宋墨怔然。这人好像从来不问询自己的意见,从来都是直接下命令的。而这命令下的,还真是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宋墨就时而托着机箱,时而递着螺丝刀,时而看看插头够不够的着插座……总之他就被秦明使唤着不停往东往西。   从出生到现在,宋墨啥时候做过这个啊!可是为啥感觉还不坏呢?      再看那秦明,穿着黑色毛衣,卷着袖子,手里拿着扳手,嘴里时而说着话,时而哼着歌,很是熟练的样子。   宋墨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个秦明是做什么的?不会就是给人安装维修家电的吧!也不像啊,他过得是日夜颠倒,没人大半夜上门给人安装东西的吧?      装完了空调,还有热水器。装热水器可没那么简单了,还得跑房顶上。   搬来了梯子,秦明上了屋顶,外婆喊着:“小心着点。”   “知道啦。”秦明站在屋顶上应着。   宋墨没爬过这种木梯子,只觉得摇摇晃晃的,腿直发虚。好不容易上去了,秦明见着就来一句:“你上来干什么?”   “上来帮忙。”   “这没啥要帮忙的,你下去吧。嘿嘿,宋老师不会恐高吧,我看你腿有点打颤啊,不过这也没几米吧!”   宋墨胸闷。你说他没事跑上来干什么!      宋墨扫了一眼秦明,却见他脸被晒得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冒着些细汗,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无比。宋墨觉得有些晃眼,也不知是这四月灿烂的阳光,还是那人灿烂的笑脸。   回到地上,一阵踏实。外婆递来了凉茶,说是自家做的。宋墨喝了一口,然后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味道好极了。      阳光真的很好,外婆和宋墨就站着,看着在屋顶忙碌的秦明,说着话。   “秦明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打小就很少让人操心,这些年家里的电器都是他买回来的,连安装维修都是自己弄,就是现在还不肯结婚。”外婆说到这,叹了口气,回头又问道,“宋老师结婚了没有?”   宋墨摇了摇头,回答道:“还没有呢。”   “哎,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说什么晚婚晚育。晚婚晚育当然是有益处的,可是也要看着点,这过年都要三十了。也不想想我多大岁数了。现在我就盼着他能带个人回来,那样我也就放心了。这样的话,哪天我要去了,也不用担心只剩这孩子一个人了。秦明的父母去的早,就咱祖孙俩相依为命着……”      宋墨听着有些感概,他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扶着老人的肩。可是老人反手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我没事。”   老人的确没事,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换了别人,该是声音都能哽咽的,可是外婆却只是很平静的说着,像是看尽了人世苍茫一样。   “别说外婆多事,宋老师年纪也不小了吧,也该结婚了,家里人总归是要盼的。”   “嗯。”宋墨点头。家里是着急了,上次回家还被催着跟林晓培结婚,可现在都分手了,要结婚了,还得再找一个。   找谁呢?宋墨有些茫然,他想起了秦明无意间说的那句话,你爱的,也爱你的,这样的人,能找到吗?      外婆刚才的那番话又回响在耳边,宋墨有些出神。这个秦明原来和自己同岁,也二十九了,看上去跟学生一样。   只是没想到他的父母早逝。想着秦明的婴儿睡姿,宋墨有些理解了。可是尽管如此,他看上去也总是那么快乐。      等到安装好一切,都是两点半了。这下宋墨真要走了,连鱼都不必钓了。不过他并不惋惜,今天他收获的,好像比以往钓到的所有鱼的总和都多。   可是——秦明从屋子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什么?宋老师你要走?你不是说要来钓鱼的么,这鱼还没钓呢,你怎么就要走了,这不白来了!”   好了,宋墨又走不成了。      得了,就钓会儿,大不了晚点回去。   于是宋墨开始专心致志的钓起鱼来,可是——为什么边上这人要一个劲的跟自己说话,害得好几次鱼就要上钩了又被吓走了。   过了一会。   怎么这么安静?额,秦明好像好久不说话了。宋墨觉得奇怪,转过头一看,好嘛,鱼竿就扔着,人却跑边上睡着了。      宋墨有些无奈,回头继续钓鱼。想了想,放下鱼竿,脱下自己的外套,走过去给秦明披上。   鸟飞过,叶子飘落,落在秦明的脸上,又瞬的滑下了。   天外云卷云舒,庭前花开花落,岁月静好,岁月,静好。      时间就这么溜走了,感觉到阳光的温度有了冷却的迹象,再看看渐满的鱼篓,宋墨想着该回去了。   收起东西,喊醒秦明,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外婆走了过来,从鱼篓里挑出两条鱼,笑着说:“今晚外婆给你们熬鱼汤喝。宋老师,今晚就在这住下了啊!”   于是,在盛情之下,我们的宋老师被硬留了下来。      晚上又是宋墨和秦明两人睡,没的选择,外婆家就三间卧室。      洗漱用品都有新的,可睡衣这玩意儿就着实让人犯难了。秦明没穿睡衣的良好习惯,宋墨却是自小就没裸睡过,不过入了乡只能随俗,人家就是没睡衣也没法儿,你说是吧。   反正就像他说的,他有的自己也有,都是男人怕啥,宋墨这么想着,也就不以为然了。   可是不穿睡衣没关系,不穿内裤……宋老师是绝对不能忍受一条内裤穿两天的!      这下问题就来了,秦明也没个新内裤,他倒不介意把自己的干净内裤给宋墨穿,可人家宋老师虽然不说话,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不乐意。   真难伺候,一个大老爷们为嘛要有洁癖呢!秦明想不通。   想着上次在他家宋墨给自己找了个裤衩,秦明也开始翻箱倒柜找夏天穿的裤衩,最终在柜子底下找出一条几年前的。      “嘿嘿,没想到这条裤衩还在,想当年我最喜欢这条了。”秦明拿着裤衩眉开眼笑。   宋墨却笑不出来。这条裤衩,也太陈旧了吧!   “你可别这表情啊!你现在有三个选择,要么穿我穿过的内裤,要么就穿这条裤衩。”   “那第三个选择呢?”   “嘿嘿,第三个选择就是你可以在第一第二个选择里选一个。”   宋墨默默的拿过了那条历史悠久的裤衩。      “待会你洗完澡把你内裤洗了,晾起来,明早就干了,你就能穿了。”秦明说着进了浴室。   “嗯。”好像只能这样了。不过跟一个男人谈论内裤的换洗问题,好像挺别扭的啊!   浴室里传出了水流声,宋墨看着秦明随手乱扔的东西,看着看着实在看不下去了,默默的收拾了起来。   八点档的电视剧里,男人对女人说:“老婆,你真贤惠。”      宋墨正收拾着东西,突然听到浴室里秦明再喊自己,水还在放着,一时也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放下手中要叠的衣服,宋墨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   刷,门被拉开,水汽氤氲。   秦明透出一个头,笑嘻嘻的说:“宋老师,给我搓个背,后头够不着。”   说着还跟以前一样,不等宋墨反应,就把搓澡巾放他手上了。   宋墨傻眼了。      陪着进商场买家电,可以。当司机连人带东西送到家,可以。帮忙做安装工,可以。可没说给人搓背也可以啊!   想着自己成了个搓澡工了,宋墨心里整一个别扭。   “杵那干嘛呢,快点,我等你呢!”   嘿,这还催上了!   宋墨欲哭无泪。      算了,狠狠心,上!   可是人家宋老师哪做过这个啊!   “哎呦哎呦,轻点轻点!重点重点!对对对,就这力道。不行不行,皮都搓破了!嗯,上边些,有些痒。痒痒痒,呵呵呵呵……”   看着笑着躲闪把自己弄得一身湿的秦明,宋墨哭笑不得。   好嘛,一个大老爷们还怕痒痒。      “你再动我没法擦了。”宋墨举着搓澡巾无奈的说道。   “行行行,我不动了。那你别擦我腰那啊,呵呵呵,痒。”   看着秦明还动,宋墨干脆一手拽住他的胳膊,将他身子束缚住,然后用力擦了起来。   这时的秦明,是光着身,宋墨的T恤湿透了,是贴在身上,而现在两人的姿势,是宋墨将秦明半个背紧紧束缚着贴在他的胸前,于是,宋墨渐渐感觉到了秦明赤/裸的身上散发的热度。   这一瞬间,触碰着秦明肌肤的手,有了些微微的僵硬。      但很快,那份僵硬又化解了,因为秦明耐不住痒又挣扎着逃开了。   “擦的差不多了,现在你自己洗吧。”宋墨说着,放下搓澡巾,不等秦明回话就走出了浴室。   “哎宋老师,你身上都湿了,要不一块洗得了,我马上就好了。嘿嘿,咱俩也来个鸳鸯浴。”   宋墨的神经顿时绷紧了。      “不用了,你先洗吧。”宋墨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等到秦明走出浴室,宋墨还穿着打湿的衣服。   “行了宋老师,该你去洗了。”秦明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他的身上就穿着个短裤,浑身上下还有着水珠。   看着他红扑扑的脸,宋墨觉得嗓子有些紧,挪开视线,拿着毛巾就进了浴室。      热水冲下,格外舒坦。水汽里还弥留着秦明刚才用过的沐浴露的香气,是柠檬的香味。莫名的,宋墨想起了白天秦明在屋顶上格外精神的样子。   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体,闻着沐浴露的香味,宋墨又想起了那天在自己家,秦明把剃须水当沐浴露的事,想着他当时一脸郁闷的样子,宋墨情不自禁就笑了起来。   再想想,就想起了刚才他赤/裸的样子了,他的皮肤很光滑,背部线条很美,腿很修长,臀部肌肉很结实。   再想想,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秦明□着上身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再想想……宋墨有反应了。      看着自己的高昂,宋墨有些慌。   他刚才是在想一个男人,他想一个男人想得有了反应,而且,反应的这么剧烈。   和林晓培在一起的那么些时候,他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反应。   宋墨深吸口气,想着慢慢将这反应冷却,可是好一会儿,它始终昂然。   作罢。      伸出手,握住,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宋墨微仰着头,水流顺着他的脸颊流下,留过修长的脖颈,留过锁骨,留过胸膛……他的眼睛闭着,眉头微微蹙着,睫毛随着右手带给身体的反应颤动着。   很舒服,很爽,宋墨想呻吟出声,可是怕着外边的人听到,他抿着唇,抑制着。可欲望因着这种压抑变得加倍的热烈。      宋墨享受着自己给自己带来的快感,并由着右手的运动让自己慢慢攀至高峰,登上云端。而当快感慢慢汇聚,将要一瞬迸发的时候——   “哗”——门被推开了。   “宋老师,你要搓背不?”      秦明说完后,整个人呆住了,举着搓澡巾的手也忘了放下来。   “这个这个……那个那个……嘿嘿,嘿嘿,宋老师,你继续。”秦明说着,扯着个笑容,然后赶忙转身走开。   没一会又折了回来。   “嘿嘿,忘了给你把门带上了。”   “哗——”   宋墨想死的心都有!   他明明把插销插住了啊!   咳咳,他是把插销插住了,可是那插销坏了,压根不管用。咳咳。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你要搓背不?嘻嘻。 这章很欢乐啊有木有! 一定要留言啊有木有! 再睡   如果可以,宋墨愿意就待在浴室里不出去。可是,不可以。   宋墨出去的时候,秦明盘腿坐在床上,啃着一个苹果,看着电视。看着宋墨出来,秦明“嘿嘿”一笑,那神情透着一股理解。   宋墨再次想死的心都有。      “哎呦,宋老师不要脸红嘛!大家都是男人,可以理解的。谁都有需要的嘛!嘿嘿。”   咳咳,如果秦明知道宋墨这“需要”是因为想着自己了,不知道会怎样哦。咳咳。   不过这下宋墨想掐死秦明的心都有。   本来就很内向的一个人,本来就不好意思了,你秦明还非得指出来人家脸红了!真是气死宋老师了。   不理他!去洗衣服!      可是洗完衣服也还是得回床上的不是。晾完衣服回来一看,秦明正趴在被子上。   “你闻闻你闻闻,这被子上有阳光的味道,要好闻了,太温暖了。”   秦明在床上打滚着,浑然没意识到只穿着短裤的自己已三百六十度的在宋墨跟前暴露了个透。   全方位无死角。嗯。   宋墨的神经又一次绷紧了。      眼不见为净,上床睡觉。   秦明看着宋墨上了床,躺下,半响才反应过来。一把掀开盖在宋墨身上的被子,嚷道:“宋老师!你怎么这么白啊!你一个大老爷们有必要这么白么!”   宋墨本来被他突然掀开自己的被子的举动搞蒙了,完了听到他这些话,整个一崩溃。   秦明一双手还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嘿,宋老师,没想到你还挺结实的,看你那斯文样,整一个弱不禁风啊!”   弱不禁风?这到底说谁呢!      秦明虽然白天没怎么睡,但这会还是睡不着。而宋墨呢,有些择席,一时也没睡着。   想起白天的疑问,宋墨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秦明没料到宋墨突然问自己问题,怔了怔回答道:“我是做设计的,咋了?”   “没事。”做设计的,也不会日夜颠倒吧。“你为什么会日夜颠倒白天睡觉?是出国后时差还没倒过来?”   “没有,我这是习惯。多年的习惯了。”秦明笑着回答道。   “为什么会养成这个习惯?”宋墨同样不解。      秦明有了一瞬的沉默,而后继续笑着说:“就小时候吧,晚上睡不着,整夜整夜睡不着,非得等天亮了才有睡意,这几天一来,习惯就养成了。”   宋墨注意到秦明的身子微微蜷缩了下,并向自己靠了靠。   他在害怕。宋墨想。      宋墨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他感觉到这个话题对秦明来说并不愉快,或者他也并不想提起。想到这,宋墨转过了话题。   “我听你外婆说,你不肯结婚。”   “哈?你什么时候跟我外婆聊天的,她把这都告诉你了?得,她没让你给我介绍对象吧!”   “没有。她就是说盼着你结婚。你为什么不结婚呢?”   秦明没有回答,只是带着惊讶的说:“宋老师,怪了,本来都是我找话题的,今晚你这是怎么了,一个劲的找话题了?你不会是中邪了吧!”   宋墨黑线。宋墨无语。宋墨翻转个身准备睡觉。      不过确实有点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呢?想着刚才浴室里的事,宋墨心里的那丝慌乱又涌上来。   GAY,这个词宋墨并不陌生,在国外的时候他看过很多,可是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他之前也和女人谈过恋爱,发生过关系,之前,也没对别的男人有过想法。那么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宋墨心烦了,他想自己该找个女人结婚了。不管什么爱不爱了。   也许,这只是一起偶然事件。      屋子里有一瞬的安静,同床的两个人各想着心事。过了一会,秦明觉得这安静有点不自在,便翻了个身准备和宋墨再聊点什么。这一翻身,他蜷着的腿就碰到了宋墨的身体。   滑滑的,有点凉,宋墨却似被烫了下,猛地把腿挪开,而后又觉得自己这举动太突兀了,就又慢慢放松了身体,将腿伸直了,但还是跟秦明的身体保持着距离。   秦明压根没在意宋墨的反应,只是说道:“平时一个人睡没觉着这床小,现在两个人了,这被子都感觉不够盖的。”说着,又往宋墨那挪了挪。      这么一来,两人又有了触碰。   宋墨继续不露痕迹的往边上挪。   一挪,中间漏空了,秦明觉得裸着的肩有些凉,就又缩着往宋墨那靠,嘴上还说着:“这被子怎么老钻风呢!”   宋墨不敢再挪了,事实上他已经到边上了,没地挪了。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僵着身体,感觉着秦明身上的温度。   宋墨突然间有些害怕,如果待会又有了反应,该怎么办?      宋墨从没有跟一个人这么睡过,紧紧挨着,赤/裸的皮肤贴合着,能感觉到彼此的温度以及气息。   他倒也和林晓培睡过,可都是各睡各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哪怕他们刚做完爱。前一刻还是骨肉相连,亲密无间,可是一旦结束,起身冲洗,穿好衣服,各自睡觉,从来如此。   林晓培曾经也想做完爱后再亲热一番,哪怕搂抱着也好,可被宋墨拒绝了。宋墨不喜欢跟人产生肉/体的触碰,这或者源自他的洁癖,或者源自他的生活习惯。林晓培出身名门,自然也有着她的矜持和骄傲,所以看到宋墨微不可察的回避后,也不再强求,慢慢的,到最后,每次做完爱后她都自动的离开。      宋墨依然绷着身子,绷着绷着就觉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动了下,半个腿都到床外了。   这下秦明终于发觉了,他支起身,看了看宋墨那边,又看了看自己那边,道:“我说怎么老穿风呢!你老跑什么啊,再跑都掉床底下了!”   说着往边上挪了下,“过来过来!”   宋墨无奈,挪了过去,这一挪,刚好是秦明刚才睡着的地方,还很暖和。   宋墨觉得该解释些什么,便说:“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虽然这个解释有些无理,但总比说自己怕触碰到他好。      “不习惯什么?不习惯跟人睡觉?”秦明可不明白。   “嗯。”宋墨应着。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秦明还是不明白,“你别跟我说你没跟人睡过,你不是有过女朋友的么!”   宋墨想了想,说:“我没跟男人这么睡过。”   秦明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这意思是习惯跟女的睡觉,不习惯跟男的睡觉?”      这话听着有些古怪,可是好像也没说错,于是宋墨又轻轻应了声,“嗯。”   这下秦明更迷茫了,“为什么啊!跟男的睡觉怎么了,有什么不习惯的,又不碍什么事!”   宋墨终于想明白哪不对了,忙说:“我是一个人睡习惯了,不习惯跟人睡。”   “可你不是有女朋友的么,难不成你没跟人家睡过?那你以后结婚怎么办啊,难不成不跟你老婆睡了?宋老师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人也太别扭了,跟人睡又怎么了,各睡各的,又碍不着你什么事儿。再说了,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一大老爷们的跟我一大老爷们睡,有什么不习惯的!换了我,跟人黄花大闺女睡我也很习惯,嘿嘿……”      好了,这人越说越不靠谱了,刚开始那还算关心人家将来,到最后纯粹耍流氓了。      秦明又想到什么,“不对啊,那你同学啊、朋友啊上你家来玩儿不跟你住么?就说上学时候宿舍,不也还跟哥们儿挤一床铺的么!”   秦明说的那些,让宋墨有些茫然,这些事,他都没经历过。   “他们来玩,基本都不会过夜,如果过夜,家里也是有足够的客房的。上学时候,我没寄宿过,国外留学时候,也是租公寓一个人住。”   宋墨说的这些,让秦明有些惊讶,这些事,好像离他挺遥远的。   最后他喃喃道:“宋老师,你家是不是很有钱啊!”   住的是一百平的中高档小区,开的是奥迪,只为看着漂亮就能买靠十万的厨房设备……要说他家里没钱,秦明死活都要进大学当老师!      宋墨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我不知道。还好吧。”   这一句“还好吧”,秦明的理解是“有点钱,但不算太有钱”,而宋墨的想法是:他也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跟那些大富大贵的人相比,该是差远了。   这会秦明早不惦记宋墨家里有钱没钱的问题了,他又想到了另一个事,“有房,有车,大学老师,相貌,嗯,英俊,留学生,唉,宋老师你是什么学历?”      “博士。”宋墨不知道秦明问这干嘛,不过还是回答了。   没想到秦明听到后,口气极其哀怨的说道:“还让不让人活了啊!我说宋老师啊,你为啥这么完美啊!就你这样的,全国,不,全世界未婚女人,都会往你跟前站啊!这还有我们这些光棍什么事儿啊!您还能更完美些嘛!苍天啊!”   看着秦明捶胸哀叹的样子,宋墨笑了,可是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又被他堵住了。      “啊不,宋老师你看着完美,其实内在毛病可多了!洁癖,很严重的洁癖!以后谁跟你过日子还不得每天消个毒啊。还有啊,你这人麻烦,做什么事都挺讲究,跟你过日子肯定特累。你还跟个闷葫芦似的,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以后你老婆罗里吧嗦一大堆,完了你就嗯嗯啊啊的,还不把人给气死。你要光嗯嗯啊啊也还好,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毒舌,说句话能把人气死,额不,你刚已经把人气死了,现在该把死人给气活了。总之啊,跟你过日子,就该是怎来死去活来的……”      如果现在你看到宋墨的脸,准能深刻领悟什么叫欲说无言欲语还休欲哭无泪痛不欲生。   到底谁麻烦啊!谁毒舌啊!谁能把人气死又能气活啊!我们的宋老师实在是太委屈了。   可是委屈完后,我们的宋老师还真因着他的话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真的是那么糟糕那么不讨喜的人么?   唉哟,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哦。      这边秦明却又笑开了,“嘿嘿,嘿嘿,不过我要是女的,我也准往你跟前站着。钻石王老五啊,多优秀的人啊!”   宋墨吐血,那你刚一大堆的话说它干嘛来着。   “唉,我们刚说哪了。好像说你不习惯跟人睡来着吧,咱怎么把话题说到这了?”秦明纳闷道。   “……”宋墨要挠墙。      “唉,可惜了,你怎么就没有宿舍生活呢!一帮哥们在宿舍喝酒打牌扯淡,多开心。那才叫生活啊!”秦明想起了学校时候混乱而美好的宿舍生活了,然后絮絮叨叨的跟宋墨说起了那时候的那些人那些事。什么一帮子人出谋划策追妹子,半夜撬开办公室的门偷明天的考试卷,朋友被讹了一大帮人冒充黑社会跟人讨公道去,隔壁王麻子借了自己两百块钱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秦明不停的说着,宋墨安静的听着,那些事情他没法感同身受,可是他实实在在的从秦明的讲述中听到了快乐。他有些羡慕,这样的生活,他没有过,也不会再有了。   这一刻,宋墨又觉得有些没劲了。      他有的,很多人都没有,甚至奋斗了一生都不会有;可是很多人有的,最朴素最简单却也是最单纯最快乐的,他宋墨却没有。      秦明把能想到的那些事说得差不多了,作了总结陈辞,“你看有哥们儿多好,有福一起享着,有祸一起担着,洗澡时喊着搓个背,还能把搓背钱给省了。”   “……”合着在他眼里哥们还有个搓背的用途啊!   不过,刚才自己是给他搓背了,这算是哥们了吗?   “宋老师有哥们不?”秦明问道。   “没。”他可没一起搓澡的哥们。   “啊?你不会连个朋友都没吧!”秦明有些同情宋墨了。   宋墨意识到自己对“哥们”这个称呼理解有些错误,忙说:“我有过。”   “什么叫有过啊,那意思跟你那哥们死了似的。”   宋墨一瞬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 旧情   “不会吧,真死啦!”秦明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这么灵。   “嗯。”      宋墨想起了Eric,那个目光中总是充满了无穷智慧的Eric,那个长相平凡可是站在人堆里你能一眼认出他的Eric,那个,已经消失在海洋里的Eric。   他死时才二十四岁,风华正茂,却从此音容笑貌散落,再不回来。   宋墨觉得可惜,可是他并不太过悲伤,他知道海洋也许是Eric最好的归宿,而Eric,也定能在海洋里过得比他在人世间过得更好。   死亡,对他来说,不是结束,而是生的延续。二十岁那年,他站在海边,对他说。   只是,再也没有人陪自己谈论茶道,也没有人陪自己周游世界了。      秦明感觉到了宋墨沉默里流淌出来的惆怅,他想着要安慰他,便伸出手揽过宋墨,说:“怀念死者,更爱生者。没事,你要不介意,以后就把我当你哥们好了。”   宋墨转过头看着秦明,此时月光正好照进来,落在秦明的脸上,照着他的微笑,温暖人心。   宋墨转回头,看着窗外,一轮明月悬在天空。   “今晚的月色真好。”宋墨淡淡说道。      其实宋墨并没有怎么悲伤,他只是想起了好友的离去而有了片刻的失落,而秦明却并不知晓。   秦明看着宋墨凝望着月亮,语气又那么清淡,笃定着他现在一定是很忧愁,他一定是非常想念他的好友,人家古诗人不都是喜欢对着月亮思念的么。秦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空气里的沉默,可是一时半会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想起刚才宋墨问的问题,便道:   “其实三年前我差点结婚的。”      这边宋墨还在看着月亮,没想到秦明突然来这么一句,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结婚么。”秦明提醒道。   “哦。”宋墨明白过来,可是他说的差点是什么意思?      “那后来呢?”见秦明很久没再说些什么,宋墨问道。   “后来啊,后来就分手啦!”秦明脸色依然带着笑。   “为什么?”   “跟你差不多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有了第三者?还是秦明自己不愿意结婚?   “不,比你严重多了。人家怀孕了,我正琢磨着要把人娶回家,结果人家孩子生下来,一看,白皮肤,高鼻梁,黄头发,嘿嘿。”秦明的笑,有了些萧索。   宋墨哑然,他想着该怎么宽慰。      “怎样,苦逼吧,悲催吧!嘿嘿,不过话说回来,混血儿还真是漂亮,我以后要能生个这样的孩子就好了。就摆那看着,养肥了还能捏着玩儿。嘿嘿。”   “……”宋墨明白了,所有的宽慰对于秦明来说都是多余的。   可是秦明笑着笑着就不笑了,也不说话了,到最后,换成了一声叹息。   宋墨转头一看,见秦明也盯着窗外那月亮看了。   秦明看着月亮,终于想起了陈菲的脸。这三年,他快忘记陈菲到底长什么样了。      陈菲长得很漂亮,瓜子脸,柳叶眉,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左耳朵上有个洞眼,仔细看了才知道那是一颗痣,那时候亲热,秦明就喜欢咬她的耳朵。每当他一咬,陈菲总是“咯咯咯”的笑。   那时候陈菲的笑,总是带着一丝青涩,一丝羞赧。   陈菲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就跟人跑了,家里有个残疾的父亲,还有个上学的弟弟。   因着家庭的关系,陈菲显得很懂事,很温顺,很朴素,让人看着格外的疼爱。   秦明是真心疼爱这个姑娘,也想着赶紧攒够了钱,把姑娘娶进门。      可是后来,秦明发现陈菲变了,会打扮了,衣服穿的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变漂亮了,虽然依然羞涩的笑,可是眉宇间,有了些风情。   秦明刚开始还没觉得怎么,后来听到同事悄悄跟他说,他看到陈菲跟一个男人去开/房了。   秦明还不信,陈菲那么单纯,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直到有一天,秦明在陈菲的宿舍楼下看到一个男人开着车送他回来,他看着他们俩在车子里亲热,然后——   啪,有些东西就碎了。      陈菲来跟自己说对不起,秦明将她的东西扔了出去,让她滚。   陈菲说她需要钱,她爸生病了,她弟要上学,她,需要钱!   秦明说你需要钱你可以问我要啊!   陈菲就哭了,哭得很伤心。      陈菲虽然家境贫寒,在爱情面前自卑却也自傲,她并不知道秦明有多少钱,她也不愿她跟秦明之间的爱情和金钱有什么关系,在秦明面前,她开不了那个口。她也并不想背叛秦明的,可是被老板拉去应酬的时候被灌醉了,稀里糊涂的,就被上了。老板拍了照,威胁她,逼她就范,说要是不从,就把照片给秦明寄去。陈菲没法,只能从了。      在陈菲的哭诉中,秦明心软了,他把陈菲的东西拿回了屋子,又去了她的公司把那该死的老板狠狠的打了一顿。   打完了还是麦肯收的场,麦肯对着那老板说:你要敢再乱来,老子弄死你!      秦明留下了陈菲,日子便似乎又回归到了原来的时候。陈菲辞了工作,待在家里,给秦明做饭,等着他回来。秦明心里虽然有阴影,可童年的阴影太大了,他不想再失去了,所以也逼着自己忘掉那些事。   可陈菲,还是走了。   陈菲只留下一张纸条——对不起,不要来找我了。      秦明觉得人生如戏,前一晚两人还亲吻做/爱,今天醒来,说走就走了。   秦明没有去找她,他知道,如果她要走,他是找不到的。可是陈菲还是回来了,在四个月后。   陈菲怀孕了,四个月。她说孩子是你的。   秦明有些错愕,但他相信了,就像上次一样,他又把陈菲留了下来,一切又都回归到原来的样子。      秦明感受着腹中的胎儿,很是喜悦,他甚至想着给孩子取名字,就叫秦始皇,多霸气。秦明甚至买好了戒指,想要把陈菲娶进门,可是胎动的太厉害,陈菲的身体太虚了,经不起折腾,所以想着过一段日子再说。   三个月后,陈菲摔了一跤,孩子早产了。   秦明看着婴儿,傻了。   白皮肤,高鼻梁,黄头发。   而陈菲的脸,瞬间苍白无色。      秦明笑了,他说:“敢情投胎的时候还染了个发。”   后来,婚自然是没结成,陈菲带着孩子走了,再也没回来,这次,她连句话都没留下。   那枚结婚的戒指,也不知被秦明扔到了哪里。   而秦明,彻底崩溃了。      “现在几点了?”沉默了一会儿,秦明突然问道。   宋墨看了看表, “四点一刻。”   宋墨有些发怔,他就和秦明说了一晚上话,准确来说他是听秦明说了一晚上话?他居然也没觉得时间过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嘻嘻,一晚上又打发了。”秦明爬起来喝了杯水,他那是说渴了,喝完后又冲着宋墨笑,“我说宋老师,你想不想看海上日出?”   宋墨本不想去,他想补个觉,不然回去开车没精神,可架不住秦明的撺掇,只好起床。      宋墨的衣服还没干透,秦明拿来了自己干净的衣服。一件卫衣,一条牛仔裤,宋墨穿着倒也合身,就是感觉有些怪异。   他没穿过别人的衣服,也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嘿,宋老师,我发现你穿着这身衣服还挺精神的。那话怎么说来着,衣架子,是能把几十块钱的地摊货穿出几千块钱名牌的范儿的。”   好嘛,敢情他刚才找了半天是找个最便宜的!      和乡位于海边,外婆的家离海不远。但想着没地方坐,两人是开着车去的。   车停在了堤岸上,宋墨看着满头星光下平静的海面,觉得很是漂亮。   不过这满头星光——   “日出是什么时候?”宋墨问道。   “额。”秦明眨了眨眼睛,“好像是五点多吧,也可能是六点多。”   好像……宋墨汗颜。      “嘿嘿,宋老师,你有没有发现现在这样子特浪漫啊?”   “嗯?”宋墨不解。   “你想啊,人家电视里不都是一对小情人在海边看日出的么,哎,你说你要是个女的多好,咱也就算有情调了,可惜俩大老爷们。噫吁戏,浪费了这好时光啊!”   “……”那你刚还使劲把人拉来!      半小时后,太阳还没升起来。宋墨觉着有些困了,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   秦明见着,看着宋墨通红的眼睛,心里有了那么些不忍,便说:“要不宋老师你先睡着,我在这盯着,要是太阳有动静了,我再喊醒你。”   宋墨点头,闭上了眼睛,困意席卷而来,转瞬就将他湮没。      宋墨睡着了,秦明无聊了,虽然宋墨不是和好的聊天对象,但嗯嗯啊啊应着也总比自言自语强。   想着要不听听歌吧,扒拉着置物柜里的碟片。   意大利歌剧,额,听不懂。贝多芬钢琴曲,额,还是听不懂。中国古典音乐,嘿,这个行,可怎么就只有音乐没人唱歌啊!京剧集锦,好吧,委屈一下听听这个吧!   ……      半小时后,秦明在霸王别姬的咿咿呀呀里睡着了。   此时,如果两人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天尽头出现了鱼肚白,一轮明日也慢慢的从海平面上升起,朝霞染红了海面,无比绚烂。   可惜,此等美景空辜负,车里两人一个比一个睡得香甜,其中某人的呼噜声就跟那碟片里的声音那样,抑扬顿挫!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呼——呼——”    作者有话要说:陈菲...是坏女人嘛? 暂离   宋墨是被太阳晒醒的。回过神看着边上睡得无比酣甜的秦明直抚额。   这谁说要喊醒他看日出来着?   宋墨一动,秦明也醒了,意识到自己的失职后笑得憨厚:“嘿嘿,嘿嘿,我才发现京剧原来也挺催眠的。要不咱明早接着来看?”   生怕又要被留下,宋墨赶紧说:“我明天还要上课。”      睡得有点累,宋墨下了车走走。   空气很清新,宋墨贪婪的呼吸着。   不远处,海浪拍击着堤岸,撞出白色的浪花,海鸟在飞旋,时而发出阵阵鸣声。   宋墨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海边上的一幢别墅上,“住在那里的人真好,可以看海景。”   跟在后面正在说笑的秦明听到这话,笑容僵了僵,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那是我家。”   这座房子,正是麦肯口中的那个“别墅”。      宋墨没想到这个房子是秦明家的,不由有些吃惊。看那房子,虽然年代有些久远,但连着院子什么,占地面积堪比一座小庄园。而且这年代久远,说明这房子很久以前就建好了,那时候建一个这样的别墅可是要花费很多钱的。不要说那时候,现在这房子也挺值钱的。虽然和乡的房价不比自己那,但因为是沿海,最近又被加大了开发力度,这里的房价也是节节攀升,更何况还是一个可以观海景的别墅。如果要转手,不知有多少人要。   宋墨自己,就很想买个可以看海景的房子。      不过,宋墨又想起了一个问题,秦明既然自己家有房子,为什么不回这而是回他外婆家?   秦明似乎看出了宋墨的疑惑,淡淡的解释道:“那房子空关很久了,没人住的,我也十几年没去过了。”   宋墨没有说空关的理由,宋墨猜想大概是跟他父母去世有关。   “回去吧。”秦明看了一眼那房子后说,然后头也不回的往车那走去。   宋墨看着突然变得闷闷的秦明有些诧异,回头再看了一眼那别墅,也跟着秦明往回走了。      两人是吃完午饭才回去的,一路上秦明都没说话。他倒是想说话来着,可惜他没精神了。   在过去的四十三个小时里,秦明睡了个零头,不困才怪。宋墨也困,可他得开车不是。严重遵循交通规则的宋老师这回也尝了下疲劳驾驶(宋老师的疲劳驾驶是因剧情需要,开车的朋友切勿如此!)。      下午四点多,宋墨把秦明送到家,睡了一觉的秦明这会儿有精神了,热情之下又想着让宋墨上去坐坐。宋墨这会儿只想回家往自己床上一钻,是怎么也不肯上去了。   两人正说着,边上有人说话了。   “秦明哥哥,宋老师,你们俩怎么在一块儿?”      楚青辰是出去玩刚回来,看到那辆奥迪有些熟悉,便下意识的往车里一看,这一看,奇怪了。这两人也没什么焦急啊,怎么就跑一块儿?联想起那天晚上在宋墨家秦明说的那句“感兴趣”,小孩立马想多了。   秦明浑然不觉,下了车,顺手抚着小孩的头发,说道:“我把你宋老师带我家去了。”   咳咳,你说秦明怎么老喜欢把话怎么暧昧怎么说呢,这不,楚青辰的误会更深了。      虽然在之后的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的问询后,楚青辰查清来龙去脉,但他心中的一个念头却生根发芽迅速的茁壮成长了。   三年了,该下手了!   楚青辰心里磨刀霍霍,可另一方面,他又开始苦恼于如何下手这个问题了。      三年了,打在楼道里看到秦明的第一眼起,楚青辰就想亲上他的唇。不可否认,秦明长得很好看,但最迷人的正是那张唇。不薄不厚,微微弯着弧度,色泽鲜润,让人一看就想尝一口。   啃噬,楚青辰看着秦明的唇,无数次都想到了这个词。   楚青辰喜欢秦明,可是他不敢说,因为他知道秦明并不是和他一样的人,他只能不动声色的靠近他,蚕食鲸吞的占据着他的家。      为了一开始的靠近,楚青辰是想法设法,他本是个脸皮薄的人,可是为了秦明,他听从了朋友们的建议,厚着脸天天往他家里跑。后来秦明还问他一开始谁都不认识谁他怎么就好意思一个劲往他家里钻,楚青辰很想告诉秦明那藏在心里的四个字,可是他怕一说,就什么都玩了,最后只能打着哈哈说自己家空调坏了。      朋友说,想把直男掰弯,可以先从朋友做起,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睡,知交知心,让他在寂寞孤独的时候能想起你,然后可以慢慢发展为彼此需要的时候互撸,要是这步完成了,滚床单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楚青辰就按着这样的步骤实行着,可是实行了三年,依然停留在第一步。      就算楚青辰能在秦明家自由出入又能怎样,秦明压根只把他当小孩看待,当弟弟一样关心着。   楚青辰也曾经尝试着跟秦明说些情话,可秦明的反应是打了个寒颤,然后拿着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说:“孩子,你是失恋了呢还是失恋了呢,怎么尽说那稀奇古怪的话?”   至于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睡,前两样都没问题,后一样人家秦明也不介意跟他同床共枕,可是楚青辰不敢啊!这万一两人碰到了,他某些地方不配合支起了帐篷,这该怎么解释啊!   说到底,楚青辰是怕他一说,从此以后秦明会把他避如蛇蝎,甚至,搬走。   所以楚青辰想着,就这样吧,虽然他不说,秦明也不知道,可是到底他还是能在他身边的,他可以看着他,陪着他,就这样,不也挺好。      可是现在楚青辰觉得这样不行了,他的秦明哥哥虽然说过不想结婚的话,可是话是当不得准的,万一哪天他要结婚了,是拦都拦不住的。而且楚青辰总觉着,像他们这样的到最后有些都迫于家庭压力不得不结婚生子,更别说秦明这样的直男了。   到底要不要豁出去呢?      五月和六月就在楚青辰的烦恼中度过。而在这两个月里,宋墨依然兢兢业业的做着一名伟大又平凡的人民教师,跟秦明的相遇就像他的人生列车在行驶中碰到的一个小土坡,微微绕了一段后就又回归到了原来的轨迹。   宋墨一开始倒也会想起那个叫秦明的人,但他并没有找他。有时候打电话时拨着号码簿,视线扫过秦明的名字时,也只是目光微动而后迅速掠过。宋墨找不到理由找他,或者,在他的潜意识里面也不敢去找他。      在六月中旬的一天,宋墨倒也打过一次电话给秦明。他在洗衣服的时候发现洗衣机里有噪音,检查一看,一枚戒指卡在了一个角落里。这里除了秦明和楚青辰没人住过,可他将他们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的时候,是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了置物盘里。两人拿东西的时候也没发觉少了什么,如果少了个戒指,总该知道的。   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回事。宋墨就想问问两人,先是问了楚青辰,楚青辰说他没有戒指。回头打秦明电话的时候,却被告知——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后来,宋墨忙着学生考试,忙着应付周聆钰,就把这事给忘了。      秦明这两个月过得很清闲,麦肯没有再密集的下单子,十天半个月的来一个。秦明为此还特疑惑,问麦肯说是不是公司状况不太好。   麦肯自然是白了他一眼,说:“你上次不是说你的脑细胞被我屠杀殆尽,需要重新培植么,这让你缓缓了,你还废话了!”   秦明信以为真,然后兴高采烈的开始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生活。      这两个月里唯一让他郁闷的是,有天洗衣服时忘了把手机拿出来,等想起来的时候,手机已被洗的干干净净,然后秦明回天乏力,然后手机驾鹤西去。为此,秦明难过了整整十分钟。回头刷卡买新手机换新卡的时候,又难过了十分钟。   可是跟宋墨不同,秦明没有想起过宋墨,一次也没有。      宋墨对于秦明来说,一开始的确跟别人有着些不同,但经过相处之后,又变成了和别的萍水相逢的人一样的人。   说到底,秦明其实要比宋墨寡情的多。      这两个人,一个住在城北,一个住在城中,偶然的相遇,碰撞出了些许的火化,但是很快冷却,很快分散,跟尘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一样。   他们各自生活,各以为安,好像,再没有重逢的可能,只待时间将一切慢慢遗忘……      好了,故事讲到这里该结束了,谢谢大家阅读。      额不等等,开什么玩笑,我的故事才刚开始呢!人家宋墨和秦明还没亲吻拥抱那啥啥啥呢,就连小手都没牵过呢!后面还那么多□跌宕起伏不平呢!   于是,咱继续吧!      七月某一天的早晨,书报亭的老王头正坐在躺椅上吹着电扇喝着凉茶,听着树上的蝉鸣翻着手中的早报,感概着现在的房价又上去了,是不是该抓紧时间先买个给儿子结婚。正当他琢磨着付得起哪个地段的首付时候,见一人停到了亭前。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阶段算完成了,现在该故事铺开了。谢谢各位的留言,爱你们! 无孕   “师父,拿一瓶矿泉水,要冰的。您给我换里面那个,对对,全冻成冰的那个!这天热的,我都快熟了!”   老王头听着这话有趣,也笑着回应。顺便扶了扶眼镜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年轻人。这人虽然眉头皱着嘴上抱怨着,可长得还真俊,这俊里面还带着股讨喜,一看就招人疼。那身材也真是好,挺背细腰长腿,把那身西装穿得多板正,多精神。嘿,就跟自个儿年轻时一样。   老王头看着欢喜,也没多收五毛钱冰冻的钱。小伙子特别礼貌,连连道谢,回头还来句“生意兴隆长命百岁”。      看着小伙子走远,老王头嘴角还咧着笑。   “这年头穿西装的,不是老板就是卖保险的,这小伙这么热的天还走在外边,准就是个卖保险的,不过……”老王头突然想起一个事,抬头看了看炎炎烈日,纳闷了,“难道这么热的天卖保险的还非得穿西服?不热么?”      被当成卖保险的年轻人正是秦明,此刻他的心里非常不爽,拿着冻成冰块的矿泉水贴脸也降低不了他头顶上燃气的怨怒的小火苗。   “麦胖子,你耍小爷我玩的呐!我都快走完北京路了,您好歹也给我看个人影啊!”秦明对着新买的手机咆哮。   “得了得了,甭说得那么委屈,你那条北/京路就两百米长。”电话那头的麦肯浑然不以为意。   “它就两百米长能怪我!我也纳闷了,这什么名不好取,非得取这么个让人觉得意义重大的名儿。”秦明回头看了看短短的街道,不由纳闷。这纳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出来看到标着北/京路的牌子他就会闷那么一次。      还记得那时候租房子,看到信息上说在城北的北/京路,他一想北/京啊,那地肯定足够繁华足够热闹。去看的时候刚看到牌子,还问开车的师父这路有多长,人家师父回头来了句:你一问完,这路就过了。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跟麦肯讨论北/京路这个街名到底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啊!   秦明意识到自己说着说着又跑题想要继续说回去的时候,人家麦肯早挂了电话。      麦肯挂了电话还在笑,这小子太好玩了,每次想要跟着自己嚷嚷,没说三句准跑题,不过真得快着,刚加了个油,现在时间还真有些赶。   这边秦明还在郁闷,在四处寻阴凉地方想要站会发现四处只一段水泥路时,更加郁闷。   “他妹夫的麦胖子!”秦明把气全撒麦肯身上了。      感觉到自己快被晒成非洲黑人的时候,秦明终于看到麦肯那辆黑色的别克商务车。   亲娘唉!   嗖的一下,秦明钻进了车里。   “你再不来,老子就要烤熟了!”感受着车内冰凉舒爽的空气,秦明骂道。   麦肯也不理他,变道加速,嗖的窜了出去。      秦明还在数落,“我说你,一大清早把我喊醒说有事,还催死催活的说节省时间让我自己走出来说你马上到!我这都走出小区门走了一条街了你丫还没到!你还非得让我穿西装打领带,你不知道这天多热!我告诉你,你要再晚来会,明早的新闻就是——七月酷暑一着西装男子被活活热死!”      麦肯扫了眼正脱着西装的秦明,也有些纳闷,“我是让你穿西装,可没让你一直穿啊,你脱了拿手上,到地儿穿上不就得了!”   “我倒是想脱啊,可我哪好意思啊!”   “怎么了?”   “你自己看。”   “啊——噗!怎么回事?”      秦明转过身,西装里面的白衬衫的背上一团团的墨。   “早上我正打印东西,半天没动静,一看没墨了,就加墨啊,回头一不小心碰倒了,要换的那白衬衫就在边上,这不就黑白配了。”秦明回答的特无辜。   麦肯忍住笑:“那你怎么不换件?”   “我倒是想换啊,可我就这一件白衬衫。”      麦肯瞥了一眼秦明腿上的黑色西服,问道:“这西装有点眼熟啊!嘿,你别告诉我,这还是你毕业那会儿找工作买的那身?”   “嘿嘿,恭喜你,答对了。秦明笑得骄傲。   “我靠,那都几年了?六年的啊!”麦肯吃惊不小。   “六年怎么了!这六年我就穿了那么一次!你看它多新啊,我还要留着结婚时候穿呢。完了再留给我儿子结婚时候穿。到时候我就跟我儿子这么说,”说着秦明拍了拍麦肯肩膀,“我说儿子啊,你老子我穷,就这么一身西装,这就留给你啦!”   “我操,谁是你儿子!”麦肯暴怒。      “嘿嘿,嘿嘿,您稳着点,方向盘在您手上。”秦明见便宜占了,赶紧叉开话题。   麦肯倒想起了另一桩,他眼睛一眯,声音就变得阴阳怪气,“原来您秦先生还想着结婚生子呢,我还以为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当孤家寡人呢!”   这话秦明不敢接,过去的两个月他们夫妻俩又给他介绍了一打款式各样的未婚女青年,但无论是优是劣,都被毙了,当然有些是秦明毙了人家,有些是秦明被人家毙了。   秦明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麦肯的愤怒的言语得按麻袋论,所以他得赶紧转移话题。      “唉,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是带我去哪呢?”   好嘛,秦明这才想起正事。   “你上次不是设计了个图书馆的方案么,人家挺满意,就照那做了,当然尺寸什么的我让人给你改了改。今天这图书馆建成,正式对外开放,办了个剪彩,就把我邀去了。”   “那不没我什么事么?”听了半天,秦明打断道。   “怎么没你什么事!人家客户指明了要找总设计师!”   “那有什么啊,以前人家吃完了蛋觉得香非要见下蛋的母鸡这事也发生过,你不都给我拦着了么,这回怎么不给我拦了?”      秦明虽然挺活络,却是个不爱跟人打交道的人,特别是有着利益往来的打交道,所以以前有客户看了他的设计很满意想要见他,他都让麦肯挡着。就算有了疑问要沟通,要么麦肯跟着转达,要么网上交流。   “这个客户特别重要,要是拿下了她,接下来公司就不用愁了。”麦肯说着,目光里竟露出一丝忧虑。   秦明没意识到麦肯的眼神,但是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师兄,公司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麦肯收拾好神色,笑道:“怎么会呢?”   这一反问让秦明觉得没底,但是直觉不太妙。以前麦肯再难,都不会让自己操一点心,可这次居然让自己出来应酬了,再联想起这两个月来越来越少的单子,秦明判断麦肯肯定有事瞒他。   麦肯对秦明了如指掌,见他不说话,自然知道他起疑了,便笑道:“得了,跟你招了。最近公司是有些不景气,不过不单指我这家,现在国/家/宏/观/调/控,对经/济有些抑制,大/局/势都有些惨淡,不过缓缓就好了。”   说着朝秦明一笑,道:“再说了,我是谁啊,我是麦肯啊,当年白手起家打拼到现在,还怕这些!您就甭闲吃萝卜淡操心了,我跟你说,待会彩排完了还有个酒会,会有很多姑娘,你抓紧着逮一个回去算了!”      秦明听他扯淡也放宽了心,完了一本正经回道:“报告师兄,我忘了带麻袋!”   麦肯笑,“其实你要把人家周聆钰逮着就好了,我估计到场的姑娘里面没有比她更优秀的人了。海归博士,牛津大学的,主攻经营管理,会四门外语,而且人还特别漂亮。老爸原来是市/委/书/记,老妈是周氏集团董事长,周氏你知道吧,本市第二大企业……”   麦肯还在叙述周聆钰头上的光环,秦明却听得连翻白眼,“得,你干脆让我娶梦露小姐好了。我要赶紧撞死,说不定还能在阴曹地府跟她打个招呼。”   “玛丽莲梦露都死了很久了吧?”麦肯不确定。      “她死了好像有……额,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周什么来着的太优秀了,要逮太有难度。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看你那眼里发淫光的样子……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哼,我得告诉我米娜姐去!”   麦肯不理他,只是说:“我当然知道的清楚了,她可就是那个客户,要你设计图书馆的!”   “哇靠,居然是那个麻烦的女人!”麻烦的女人,嗯,在秦明看着那一大串的要求细则绞尽脑汁设计的时候,就不停的腹诽过这个——麻烦的女人。      “唉,说起我米娜姐,她最近怎样?上次你们去医院有消息了没?”秦明问道。   麦肯靠边停车,回道:“医生说了,怀孕的可能很小。”   米娜是学舞蹈的,跳了几年舞后现在改做舞蹈老师,前年排演一个动作特别大的舞蹈时摔了一跤,出了血,一检查流产了,胎儿都三个月了。米娜的月事不稳,也没什么妊娠反应,孩子在腹中一点点长大她也没发觉,等到知道有孩子却已经晚了。那一跤摔下后,舞是再不能跳了,就待在家做家庭主妇,也想着好好养着身体再怀一个,谁知过了很久都没怀上。麦肯今年三十一,米娜还比他大一岁,家里都着急了,就催着去医院查查。      秦明听到这个结果有些发怔,他知道米娜是多么喜欢小孩,前年得知自己不小心把孩子弄丢后,自责的不像话,差点还得了抑郁症,现在要是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怀孕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顺其自然吧,没有就没有了。”麦肯倒似不在意,解开安全带,道,“到了。赶紧把西装穿上。”   秦明一下车,看着外边的景象就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宋老师粗来了。 米娜无孕是处伏笔,麦肯公司出问题也是个伏笔,于是我爱剧透~ 妹的,我说怎么没见出来,原来是审核了。我一看啊,也没敏感词啊,什么XXOO连个影都没啊。再仔细一看,心里咯噔一跳,别是那路名惹的祸吧,别是那啥经济惹的祸吧!我勒个去啊! 不管了,全间隔开,看它还审不审了 河蟹啊河蟹 开朗   那图书馆的造型他熟悉,跟他的图纸没差,可这外边一长串的车是怎么回事?左边一辆宝马,右边一辆奔驰,前头好像还是一法拉利,嘿,麦肯这别克停这还真够寒碜的。那边还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的,就跟谁家娶媳妇儿似的。嚯,电视台的都来了。咦,中间那几位挺面熟……好嘛,那家伙不是新闻上老出来的,陈市长!   秦明这惊非同小可,拉着麦肯衣裳,道:“这不就一个小型图书馆剪彩么,怎么来了那么多大腕?”      回头见自己跟麦肯靠得近,又往边上挪了两步,“就不愿跟你走一块,衬得我特渺小。”   其实人家秦明也不矮,怎么也一米七五,可人家麦肯一米八,身板还特别壮实,所以秦明跟他在一块,差别特别巨大。所以,秦明特别不乐意跟他一道走。   都说并肩前行,那也得能并得着肩啊!      麦肯知道秦明的心思,把他扯到身边,道:“这图书馆是周氏集团出资建的,打着周聆钰名义免费捐给市里的,其实就是把周聆钰抬高下。她这次回国要接手周氏集团,现在是借着机会联络着社会各界人士呢。图书馆不过就是个噱头。不过据可靠消息啊,今天也是一场相亲宴!周聆钰今年二十七,还没嫁人,所以今天来了很多名门贵族富商殷豪的子弟,自然的,也来了很多未婚女青年。秦明,你得加油啊!”   麦肯说的起劲,可半天没见秦明反应,转头一看,嘿,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相亲不相亲的,秦明可不感兴趣,横竖那些优秀的未婚女青年是看不上他的。他这会穿着西装热得不行,见图书馆里头开着空调,忙遛了进去,也忘了跟麦肯打声招呼。   等到麦肯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吹了个凉快。      外边传来鼓掌声,鞭炮声,是剪彩完了,一片喜庆。   “我说这都好了吧,那周什么来着的人在哪,赶紧见完了得了,我好回家睡觉去。”平常这会,秦明睡得正香甜呢。   麦肯看着秦明眼睛里冒着些红血丝,有些不忍,道:“你再忍忍。刚我见了她,她正忙,说是到酒会上再说。”   “啊?”秦明听着哭丧个脸。      麦肯眨眨眼,哄小孩似的说道:“酒会上有很多美食,据说周氏集团把国外知名饭店的厨师给找来了。中西合璧,应有尽有。”   大伙应该都知道,秦明很爱美食,所以他听麦肯这么一说,立马来劲了。   “行了行了,那我再忍忍。你先忙你的,别管我,我继续在这打酱油。”      进了酒店,秦明才知道刚才什么图书馆剪彩电视台采访都是虚的,这酒会才是实打实的。   话说刚才电视台采访时还正好采访到了站在边上吹空调的秦明,记者问他感觉这图书馆怎么样,秦明想都没想来了句:   “冷气挺足,大夏天的在这待着凉快。”   也不知道这段给不给播。      再把话说回来,这酒会怎么个实打实的。   酒店是五星级的酒店,别说进来,以前秦明连打从门前经过的机会都没有,人家外边都围了高高的大理石围栏。服务员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身高差不多,体形差不多,就连笑都一溜露出八颗牙齿,那身上的衣服板正的,都让秦明怀疑是不是那服务员的衣服都能比自己身上这身西装来得金贵。餐台上摆得,估计是汇聚了世界各地的风味。边上两人喝着酒还品评着这是哪一年的哪个牌子的,并说周氏集团光买这酒就花了大价钱。为此秦明还特地品尝了一口,不过也没尝出好来,反正对他来说葡萄酒都一样,不是甜点就是苦点。他纳闷的是好像随处都能听到这个年份的酒很量少而金贵,可怎么老喝不完啊!   秦明就站在边上舔着这名贵的葡萄酒喝,舔了两口感觉太难下咽,趁人不备往花盆里一倒,回头又换了杯果汁。   “还是这个对我胃口。”      秦明说着,又到餐台上挑着爱吃的食物,眼睛还不停的瞟着四周。   男人们西装领带,要么成熟稳重要么英俊潇洒,当然也有成熟稳重又英俊潇洒的,这样的人边上就会聚集格外多的人,格外多的,额,女人。女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礼服,一个个或为端庄或为风情,当然也有端庄里透着风情或者风情里透着端庄的,而这些人的边上,也自然聚集着格外多的人,额,格外多的,男人。   秦明在心里笑,这一个个衣冠禽兽哦,穿的是衣冠,心里就再想些禽兽的事吧。嘻嘻。      好吧,秦明猥琐了。不过他实在有些无聊。那位周什么来着的小姐一直再忙没空接见他这个小设计师——虽然他这个小设计师设计了今天的主角,而麦肯也忙着跟一个个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交流,所以秦明就落单了。   秦明也不在意,反正眼前这么多美食呢,更何况看看美女帅哥,听听边上那帮人演奏的音乐,也蛮不错。   倒是也有人过来搭讪,不过秦明的回答是——嘿嘿,我只是给我老板开车的。   他才懒得跟人多废话。      天热,东西又吃多了,这果汁自然也喝多了。   秦明有些尿急。   问了服务员,找到了卫生间,爽完后出来洗手。   洗手间的镜子特别大,特别明亮,照得秦明竟有些恍惚。   嘿,这人是我吗?      秦明左看看,右看看,“嘿嘿”笑了。小模样还挺不错,这西装穿的,也不比外边那群公子哥差啊。额,不过这额头上那玩意儿是什么?   待秦明凑近镜子细瞧后,不由晕了,“我靠,都年纪一大把了,你还给我长青春痘!”   秦明骂骂咧咧,开始对着镜子挤那个极不符合他年纪的玩意儿。      宋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人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嘴里还嘀嘀呱呱的场景。   宋墨微微蹙了下眉,走到边上擦洗身上的酒。刚才一人不小心被撞了下,酒就泼到他身上了,幸好不多。   不过要是泼多了多好,就有借口先告辞了。   宋墨是完全没认出秦明来,他就觉得这人挺奇怪,但也仅此而已。   但秦明认出了宋墨。      “宋老师!”秦明放下挤青春痘的手,惊道。   这下宋墨也认出了秦明,他也感到很惊讶。   他没想到还会见到秦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更没想到,他会穿西装。在宋墨的思维里,秦明该是穿得松松垮垮比休闲更休闲的那种人,他没想过他穿西装,不过他算西装的样子,嗯,挺好看。   格外精神,格外有气质,就是,就是领带打得有点歪。      看着秦明那个温暖人心的灿烂笑脸,宋墨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动了一下,这让他想起了一个词——   怦然心动。   宋墨低下头,耳根微微有些红。      “你怎么在这啊?”秦明压根没在意宋墨的反应。   “我是来参加酒会的。”宋墨答道。   “是嘛,真巧。我也是来参加酒会的。唉,看来这家酒店今天的酒会挺多的嘛!”   “据我说知,今天这里就一个酒会。”宋墨放下手中毛巾,身上的酒擦得差不多了。   “啊?那你也是来参加图书馆酒会的?就那个什么周氏集团办的?”   “嗯。”宋墨有些吃惊,听他的口气,他好像也是来参加这个酒会的,可是他为什么会参加?   “你为什么会参加这酒会啊?”秦明倒是先问了。他这也奇怪着呢,他想宋墨就一个大学老师,怎么会参加周氏集团的酒会。   “朋友让我来的。”顿了顿,宋墨问,“那你怎么在这?”   秦明立马哭丧了脸,“我是来打酱油的。”      宋墨被他那表情逗笑了,笑完发现了一个问题。本来他今天来这酒会挺不情愿的,心情也不好,可见了这秦明,心情立马好起来了。   宋墨又有些慌了。他意识到这两个月虽然没找他,可会时不时的想到这个人。这人的笑脸,这人噎死人的话,都会冷不丁的从脑子里冒出来。上次小叔见着他的时候,甚至还奇怪他的穿衣打扮居然有些变了,变得轻松、休闲,变得……有点像那个叫秦明的人。他也变得不再那么闷了,会四处走走,参加些家族聚会,虽然聚会上他多半是保持沉默是金,但总归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了。   本来宋墨还有些吃不准这些变化到底为何而来,可现在见着这个人,一瞬间豁然开朗。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会带给自己这么大的影响呢?   宋墨看着干净的大理石台面,疑惑不解。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事,在过去的二十九年,宋墨没有遇到过像秦明那样的人,他接触的都是些很有涵养、出身都不简单的人,他们那些人跟你微笑跟你拥抱,都能让你感觉到实实在在的距离,他们奉行的是利益至上的交友准则,如若在一开始不能靠近,以后多半会保持着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而宋墨又是个十足内向的人,不善言辞,不会交际,说话噎人,以往插上一句话都能将热闹的场面迅速冻结,所以,他难以跟那些人靠近。   而秦明就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们的宋老生明白自己的心思了,那么秦明小朋友呢? 私奔   若说麻烦,他比他还麻烦,说说话噎人,宋墨跟他不是一个级别的,最主要的是这人特别热闹,你跟他嗯嗯啊啊的他都能说个不停,可是这么啰嗦的一人浑身上下却透着那么一股掏小跷的劲,让你情不自禁的就想跟他说些什么,虽然说完了回头一样,就光你自个儿掏小跷了人家说了半天全是废话。   这人不懂得矜持,好像也没什么涵养,可你能感觉到他是善良的,他是哪怕有再大的阴影都要努力把它藏在背后转着正脸面对阳光的。他很好,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怪讨人厌的。      就那么一个内向一个外向,一块冰一块火的,我们的宋墨就被这么感染了,再加上两人之间隐隐中的那么丝命中注定,这块冰也就渐渐的被那团火被化了。   不过现在,道理虽然简单,我们的宋老师却还没想明白。      宋墨琢磨的档里,秦明的电话响了。   “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   好了,铃声从《爱我中华》变成《学习雷锋好榜样》了。   宋墨听着这铃声,嘴角不禁抿出了丝笑意。你看,就这么一人,什么都透着跟别人不同的地方。      电话是麦肯打来的。   “我说你丫跑哪去了,快滚出来,人家周聆钰要见你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碰着一熟人了……好好好,我不说了,马上出来。”      秦明边打着电话边往外走,宋墨跟在后天,有些奇怪。他记得秦明手机的喇叭特别大声,边上都能把电话里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这回怎么听不到了?   宋墨探头一看,见秦明手上的手机不是原来那个了。他想起了那个被告知“已停机”的那通电话了。   见秦明挂了电话,宋墨想也没想就来了一句,“你换号码了?”      这要心思极其细腻的人一听,就能听出宋墨说这话的语气有些,额,哀怨。听出了哀怨自然也能听出言外之意——你换号码怎么不告诉我呢。   宋墨可记得秦明说过做他朋友的事。   可秦明神经比较粗,哪想到这些,被问起旧手机的事,又哭丧了个脸了,“是啊,洗衣服时候忘了把手机拿出来,于是它就与世长辞了。补办卡怪麻烦的,就换了新号了。”      “哦,怪不得打你电话打不通。”宋墨淡淡道。   “咦,你打我电话了?你打我电话干什么?”秦明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宋墨想吐血,那时候是谁说要做他朋友来着!!      秦明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对宋墨说:“宋老师,我这仪容没问题吧!”待会他见的好像是个身份不凡的人啊!   宋墨上下扫了一眼,上前一步,替他拉好领带,然后才说:“你领带系歪了。”   好嘛,宋墨看这领带别扭了已经不是一分钟两分钟的事了。      宋墨继续淡淡道:“洗衣服的时候发现洗衣机里一个戒指。你有没有丢戒指?”   “戒指?没有啊。”   秦明说了一句就没再说,因为他看到了麦肯。   麦肯狠狠的瞪了一眼秦明,然后换了副笑脸,对着身后的人介绍说:“周小姐,这位就是图书馆的总设计师秦明。”      周聆钰确实很漂亮,虽是单眼皮却不小,还很有神,目光带着笑意,可冷不丁的又让人觉得怪犀利的,让人招架不住。鼻梁挺拔,嘴上涂着淡淡的红色,不张扬不俗艳,隐约还带着些俏皮。身材高挑,穿着身黑色的V领礼服,浅浅露出酥/胸,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遮住了露出的乳/沟。诚然,这样的女人就属于端庄中带着风情的人。   那边麦肯热情介绍,这边秦明有些为难。   你说他要不要伸出手跟人家来个握手呢?      这边秦明还在为难,那边周聆钰已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宋墨身上。   “Allen,我正四处找你呢。”周聆钰的声音带着些喜色。   秦明看着她快步向自己走来,又绕过自己走到身后,跟麦肯四目相对的目光里有了些疑惑。   回头,宋墨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动。好像是,看到一个大麻烦过来的,变动。      “你们认识?”秦明开口。   宋墨点了点头,又道:“这图书馆是你设计的?”言语里也带着些诧异。   “嗯啊。”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个状况,秦明愣愣的点了下头。   秦明确实没明白,麦肯说了这个周什么来着的小姐一大堆光环,秦明便觉得这是个高高在上的人,可这么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跟宋老师认识,好像,还很熟。宋老师可是跟他一张床上睡过一个锅里吃过饭的人啊!   虽然秦明觉得宋墨有点钱,但也没让他觉得有多大差距,可现在冒出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出来,这差距就明显的感觉出来了。   最起码,人家宋老师还有个外国名字,自个儿可没有。      麦肯自然也认出了跟他打过一次照面的宋墨,上次他觉得面熟,这次依然觉得面熟,可是死活想不出来哪儿见过。不过跟周聆钰这么熟稔的,想来也是非富即贵。   可是秦明说过他好像是个——大学老师?   麦肯猜不透宋墨的身份,但不妨碍他想起了另一个事。      “上次我听周小姐说,这个图书馆是为心中一人而建,图书馆的风格也是仿着那个人的风格。如此看来,周小姐心中的那人便是这位宋先生了。当真是低调的华丽,充斥着睿智、内涵。”   这么多年的社会历练磨出了麦肯一双火眼金睛,察言观色之下,他很快明白周聆钰对宋墨的在意。周聆钰在事业上的确有着一个女强人的手段和魄力,不过在感情上,似乎还稍嫌稚嫩。   太过流于外表,太过难以克制。   如此,他便稍稍的提那么一下,借一个外人的口让心上的人知道自己对他的在意,有时候远比自己的表白来得让人信服和感动。   周聆钰一高兴了,接下来的事就好谈了。就算这话那人没领情,但也不关他麦老板的事,他只是实话实话,况且也没说错什么。   不过麦肯这话一出,剩下的三人全呆了呆。      秦明呆的是:麦胖子什么时候那么巧言令色了,怎么让人嗅到一股阿谀奉承的味道?还居然那么彬彬有礼斯文儒雅,我/操,这还是当年那个惹急了拿着砍刀打打杀杀的师兄麦肯嘛!   宋墨呆的是:难道周聆钰四处宣扬对自己的喜欢么?   周聆钰呆的原因倒是简单,她没想到麦肯把她的心事说了出来,不过很快她又笑了,这么一来,Allen定能知道自己为了他付出了多少。      周聆钰笑得温婉又迷人,隐约还带着一点羞涩,她极其自然的挽住宋墨的胳膊,道:“的确,我的Allen就跟这图书馆一样,充满了智慧。不过也多亏了这么秦先生,将这图书馆设计的这么完美。”   麦肯依然礼貌微笑,“主要还是周小姐的想法好,如果没有周小姐事无巨细的部署,秦明也不会设计出那么完美的作品。”      秦明听得想吐,早就说了,他就不乐意出来跟人打交道,笑容一个比一个虚假,说话一个比一个违心。他敢打包票,这会麦肯心里早就把人家周什么来着的骂了遍,直想省略这些虚伪的应酬,直接跳跃到谈生意签合同的步骤。   这么些年,真是苦了麦肯啦!秦明在心里默默为麦肯掬了一把同情泪。      两人还在聊着天,自己好像又闲着了,转头看着宋墨,后者面无表情,低垂的眼皮里透着不耐,那被挽着的手正微不可查的往外缩,身子自然也是渐渐偏移着那位极其优秀的周小姐。   秦明看着乐了,不由一笑。   宋墨感觉到了秦明注视的目光,抬起头,就迎上那人满含笑意的目光。那叫一个幸灾乐祸,那叫一个促狭,那叫一个——混蛋。      宋墨正打算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却突然感觉到前面一阵气流往自己身上撞来。抬头一看,见秦明一把站到自己跟前,拉过他那个被挽着的胳膊,道:   “宋老师,你刚才说的那什么戒指!你赶紧带我去看看!那戒指对我特别重要!”   宋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明一把拉走了。回头一看,周聆钰正目瞪口呆看着自己。      秦明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块蛋糕,走了两步回头又拿了块,嘴上还说道:“嘻嘻,这里所有蛋糕我都尝了下,这个最好吃。”   这回换宋墨目瞪口呆。   这人,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么?   秦明举着两块冰激淋蛋糕往前跑,边跑边喊“借过借过”,绅士淑女纷纷避让,然后窃窃私语,宋墨一脸黑线的跟在后面,想象着此时此刻这场景算不算众人瞩目?   这感觉,怎么那么像一大人抓偷蛋糕的小贼呢?      再者,刚才这小贼,额不,刚才秦明还一本正经万分焦急的抓着自己去找那枚戒指,好像丢了魂失了魄一样,这会儿怎么还有闲心惦记着蛋糕好吃不好吃?再看那脸玩世不恭的笑,怎么看怎么跟刚才是判若两人。   上了车,宋墨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那枚戒指真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戒指的事情嘛,咋回事捏? 相信乃们猜出来了! 打滚球留言啊~ 祸来   秦明比了比,把左手那块看起来大一点的蛋糕给宋墨,又把右手那块塞嘴里,含糊道:“当然不是了。”   宋墨看着递来的蛋糕愣了愣,意识到刚才秦明走了又回又拿了块蛋糕,敢情是留着给自己的。   这人,还真是……常常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宋墨本来不怎么喜欢吃蛋糕,甜腻腻的,可看着眼前这块涂满了奶油和巧克力末的蛋糕,微怔之后居然接过来了,然后还真就咬了口尝尝。也不知道是看着秦明吃着格外香甜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   不过当他正要咽下去的时候冷不丁的听到秦明的回答,不由呛住了。   “戒指不是你的?”宋墨怕自己听错了。      秦明已经吃完蛋糕,扯了张纸巾擦了嘴,见宋墨到现在都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又是摇头又是笑,“我说宋老师,你反应可真不快,额不,你准是很少看那些恶俗的偶像剧!人家电视上老演,男主角和女主角在宴会上无聊,就想了个法子溜出去玩。你别告诉我你不想离开那鬼地方。我明察秋毫火眼金睛啊,看仔细了你很不耐烦啊!你要说我毁你桃花树我跟你急!嘻嘻,不过你倒是个男主角,我却只是个跑龙套打酱油的!人家女主角这会儿估计还在里面纳闷呢!哈哈!好玩!”      宋墨有些明白过来了,不过他还是有些惊怔。这人说谎都不打草稿的,拿着现成的事就演,这算不算是信手拈来?这人又称不称得上机智敏捷?   额不对,撒谎骗人的小聪明可不能抬举了。不过——嘿嘿,这小聪明耍的,宋墨是真心欢喜。   他既可以离开酒会避开周聆钰,又能体验一回“私奔”的小刺激……      私奔!当这两字那么顺其自然又那么突兀的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宋墨心神一荡,转而想起刚才秦明说的那什么“男主角女主角”,嘴角一抹笑意浮上。   男主角和跑龙套的,好像也挺不错的。      完了,我们一本正经思想迟滞的宋老师这会儿看着侃侃而谈笑得一脸慧黠的秦明,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额,浪漫主义思想。      “那你现在去哪?”既然戒指不是他的,自然也不去自己家了。   “跑龙套完工了自然去领盒饭了。我得赶紧回去睡觉,可把爷困死了。”秦明打着哈欠道。   宋墨掉转车头。   秦明又道:“反正你有车,找个大超市我买点东西,省的我跑来跑去拎着麻烦。哎,我得把东西备足了好避暑,这么热的天,鬼才高兴出来。”   宋墨看着一大街的车来车往人来人往,瀑布汗。他这会浑然没在意秦明又把他当免费司机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秦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宋墨笑,“我说宋老师,你桃花运挺旺的嘛!这才刚分手没多久,又一个女青年来了。看样子对你还是情根深种啊!我可听说这周什么来着……”   “周聆钰。”   “嗯,就那个周聆钰非常优秀的啊,你怎么好像还看不上人家啊!”   宋墨轻飘飘来了句,“你能看上自己的妹妹吗?”   “啊?周聆钰是你妹妹?”秦明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宋墨依然淡淡,“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噗。”明白过来秦明笑喷了,“你太残忍了!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是拒绝人最残忍的一句?额不对,你把周聆钰当妹妹,周聆钰又是那么优秀的一人,那……宋老师,你别告诉我你也是大有来头啊!”      宋墨看了一眼秦明,后者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我没什么来头。我爷爷跟周聆钰的爷爷原来是邻居,所以我和周聆钰自小认识。”   宋墨说得轻描淡写,秦明听得将信将疑,不过疑惑也是转瞬即逝。   宋墨到底是怎么个身份,说到底跟秦明有什么关系,他也就一时好奇罢了。      到了超市,秦明首先钻进了卖衣服的店里买了件短袖休闲衬衫。宋墨也挺纳闷他为什么一直把西装穿着,待看到换下来的白衬衫背后的墨渍时,哑然失笑。   宋墨发现秦明真的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买东西时候随便逮个东西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俨然是个生活百事通。他能告诉你哪个牌子的方便面好吃,也能告诉你哪个牌子的卫生纸柔软。   你问他怎么知道。   他“嘿嘿”一笑,说:“前阵子我把所有卫生纸都买了件,回家一个个试。”      宋墨那个汗颜。不过跟他上一次超市,宋墨学到了很多东西。   等到两人离开超市,秦明的手上抱着高高一摞东西,宋墨的手里也拎了两大袋的东西。   宋墨再次汗颜,这个男人的购买欲可不比之前的林晓培啊!只不过林晓培喜欢买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而秦明,却喜欢买油盐酱醋鸡鸭鱼肉以及各种零食和用得着用不着的生活用品。   两人往停车地方走着,秦明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拿手好菜,说着说着打了个嗝,那是刚才在酒会里吃多了。      宋墨边兴致勃勃的听他啰嗦,边转头找着停车的地方,突然间他听到背后一阵惊呼声,回头一看,一辆车正迅速的开过来。   车上有人不停大喊:快闪开,刹车失灵了!   秦明也听到了嘈杂声,却没听清楚,想要探出头看,手里抱着的那摞东西挡住了视线。而这时,那车近在眼前!      武侠小说里怎么说来着,额对,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这车就要撞上秦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们的宋老师把手上东西一丢,一把将愣着的秦明拉进怀里。   秦明没站稳向后仰倒。宋墨撑不住,脚又被刚扔在地上的东西拌了下,于是也一齐倒下。   按照很多狗血剧情的描写,在主角一同摔倒的时候,极大可能是一个压着一个,然后嘴巴还说巧不巧的贴到了一块。本文虽然也狗血,不过也不能这么狗血不是。   所以,秦明的确是跌倒在了宋墨的怀里,但是其最终结果却是——   宋墨右手臂骨折了。      医院里,各种调查问询已经完毕,肇事司机也承担了所有的医药费,并留下联络方式以待日后联系。所有的慌乱混杂都已经过去,病房里就剩下了宋墨和秦明。   宋墨的右手已经打上了石膏,现在正挂着消炎止痛的点滴。疼痛难忍,宋墨的脸色便有些苍白,但他还是抿着嘴,虽然眉头紧紧皱着。   而边上,秦明的脸色更加苍白。就跟那病床的床单似的。      秦明并没有受伤,他一跤摔下来正好摔在宋墨的身上,站起来时不痛不痒安然无恙。他也不是吓得脸发白,他只是,额,晕血。   血也不是宋墨流的,是一个出了车祸的人流着。秦明给宋墨进医院门口的时候,那出车祸的人躺在担架上也正好被人抬了进来。那满身满脸是血,看得人心惊胆战,秦明一看,就晕倒了。   当时吓坏了边上的人,都以为他也受伤了,还挺严重。结果一查,只是晕血。   现在宋墨拍片绑石膏都结束了,秦明还没缓过来。      夕阳从窗户打进来,正好落在秦明的脸上,可是此时的他已经没了那种温暖人心的笑,有的只是一种落寞,甚至有点垂头丧气的颓然。   宋墨没见过如此阴郁的秦明,不由有些担心。忍着痛,轻声问:“你还好吧?”   秦明慢慢抬起头,看了眼宋墨,复又低下头,半响后才说出一句虚弱无比的话——“我没事。”   秦明的眼神很空洞,全无往日的灵动。   看着这样的秦明,宋墨有些无措,只能静静的看着他。   病房内又恢复了安静。两个人各处一方,各怀心事。      半个小时后,点滴挂完,疼痛减轻了些。   “走吧。”宋墨对秦明说。   秦明站起来,很自然的伸出手搀住宋墨,脸上表情却始终游离在外。到了停车场,秦明也不说话,伸出手从宋墨的裤袋里掏出了钥匙。   车门开了,把宋墨扶进副驾驶上坐好,回头又坐进了驾驶位。系安全带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又转身给宋墨系上了安全带。      秦明做着一系列动作,却始终沉默不语,低着头,也没跟宋墨有眼神接触。   宋墨吃不准,他不知道他怎么了,这样的秦明让他忐忑。只是在秦明给自己系安全带时,整个人都倾过来,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宋墨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让他的心又是猛的一跳。   刚才晕倒醒来后,秦明就吐了,然后又抽烟了。   宋墨知道秦明是要开车送他回去,可是系完安全带后,秦明起动了车,手放在方向盘上就不动了。   宋墨心里咯噔一跳:别说秦明不会开车吧!      就算一时没想到,可现在总归想起来了吧,可他这一动不动的算怎么回事?   半响,秦明转过头,幽缓的问:“你买保险了吗?”   “啊?”没料到秦明突然开口,宋墨愣了愣,“买了。”   车险人险寿险,无论什么保险,祖父都让人给自己买得足足的。   秦明点点头,“那就好。自从大二那年考完驾驶,我就没再开过。”   “……”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老苏我最近在学驾驶,各种紧张~ 阴影   回到家,想想刚才那一路,宋墨硬生生在七月天里滋出了一身冷汗。才两条街,人家秦明硬是开出了万水千山无限阻。   但幸好,有惊无险。   宋墨想,今天是不是不宜出行来着?   早上出门时手指被门夹了下,中午酒会无端端的被泼到酒,下午出车祸,晚上回来步步心惊……   一天发生这么多倒霉事儿,自己该郁闷吧。可自己还没郁闷,为什么那人要郁闷?受伤的可不是他啊!   宋墨看着在厨房忙活的秦明,这回真是郁闷了。      散了一地的东西路人都给捡起来了,除了碎了个玻璃杯外,其他都完好无损。两人回到家都是六点,跑来跑去的也都饿了,所以秦明拿出了菜到厨房做饭去了。   开车,进屋,收拾,做饭,怎么也经过了几个步骤,可从问了那个有没有保险的问题后,秦明就再没开口。甚至连问他想吃什么菜都没问!   自己是被谁从酒会上拉出来的!是被谁当免费司机拉去超市买东西的!又是为了救谁把自己摔骨折的!      没捞到一句感谢一声内疚,现在还要看人脸色,还要一个劲的在心里担心揣测惴惴不安!   他欠他的啊!   宋墨很委屈,很忧伤。   可是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嘛!能不能坑个声啊!   宋墨有些烦躁。      但尽管我们的宋老师心里万马奔腾,在脸上依然维持着——面瘫,要不是捕捉到他时不时瞥进厨房的那几眼,还真以为这人波澜不惊。      菜很快上来了,鱼头豆腐汤,冬瓜木耳虾仁,还一个凉拌莴笋。本来宋墨还以为他会来几道麻辣红烧,会毫不顾忌他这伤残之躯,看他那神魂分离的样子,好像极有可能。可秦明却做了这么几道清清淡淡的菜,那宋墨就有些搞不懂了。   吃完饭,收拾完。宋墨忍不住了,他一定得问清楚他到底怎么了。可还没开口,就听秦明说:   “我帮你洗澡吧。”      宋墨呆住了。   秦明面无表情,“你手受伤了肯定不能洗澡,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回过神后,宋墨赶紧拒绝。   本以为秦明还会坚持,宋墨正困扰着该怎么说,可秦明听完后只“哦”了声就完了。      虽然宋墨不想秦明帮忙洗澡,可在右手不便的情况下,一个人还真不好应付,这不衬衫的袖子一只手还没法扯下来不是。   看着秦明站在身侧给自己脱着衣服,宋墨的耳垂微微有些红。   “裤子要帮你脱吗?”脱完衬衫,秦明很“体贴”的问道。      “不用不用,这个我可以。”   “哦。”说着,秦明拾起宋墨换下的衣服走了出去,转手扔进了洗衣机。   宋墨听到洗衣机的滚动声后,忙开门探出头,看到玻璃盖里已经滚动的衣服,已经阻止不及。   那衣服不能机洗啊!   不知不觉中,继身体损伤后,秦明又给宋墨制造出了金钱损失。   看来今天宋墨不是不宜出门,而是诸事不宜呀!      洗完澡出来,不见了秦明,找了下,发现他正站在阳台上抽烟,面无表情。   有的人面无表情是没什么心情,比如宋墨,有的人面无表情却是说明心情糟糕至极,比如现在的秦明。   宋墨走过去,站在栏杆处。   外面灯光璀璨,映衬着天上星月无光。宋墨想起了住在和乡的那个夜晚,如此迷人。      “你怎么了?”看到一颗流行划过,宋墨终于问出了口。   秦明熄灭了烟,深吸一口气,却不说话。   有的人不说话,没人会发觉,有的人不说话,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很显然,秦明就是后者。      秦明已经从下午沉默到现在了,宋墨觉得太安静,安静至诡异了。   “心里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想了想,宋墨又加了句,“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秦明抬起头,看了宋墨一眼。黑夜里,他的双眸悲哀又迷茫,就像只受到惊吓又已然受伤的小兽。   宋墨突然很想走上前抱住他。      秦明又拿出烟,叼在嘴里,侧着头要点上的时候,想到什么,停下来,又抖出一根烟,示意宋墨要不要。   宋墨接过来。   秦明狠狠吸了口,吐出了几个眼圈。宋墨狠狠吸了口,结果——呛着了。   “我……我没吸过烟。”宋墨很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没想到秦明笑了,笑得很轻很浅,转瞬即逝,但总归是笑了。宋墨觉得自己这一呛挺值。      “你到底怎么了?”宋墨趁热打铁。   秦明翕动了下嘴唇,转头看向这个城市的夜空,半响后,才幽幽说道:“十九年前,我妈就那样死在我面前。”   宋墨怔然。      “从楼梯上滚下来,头破血流。血汩汩的流着,一大片地板顷刻间被染红了。我妈就睁大了眼睛,嘴里呜咽着,看着我,流着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秦明说完颓然靠在墙上,,像是一不稳就会倒下。   这一刻的秦明无比的脆弱,那些伤虽然年代久远,却始终未曾愈合,沉沉浮浮于心间,血肉模糊,腐烂,流脓。      宋墨终于知道秦明为什么会这样了,年少的阴影太过强大,所以才会在今天看到那个车祸伤者而大受刺激。那个车祸伤者,同样头破血流,睁着一双眼,面目狰狞可怖。   那时才十岁,只是个孩子啊!宋墨有些心疼。他看着缩在角落里显得那么无助的秦明,轻轻吸了口气,走上前,拥住了他。      秦明没有推开,此时此刻的他正需要一个依靠。这么多年,当这阴影一次又一次的席卷而来,他只能独自一人承受着,任由恐惧和无助将自己吞没。所以当宋墨将他拥住的时候,他感觉到如此温暖,如此安心。也因着这种感觉,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急于将一切倾诉出来。      “那血流了一大片,怎么洗都洗不掉。房子里的血腥味怎么散也散不去。我不敢住,不敢回,只要一进去,一看到那楼梯就想起我妈死在我面前。你不知道,那时候夜里我都不敢睡觉,一闭上眼,就是我妈一身是血的瞪着我……”   宋墨加紧了拥抱的力度。      “你曾问我为什么会有日夜颠倒的习惯,这习惯就是在那时候养成的。夜里不敢睡觉,一定得开着灯,折腾到天亮,看着阳光照进来才会有困意……我妈跟我外婆长得很像,所以我知道外婆年纪大了,也只是给她找了个保姆,不常回家看她,我……”秦明哽咽。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宋墨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秦明不再说话,就靠在宋墨身上。      外面灯火依旧,城市的喧嚣,不舍昼夜,可是在这个角落,空气里仿佛被过滤掉了嘈杂,只剩下了一片宁静。   过了一会。      “我说宋老师,你不觉得咱俩这姿势特暧昧么?”秦明皱着鼻头道。   “啊?”宋墨猛的放开手,退后,脸上发烫。要不是夜色掩着,还能看到红晕。   刚才他想什么来着?这样的感觉真好……      秦明摸摸鼻子,道:“这样的场景好像好像电视里才有的。咦,好矫情,好肉麻!”   看着秦明又开始啰嗦起来,宋墨笑了。他知道秦明这是好了。   秦明见他笑,有点炸毛,“不许笑不许笑!刚才我只是站在阳台上晒太阳,可什么都没说啊!”      有些人特别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哪怕他再悲伤,表面也会咋咋呼呼的掩饰着。而一旦他松了心防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了出来,就会变得非常不好意思,而后,就会再用咋咋呼呼掩饰着。   秦明,自然是这种人。      宋墨也很配合,“刚才有人说话吗?没有吧!天上的月亮真圆。”   秦明看了下天,转头递了个鄙夷的眼神,“宋老师,这是上弦月……”   “哦,是嘛,呵呵。”刚才谁说晒太阳来着!      “那没事我先回去了,明早再来。”秦明想要早早退场。   “你要回去?”宋墨脱口而出,然后觉得这话不对。   天不早了,他是得回去了。宋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句话,是不是觉得自己因为秦明受伤,秦明怎么说也该留下来照顾自己?好像是这样,好像又不是这样。   “宋老师还要我帮什么忙吗?”   “没有了。”   ……      送走了秦明,宋墨倒了杯牛奶,慢慢喝着。手臂上又开始疼了,今晚估计会有点难熬。   环顾了下厨房,原来空空荡荡的厨房多出了不少东西,比如说几个西红柿,半个姜,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他烧的东西还真是好吃。宋墨笑了。不过也不知道他的心结会不会彻底解开。   有的没的想着,宋墨准备熄了灯睡觉,刚走到卧室门口,门铃响了。      开门,是秦明。   “原来都九点半了,没公交了,宋老师你把车钥匙给我,我明早再开过来。”   想起秦明的开车技术,宋墨又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今晚还是别回去了。”       同居   这晚秦明依然穿着宋墨那条花花绿绿的大裤衩,睡在了上次楚青辰睡的那间次卧里。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放松了,翻滚了一会,秦明也在凌晨时候睡着了。没有开灯,没有梦魇。   闹钟是特意调好的,七点。他现在要照顾伤者,自然要赶早起来做早饭,收拾,待会还得上医院挂点滴。   唉,这回又轮到咱秦明贤惠了,不过人家宋老师看着他鞍前马后无微不至的“关怀”,感觉到别扭了。      你说吃饭,右手不行左手还能用吧,怎么就喂上了,不让喂还一副幽怨的表情。   再说,他只是右手骨折了,出了门您也没必要搀着吧,就跟他是十月怀胎的孕妇似的。再看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宋墨差点一声“小秦子”喊出口。   过了过了,秦明虽然想着报救命之恩,但这热情太过了。      等到秦明将西瓜切成丁,插上牙签端到跟前,想要拿起一块往自己嘴里塞的时候,宋墨终于受不了了,“我自己来可以的,你不用忙来忙去的。”   “那怎么可以!”秦明瞪着眼睛道,“宋老师,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是姑娘,这会早就以身相许了,奈何我是个爷们!别的做不上,还不好好伺候你,这说得过去嘛!”   好了,恢复正常的秦明说话又开始不靠谱了。      “咳咳,可这西瓜你都插上牙签了,真不用喂了。”宋墨苦着脸道。   “哦,是哦。嘿嘿。那宋老师你自个儿拿。”      到了中午,秦明又钻进厨房忙活去了,这回终于问宋墨想吃什么了。   宋墨看了下时间,说:“你留在这照顾我,工作怎么办?”   自己是学校放暑假了,在家待着没事,可秦明不是做设计的嘛,虽然是家庭办公,也总归是要花时间的。   “这个宋老师你就不用操心啦!现在大概是淡季吧,没多少东西下来……”想到什么,秦明停下手上切菜的功夫,嘀咕道,“昨天麦胖子好像是让我跟那什么周聆钰的交际交际的,我就这么把你给拉走了,也没跟她说上话,不会把这事给砸了吧!”      “嗯?”这话说得小声,宋墨没听清楚。   “额,没什么。”要是砸了,麦胖子准打电话来咆哮,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成了,再说了,自己跟他心上人是朋友,不给他秦明面子,也该给他心上人面子吧,嘿嘿,嘿嘿。秦明就这么想着,放下心来,然后低头继续切黄瓜。      听他这么说,宋墨也放下心来,虽然对设计这东西居然也有淡旺季感到诧异。留着秦明在这照顾自己,总比回家养伤来得好。想到祖父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宋墨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像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一样。      接下来的两天秦明都是早来晚归,比上班都准时准点兢兢业业,宋墨看着他烈日暴雨里往来,有些不忍。   “干脆你把东西搬来住这得了。”   秦明仿佛早就等着这话,听完后连连点头,一点客气都不讲,“这样也好,日夜为您效劳,嘿嘿。”   “咳咳。”喝水的宋老师呛着了。   你看这话说得。这该怎么个日夜怎么个效劳啊!      吃完晚饭秦明就开车回家说趁着天两块把东西搬了过来。要是宋墨今天不说,他准也要说干脆在这住下得了,这大夏天跑来跑去的,他可不乐意。   也是,他就是个宅男,能不出去就不出去,要是以前,这么热的天,他能整月整月的待屋里避暑,额,要是缺什么了,让楚青辰买了带来就行了,反正小孩成天往外跑。   说到小孩,也好久不见了。上次打电话来说暑假里要去实习,还是挺忙的工作。   没人给自己买东西了,还怪想念的。      “秦明哥哥,我想你了,你想我不?”上次打电话,小孩就这么说。   “当然。”秦明回得巨快。   “真的?”小孩声音听得出兴奋。   “当然……不想!你说我想你干什么啊!”   “……”   秦明想着跟楚青辰的斗嘴,不由笑出了声。      回到自己家,正要开门,见隔壁楚青辰的妈妈正好出来,便道:“阿姨好。小辰在家吗?”   见着秦明,徐美娟心情不错,这小伙子每次见着都挺热情,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喜欢,就跟自己儿子似的。   “他啊,现在实习,好像出差去了,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徐美娟笑着回道,“唉小秦,这两天也没见着你,又回家了?”   “没呢。有一朋友骨折,一个人住着不方便,我就去照顾他了。”秦明回道。   “小秦你可真是热心肠,真是好小伙。怪不得我们家小辰老说你好……”   两个人说了会话,徐美娟告辞了,秦明也开门进屋收拾东西。      而在锦城花苑里的宋墨,这会有些着急,这都快两个小时了,秦明怎么还不回来,不就拿两件衣服么。这两天他的开车技术也有了进步,不可能出什么事啊!   想着打电话询问,又觉得有些不妥,这痕迹也太露了。琢磨来琢磨去,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电话。   “你到哪了?”   “在人民路呢。马上到了,有什么事宋老师?”      “额,没什么事。额不,你到楼下时候给我买个冰激淋吧。”脑筋急转之下,宋墨想出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果然,秦明怕自己听错了,“宋老师你刚说买什么?”   “没什么了,你快回来就是了。”说完宋墨挂了电话。   刚才脑子哪根筋搭错了!      等到门铃响,宋墨一开门,就见秦明抱着个大的收纳盒,上边还放着几杯——冰激淋。   “宋老师,爱吃冰激淋也没啥不好意思的。我还特别喜欢吃果冻呢。嘿嘿。你先慢慢吃着,我还有东西没拿上来。”   秦明说完就走了,留下站在原地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宋老师。   他真不是爱吃冰激淋!他要爱吃冰激淋他也不会不好意思!可这怎么解释啊!   于是,在之后的很多年,每到夏天秦明都会买很多冰激淋放冰箱里,每次买都会来一句——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冰激淋!      无比郁郁之后,宋墨又想起了另一个事。   秦明刚才搬来的收纳盒已经足够大了,他说还没搬完?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宋墨就站在门口,看着秦明一次又一次的钻进电梯,然后再一次一次的搬着东西从电梯里钻出来。   等到全部搬完,宋墨看着一地的东西傻眼了。   他这哪是小住啊,简直就是搬家的架势了!      一大摞碟片,笔记本,游戏机,杂志,很少几件衣服,跳舞毯,哑铃,枕头,一大包零食,两盆仙人掌……   仙人掌?!宋墨汗颜。      幸好房子够大,不然还真摆不下。不过多了这么多东西后,房子也没原来那么整洁了。事实上,自从秦明来到这里后,一切都有了变化。   不再那么纤尘不染,不再那么整齐划一,也不再那么——冷冰冰的。      整间屋子的风格被全然打破,你很有可能在低调雅致的书房里看到一本封面大胆内容奔放的杂志,也有可能在一排摆放着各种华丽和精致的工艺品间发现一个作战斗准备的咸蛋超人,当然,滚落在桌子底下的可能是一包薯片也可能是几枚跳棋,至于那个穿着裤衩跑来跑去的人,大家选择忽视吧!      总之,秦明就这么住下了,每天一早起,做早饭,然后送着宋墨去医院,回来时在超市买点菜,回来继续做午饭,吃完饭两个人就一起宅着,宅到晚上吃完饭,要是天气不算闷热,两人还能出去散个步,当然散步这事是宋墨提议并坚持的,要是天气不怎么好,那一晚上两人继续宅着,直到睡觉时间到。      这一天两天的还能对付,时间一长,就无聊了。   如果是一个人,想干嘛干嘛,可是两个人了,怎么也要考虑下对方啊。   于是秦明说:宋老师,我们一起看电视吧。   看电视也成,可看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看偶像剧呢?   看偶像剧是秦明的恶趣味,他是把那当笑话看的,里面越雷他就越吐槽越欢乐。可人家宋墨不这样啊,看着那些演技差劲剧情狗血逻辑混乱的电视,他是各种忍无可忍。      看电视不成,那就玩游戏吧。   于是客厅里两台电脑并排摆着,秦明一会看看自己电脑,一会看看宋墨电脑,还说道:“宋老师,我手里这张丁勾跑掉我就赢了,待会你放我张小十,对对,就你点的那张。哎呀,没让你现在点啊……”   咳咳,秦明正拉着宋墨玩斗地主呢,还带作弊的。      玩了几局,秦明是兴致勃勃,可宋墨又觉得这实在太没意思了。   这下秦明头疼了,这宋老师怎么这么麻烦呢,这也不爱那也不爱,那干啥?大眼瞪小眼?   “你自己玩,别管我,我去书房看会书就行了。”宋墨被秦明盯得发毛,赶紧跑去书房。   也好,书房那么多书,够他看的了。于是秦明一个人玩起来了。玩了好一会,觉得脖颈发酸,便想去看一下宋墨。      书房里正放着中国古典音乐,舒缓轻柔,听得都能把人睡着的那种,而宋墨,左手拿着毛笔,正往桌上摊着的雪白的纸上写着,再看边上,还有着几张写完的。   宋墨写得心平气和,写得忘乎所以,写得那个飘然若仙。   而秦明看着,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宋老师,你在写毛笔字?!”   宋墨不知道秦明为什么这么吃惊,只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的宋老师在秦明眼里的形象立马高大起来。什么叫有知识有修养有内涵啊,人家宋老师就一标本啊!这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啊!   回头,秦明立马把斗地主的游戏关了,赶紧去搜了个记录片《上下五千年》看着。   看的时候,秦明不停汗颜,这宋老师怎么越看越不像跟他同时代的人啊!别是穿越过来的吧!       腹黑      日子就这么在平平淡淡又磕磕碰碰中过去了。   秦明这么个随遇而安的主很快适应了在宋墨家的生活,甚至很快和小区外边超市的老板混了个熟,就连住的隔壁的也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做什么工作,这让宋墨很是郁闷,他在这住了一年,连隔壁邻居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面对陌生人,秦明那张亲和的笑脸绝对是格外讨人喜欢,都说笑得人畜无害,于是就连楼下养的那条斑点狗见了他都特别喜欢围着他转。      这段时间麦肯一个单子都没给他下,不过也会隔三差五的打个电话,也就胡天海底扯着。也许是未婚女青年都被搜罗完毕了,这阵子倒也没给他安排相亲。   秦明也问起麦肯和周聆钰的合作,麦肯说现在经济形势不太好,很多项目都停下来了,现在也就和各方面保持联络,等到好转时候再加油鼓劲一把拿下。   秦明便问经济形势什么时候才好转。麦肯笃定,说两个月准好了。      秦明和麦肯聊天的时候,宋墨就在边上。秦明对经济发展的事情不太懂,挂了电话就问了下宋墨,宋墨蹙了蹙眉,说估计这半年里经济都好转不起来。   秦明感觉就有些不妙,麦肯的公司不比别的,晾一两个月没问题,要是晾个半年,那可就糟了。   回头再给麦肯打电话,说了下自己的忧虑,并让他不要再给自己打工资了。   麦肯却说,得,我麦肯要连你工资都发不出了,我就不要在这混了,赶紧卷起铺盖回老家得了,您呐,甭操心!别忘了,老子可是麦肯!   麦肯最后说得慷慨激昂,意气风发,秦明听得也放下心来。   他的师兄麦肯,好像的确是一个没什么事摆不平的人。      秦明就在宋墨家住着,做饭、收拾、照顾,将陪护的工作做得风生水起。而宋墨也慢慢习惯着这样的生活。   习惯,嗯,两个人彼此习惯着。   都说夫妻俩生活都要磨合,可秦明跟宋墨住一块,却格外的贴合。怎么说两人也有着这样那样的差别,生活习惯个人爱好甚至性格脾气更是大相径庭,可怎么就相处的那么合适呢?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宋老师再迁就着秦明,或者说,是秦明改变了宋墨。   更或者,就是那句歌词——这就是,爱!      原来嫌的啰嗦,现在听着格外顺耳格外有意思,要是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还会很不习惯。   原来东西都喜欢收拾的整整齐齐,可秦明老喜欢乱放,还说这才像个家的样子,宋墨一琢磨,这话有理。   至于那些洁癖什么的,咳,秦明好像也就是生活随便没那么讲究,其他的也挺干净的。   至于他老是洗完澡不把衣服穿好就跑出来,人家宋老师把眼睛挪开就是了,大不了挪开后再偷偷回头瞄两眼……咳咳。      秦明粗线条,更是觉得这种生活如此美好。人家宋老师家条件多好,各种家电设施齐备,就说那洗衣机,衣服往里一扔就完事的,都不用晾衣服。而且原本还没觉得这小区多好,住下才发现四周景致是多漂亮,住在这生活是多么便利,最起码不用跑个超市就去好远。原来自己一个人在家,也确实有些闷,现在多了个宋墨,虽然他也比较闷,但好歹有个人不是,更何况宋墨有时候说起笑话来比自己还逗。再说了,人家宋老师多细心,总会提醒自己菜快熟了要洗澡了这样的生活琐事。      真的是很美好啊,要是就这样过着多么圆满啊!   秦明想到这,一把坐在沙发里,对着正喝水的宋墨说:“宋老师,这人干嘛要结婚呢!你看就咱俩,俩哥们,一起住,一起吃,什么都一起着,你要不高兴了我逗你开心,我要生个病了,你也能给我买个药,就这么过着,不也挺好。这干嘛非要结婚呢!娶个老婆,还不知道性格合不合,生个孩子,好是好,可怪烦人的,得拉扯到他结婚生子不是……”   秦明这边说着,那边的宋墨深以为是,恨不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就跟这个人这么生活着,确实挺好啊。      嗯,想法是挺好的,要是这么顺利也挺好的,可——哪那么容易呢!   这不,欲图破坏两人幸福和谐生活的人出现了。   “啊?孙医生表妹的女儿?明晚七点?我能不去吗?不不不,我没说不去,我去还不成么。好了好了,遵命。嗯,那挂了啊,您老小心身体。”   秦明挂了电话,苦着脸,转头对宋墨说:“我又得去相亲了。”      刚才他打电话的时候,听到某些敏感字眼,宋墨已经浑身响起了警报,耳朵竖的那个直,现在听到秦明这话,眉一蹙,还假装不在意的说:“不想去就不去么。”   “那可不行,我外婆会把我劈了的!不过,呵呵,那个孙盈盈长得好像还蛮漂亮的,小时候老爱缠着我玩,说实话我还蛮喜欢他的。好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秦明径自说着,浑然没意思到宋墨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情况可不妙啊!      到了第二天晚上,秦明给宋墨做好饭,进屋换衣服准备出门。   “宋老师,你看我穿哪身好?这个格子衬衫还是这黑色的T恤?”秦明拿着两件衣服比对着。   宋墨瞥了一眼秦明赤/裸的上身,淡淡说道:“格子衬衫穿得太青春,不适合你这年纪。那件黑T恤好像有些旧了。”   我们的宋老师,意见给的那叫“中肯”。      “那这件白衬衫呢?”   “我记得你这件白衬衫的衣袖上好像沾了点污渍没洗干净。”你看宋老师这记性好的。      秦明眉头皱得紧紧的,“我也就这两件衣服了,别又要去买吧!哦对了,宋老师你把你衣服借我穿得了,我看你满柜子衣服都放着不穿……”   穿自己的衣服去跟别的女人相亲,宋墨想掐死他的心思都有。不过,表面上依然是那个云淡风轻,“行啊,柜子里,自己挑吧。”   “唉宋老师,我发现你今天笑得好诡异啊!”秦明纳闷道。   宋墨咬牙,“看你相亲,高兴的。”      等到秦明穿着衣服出来问效果,宋墨眼睛眯起来了。这小子,还真能挑,把最贵的那件给挑出来了。可是穿在他身上还真是好看。   “那我这就出门了哈。”秦明收拾妥当,要走。   “等等。”宋墨阻拦。   “什么事宋老师?”秦明纳闷。   “没事干,跟你一起去吧。”宋墨面不改色心不跳。   “啊?”这是什么情况。   “不方便吗?”宋墨问得无辜。   “方便……方便……可宋老师,你说你一这么优秀的人,万一她要看上你怎么办?”   敢情他还怕自己毁了他好事啊!宋墨牙根痒痒。   眯着眼,拍着秦明肩,微笑,“你要相信自己。”   “……”      饭店里,秦明看着表,“这都过了十分钟了,怎么还不到?”   宋墨坐在边上,眼睛扫着菜单,不吭声。很好,很心急嘛!   五分钟后,人终于来了。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堵车堵得厉害。”   宋墨抬起视线,瞥了对面孙盈盈一眼。嗯,还确实挺漂亮,打扮也挺有品味。   “来晚了,电话该来个吧。”宋墨低头继续看菜单,丢出了不冷不热这么一句。      “这位是?”孙盈盈看着对面那个打着石膏的男人,有些纳闷。   “这是我朋友,宋墨,大学老师,教量子力学的。”秦明介绍道。   “哇,这么厉害。你好宋老师,我叫孙盈盈。”孙盈盈笑着说道。   “嗯。”宋墨应了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秦明没在意宋墨的表情,开始点菜。倒是孙盈盈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好像对自己有些敌意啊!      “盈盈你喜欢吃什么?”秦明问道。   “嗯,不要辣的,其他无所谓。”孙盈盈回道。   盈盈,叫得还真够亲切。   服务员上来,秦明刚想报菜名,宋墨抢先开口,“来道酸辣笋丝,泡椒凤爪,麻婆豆腐,重辣酸菜鱼……哦,孙小姐不吃辣的,那再来个香菇青菜好了,谢谢。”   秦明眨巴眨巴眼睛,“宋老师,你不是不吃辣的么?”   宋墨淡淡说道:“这两天你做的菜太清淡了。”      当然,后来秦明体恤着孙盈盈又加了两个别的清淡的菜,这么一来,宋墨心里意见更大了。   吃着饭,聊着天,气氛好像很愉快,如果忽略宋墨的话。   那两人都是说些小时候的事,宋墨压根插不上。   说着说着,说到将来了,也说巧不巧的提到了房子的事。   孙盈盈的意思,是结婚得在这里买个房子,说她上次在哪里哪里看到个户型,特别好。秦明跟她谈得热络,也当真分析起买房子的事情来。      宋墨坐不住了,放下筷子,抬起头,问秦明,“那房子一套一百多万,你有那么多钱吗?”   “我当然没有啦!”   “我也觉得呢,你看你现在工作也不稳定,成天窝在家里,要是买了那个房子,每天得出去累死累活的上班,省吃俭用着,估计你烟都得戒了,打游戏什么的,也没那个时间了。我就觉得,何必呢,把大好年华浪费,就为了个房子多累。房子嘛,随便租一个就行了,耗了一辈子买了个房子,死了也带不走。”   “可以把房子留给子女啊!”听了宋墨说了那么一大段话,孙盈盈忍不住说道。      “留给子女做什么?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想要,靠自己打拼就好,住在父母累死累活买下的房子里,恐怕住的也不安生吧。要是住安生了,也就难说一个孝字了。孙小姐恐怕也不想以后的子女不孝吧。再说了,现在女人结婚,什么叫嫁人,多是嫁房子的,当然了,看孙小姐这样的人,一定是注重人品不注重房子的,只要人对了,住在租的房子里也是很幸福很快乐的,对不对?”   “额……对。”孙盈盈已经被说晕了。      看着她的一瞬犹豫,宋墨笑了笑,“看来孙小姐好像有些犹豫啊,难道是真的想要买房子?当然了,真要买房也无不可,毕竟也是两人奋斗的一个目标,但是秦明你好像不会买房子的吧?那问题就很简单了。孙小姐想买房,你不想买房,那么两人成不成,就看这房子到底买不买了?也就是说,看你们谁迁就谁了。”   话说到这,已经完了。宋墨端起杯子,悠闲的喝着茶。      什么叫卧虎藏龙啊,什么叫锋芒尽敛啊,什么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谁说我们宋老师不善言辞的!人家宋老师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见血封喉啊!   你孙盈盈长相可人举止得体一无错处,可你不该提房子的事啊,哪怕你拐弯抹角说到也不行啊!人家宋墨正静候着你的破绽啊! 这不好了,你要是不愿迁就秦明,非要买房,那就是虚荣,那就是让秦明累死累活做房奴!那就是你承认了自己嫁得是房子而不是人品!那就是打自己脸啊,那就是亲手把小时候的情分给统统撕碎啊!      你孙小姐步步为营声东击西,我宋老师抓蛇七寸请君入瓮,说得那话,虽然仔细分辨是强词夺理,可乍听上去可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噫吁戏,真是好之又好,妙之又妙。   宋墨喝着茶,一副世外闲人的做派,似全然没在意刚才说话间掀起的血雨腥风。而孙盈盈此刻脸色已然不太好看,毕竟她还真说不出可以为了秦明不愿买房的话。   而秦明,却是彻底愣住了。   这这这宋老师,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来客   这饭吃到最后虽然还算欢喜,但已经变成纯粹了好友似的聚会,若想以后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发展,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这回家的一路,宋墨嘴角微抿着弧度,那是掩盖不住的笑意。而秦明,想了一路后,也终于发现了丝端倪。      “唉宋老师,我发现了啊,好像你从头到尾都对孙盈盈没什么好感啊!”   “嗯。”宋墨也不否认。   “为啥啊!你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她没惹着你啊!”秦明纳闷。   宋墨想了想,回答道:“她穿的那条裙子我不喜欢。”   “噗!”秦明吐血。      宋墨很无辜,“怎么,我坏了你的好事?”   “没有没有。说实话她跟我提房子的事我就开始头疼了。”   宋墨点头。嗯哼,他要真计较,咱们勉强也可以算算上次在酒会上他拉自己走的事嘛,那也算是坏了人家好事不是?实在不行,也可以说说那个救命之恩嘛!   啧啧,你看人家宋老师这名字取的多好,宋墨宋墨,那就一腹黑啊!   不对,宋老师还在摇头呢——怎么自从认识了秦明,自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嘿,归根究底,还是怪秦明自个儿!      相亲这事完了后,两人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当然,宋墨不需要每天去医院挂消炎止痛的点滴了,于是两人又多了一上午的宅居时间。   这天有些凉快,那是昨天刚下了场雷阵雨,地面还没干透。   秦明心血来潮想起了自制葡萄酒,一大早买了好几斤葡萄,这会正在厨房一颗颗的洗着。而宋墨,正在书房看着书。   这时,门铃响了。      秦明擦干手跑去开门,本以为是快递——他昨天心血来潮想起做冰激淋,特地在网上买了个冰激淋机,一看,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四五十岁年纪,穿着件真丝衬衫,戴着副银边眼镜,长得跟宋墨还有五六分像,只是宋墨儒雅斯文偏冷淡,而这人笑眯眯的,看着还蛮亲切,只是亲切归亲切,却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因为那气势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再看他边上那女的,秦明认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集着无数光环在头顶上的周聆钰。只是今天的周聆钰看起来年轻了很多,扎了个马尾辫,露出个光洁的额头,一件米黄色T恤,一条白色裙子。      两人见着开门的是个陌生人,都有些吃惊。男人看了看门牌,又向秦明礼貌的问道:“这里是宋墨家吧?”   “啊,是。”回头对着里面喊,“来客人了。”   宋墨从书房走出来,一看,惊道:“小叔叔,你怎么来了?哦,聆钰,你也来了。”   没错,男人就是宋墨的小叔叔宋肃平。他是跟周聆钰一起在附近开会,开完了想起有一阵子没见宋墨了,就过来了。而周聆钰是每次想见宋墨都被婉拒,这次见宋肃平要去,自然果断的跟去了。      宋肃平见着自己的侄子手上打着石膏,面色一变,“小墨,你这是怎么搞的?”   看着都是熟人,秦明忙招呼大家进来坐,完了很自觉的去端茶倒水,可听到宋肃平这一问,下意识的回过头。   宋墨也正看着他,不过只一眼就转了过去,然后淡淡说道:“不小心摔了一跤,就骨折了。”   “啊!严不严重?”周聆钰一脸关切。   “没什么大碍,医生说长得挺好,很快就可以把石膏拆了。”宋墨回答说。   宋肃平说:“那你受伤了怎么也不回家,你一个人怎么照顾?你也不跟我说声……”      宋墨正要回话,却听边上秦明“啊呀”一声,回头看,手被烫着了。宋墨很自然的走过去,拿掉他手上的杯子,说:“你也不小心点。”然后转身递给宋肃平。   宋肃平看着他这一举动,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位是?”   宋墨说:“这是我的朋友,就是他一直照顾我的。”   这时周聆钰终于认出了秦明,“你不是麦老板公司里的那个设计师,叫……”   “秦明。”知道她肯定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秦明适时的插话。      周聆钰一脸笑意的对宋肃平说:“宋叔叔,那个图书馆就是他设计的。”   宋肃平点点头,目光始终落在秦明的身上,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秦明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挪动了□子。   周聆钰已经感觉到了宋肃平的失神,轻声道:“宋叔叔,您怎么了?”      宋肃平回过神,笑道:“没什么。呵呵。小墨,你是说你受伤的这段时间一直是这位……额,我叫你一声小秦你不介意吧?呵呵,那就好。一直是这位小秦照顾的?”   宋墨点点头。   宋肃平说:“你也真是的,回家自然有人照顾,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小秦呢?”   秦明刚想说不麻烦,人家宋墨是因为他才受的伤,可宋墨已经抢先开口了。   “他房租到期了,正好没地住,我就让他住这了。他基本家庭办公,也正好照顾我。”像是觉得理由不充足,宋墨又道,“我不回家也是怕爷爷看了担心。”      宋墨这谎撒的个顺溜,秦明目瞪口呆。他什么时候房租到期了?宋墨为什么要这么说?虽然疑惑,但秦明也保持了沉默,他可以感觉到,宋墨在面对着他的小叔叔的时候,全身都很紧张。   这事很奇怪。   “担心归担心,但为了你的伤,也该回家才好。这事就这么定了,马上你就跟我回家。至于小秦,就继续在这住着。”宋肃平迅速的做出了决断。   宋墨不吭声,他打心眼里不愿意这样的安排。      宋墨有心思,怕被宋肃平看出来。若是让小叔叔知道自己是为救秦明受伤的,又看到秦明一直住自己这,再想想自己以前又是那么寡淡的人,联想一下,万一宋肃平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怎么办?   俗话说当局者迷,假使宋墨坦言来龙去脉,事情也就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他和秦明偶然相遇、相识,出车祸的时候他为了救朋友才出手,而秦明是为了感谢救命之恩才在这住下照顾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还归“朋友”这个交情上,这样一来,宋墨那点心思就可以隐藏的挖地三尺都找不出。可偏偏应了那句俗话,宋墨从来理智冷静,可这一遭,他却糊涂了。      也许是“做贼心虚”,宋墨瞧着自己的小叔叔就觉得他有着一副火眼金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三魂七魄,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断然是无所遁形,可宋墨不甘心啊,他想着要把那份心思保护起来,所以就遮掩了,所以就撒谎了。   把简单问题复杂化在某些时候确实能得到出乎意料的好结果,可这回宋墨没能把水搅浑后寻得出路,反而被宋肃平大马金刀的将了军。      那么宋肃平有没有看出宋墨别样的心思呢?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他只是看到宋墨说话时总是不经意的落在秦明身上,又看到秦明烫伤时他走过去目光里流露出的疼爱,于是轰的一声,记忆猛然被撞开了一个缺口,一段都快被时光埋葬的陈年往事再次浮现出来,于是,宋肃平就有了种很不好的感觉。所以他迅速下了决定。   不管他的揣测是对还是错,他都有必要立即阻止,万一这揣测不幸成真,那事情可就大了。万一再让老爷子知道,恐怕这天又要翻了。      他以为按照宋墨以往的性子会接受自己的安排,他也抱着侥幸那揣测是错误的,可是看着宋墨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宋肃平依然带笑的眼里有了寒意。   果然,宋墨拒绝了。      “我还是不回去了,省的爷爷担心。”   秦明在边上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听宋墨小叔叔的语气,宋墨是必须得回家养伤,好像他不回家养伤,这伤就好不了似的;而听宋墨的语气,他根本不愿意回家,好像家里是龙潭虎穴——不得不说,秦明常常不靠谱,但这回他的直觉是相当的敏锐,龙潭虎穴,当真是恰当之极。      这么几天,秦明也算是摸透了宋墨的性子,这是个不会轻易拒绝别人的主。倒不是说他没原则,他只是懒得操纵人生。不过你要是说得他实在难以接受,他也会委婉的拒绝,并说出合理的理由——比如说秦明让他裸睡他就死活不同意,那时候你别以为他口气极好就认为还有商量的余地,要知道,只要宋墨拒绝了,那十成十是没戏了。      秦明摸透了宋墨的性子,宋肃平自然更是深知,所以他听完这句话,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冷下了笑容,叹口气,整个人有了种岁月大把流逝的沧桑感。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墨抬起头,他本以为宋肃平会坚持让他回家,没想到这么快就妥协了。   这时候的宋墨不知道,宋肃平的这声妥协是别人用了怎样的代价换来的。      秦明见宋肃平松了口,插话道:“您放心,我一定把宋老师照顾好了。”   宋肃平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宋老师?称呼的这么客气,难道自己揣测错了?   对上目光,里面一派清澈,不像是心术不正之人。宋肃平只觉心中一片烦乱,也不想多待,只叹了口气,转身走了,连句话都没说。      周聆钰看了看宋墨,又看了看秦明,回头又看了看走出门的宋肃平,当真是一脸茫然,她是压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没说两句话就走了呢,刚才宋叔叔还说上楼了要跟宋墨提一下两人订婚的事。不过也难怪,刚才那几句话里隐藏的暗流涌动,恐怕除了宋墨和宋肃平,谁也不明白,而宋墨的“明白”也远远不及宋肃平的“明白”。各怀心思,就是这么简单。   周聆钰很快反应过来,“Allen,我也走了,跟宋叔约了禧跃的老总,空了我再来看你。”   说完跟秦明点头示意,然后踩着高跟鞋嗒嗒的走了。      看着宋肃平就这么走了,宋墨心里又是轻松又是沉重。轻松的是自己可以不回去了,沉重的是,今天小叔叔好像有些古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别不是看出自己的心思了吧?   宋墨有些忐忑,如果小叔叔真看出了,他会不会对爷爷说?他们会不会做些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办?将来……他跟秦明能有将来吗?      不知不觉,宋墨已经想得足够深远,而秦明想得简单的多。   “嘿,泡的茶,他们一滴都没喝,真是浪费。”      看着秦明把茶杯收起来跑进了厨房,宋墨的心思还在飘荡。   本来,在小叔叔没来这里之前,他觉得他跟秦明这样过着也没什么,把一天天过下去就完了。一切都很美好,他能感觉到自己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是小叔叔的到来把很多原来他不曾想到的问题统统揭了出来。   他能和秦明在一起吗?   他们允许他和秦明在一起吗?   身份   宋墨突然想起了之前跟秦明说的那些话,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他想要和秦明在一起,他想要抓住这份美好的感觉。而秦明说的那种所谓的“喜欢”,他也好像有了感悟。   他会时不时的想起他,哪怕自己在书房他就在厨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觉得特别开心,哪怕他有时候说话那么的想让人掐死他;他更是想着,能和他一直在一起……   宋墨有些烦乱,现在他知道了自己想要抓住的东西,可问题是,他该怎么抓住呢?      秦明从厨房出来时,看到宋墨还维持着刚才的样子站在客厅中央,脸色还相当不好,自己走过去站在边上了,他也没个反应。   秦明伸出手,乱舞,嘴里念叨:“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见宋墨终于有反应了,秦明停下,皱着眉头道:“宋老师,你立地成佛啦,额不对,你那表情跟便秘似的……咦不对,你早上还大革/命了。”   这么一说,宋墨想立地成佛都不成了。      “我说宋老师,你那小叔叔什么来头啊,我看着他觉得亚历山大啊。看着是笑眯眯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我总觉得被他那眼神一扫,额,那话怎么说来着,芒刺在背,嗯,就跟芒刺在背一样!”秦明嘀咕道。   宋墨微微点头,他刚才也有着这样的感觉。   “那周聆钰跟他一起见禧跃的老总,这禧跃我知道啊,挺大一公司,那这么说,你小叔叔……宋老师,你上次说你家挺简单的,不是骗我的吧,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家非同一般呢!”秦明总算琢磨过来。   宋墨淡淡道:“我小叔叔是宋氏企业董事长。”   “宋氏企业?”秦明有些耳熟,“啊!宋氏企业!”   等到想到这宋氏企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秦明大吃一惊。      上次麦肯跟自己说,周聆钰的周氏集团是本市第二大,那么这第一大,就是宋氏企业!本市第一,全省能进前十的,总资产有……额,具体不知,反正该有很多个零。   秦明无语了,秦明风中凌乱了。   刚才自己就跟一跺脚这地方都要震一震的大人物见面了?这阵子跟自己同吃同住的那人是宋氏企业董事长的侄子?   苍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明看着宋墨,嘴巴都瘪了,“宋老师,你骗我!”   看着他那委屈样,宋墨心里揪着了,“我没有骗你啊!”   “你还说没有。我上次问你家是不是很有钱,你说还可以。你这哪是还可以啊!你这要是还可以,我们就是比无产阶级还无产阶级啊!啊不,我们就是生下来就欠着一屁股债啊!几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啊!”      宋墨笑了,他拉着秦明坐下,给他递了个他爱吃的香蕉。   秦明拨着香蕉,嘴里还嘀咕,“不过我就纳闷了,你说有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啊,一天吃十顿,顿顿山珍海味也吃不完一个零头啊!哎宋老师,你家那么有钱,你怎么跑去做个老师啊!”   秦明问得随意,可宋墨听着却有些沉重。   秦明不知道,宋氏企业原来是宋墨的父亲宋严平接手的,可接手了没多久,宋严平就死了,这才让小叔叔宋肃平接手。可是宋肃平今年四十三岁,始终无子嗣,于是这宋氏企业到最后也总归是交到宋墨手上的。之前宋墨坚持做老师,祖父宋晋之答应了,但也有个要求,那就是三十岁的时候还是要回公司的。   现在宋墨二十九,离三十,也就是转眼的事了。      宋墨没有把这些事说出来,他只是简单回道:“我比较喜欢当老师。”   秦明也没再多问,他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宋老师,你跟你小叔叔长得这么像了,那跟你爸长得该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   秦明并不知道宋墨的父亲早已去世。   宋墨也不介意,依旧淡淡道:“我父亲已经去世了。”   “啊?对不起。”   “没什么,我对我父亲没什么印象,我是被我祖父带大的。他死的时候我在国外,很久以后才知道他的死讯。”   “怎么死的?”      “说是出车祸。”   “那你妈妈呢?”   “我妈一直在国外,我爸死了她就没回来。她精神不太好,在国外治疗。”   秦明哑然。宋墨说的这些事,如果告诉外人,显然是个极好的谈资,但秦明这会儿只是低下了头。   宋墨看着秦明又流露出了那种无助和悲伤,心想他定是想起了自己的事了。   秦明,好像比自己更不幸,父母双亡啊。      “其实,我父母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过了一会,秦明说道,他并不知道宋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跟你说我妈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死的,那是之前,她和我爸争吵,被我爸推下了楼。”   宋墨抬起双眼,难以置信。之前他还有些疑惑秦明的妈妈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但想着是他不愿意触及的私事,也就没问,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缘故。   秦明搓着手指,又道:“我爸被判失手杀人,进了监/狱,没半年,精神失常,在监/狱里自杀了。”   “……”      看着秦明平淡又悲伤的表情,宋墨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每次自己说些不愉快的事情,秦明都会说些他自己更悲伤的遭遇,那么,这是不是秦明独有的安慰人的方式?   宋墨挪过去,想要抱住他,但终觉不妥,只是将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轻轻的拍了拍。      沉默了会,秦明苦笑了下,说:“原来我们都是少年不幸啊,幸好你有你爷爷,我也有我外婆。看来这旦夕祸福不应贫贱富贵而转移啊!”   又过了会,秦明站起身,“哎呦,不说这些了,怪悲伤的。哦对了,我差点忘了问了,你干嘛跟你小叔叔说我是房租到期了才住你这的?”   “……”好嘛,本来以为他都忘了这回事了,谁知道拐了个弯他又想起来了。   我们的宋老师有些惆怅了,这该咋解释捏?      “咳咳。那个,我小叔叔要是知道我为了救你受伤,额……”   “你别说了,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小叔叔以为,你浑身镶金嵌银金贵着,而我是破铜烂铁一块,你为了救我受伤太不应该了,所以你才没告诉他实话是吧!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说我房租到期了才住你这呢?”   “你难道房租没到期吗?”宋墨决定把话题扯开。      “是要到期了啊,可这不是我住在这的原因啊!”昨天秦明房东打电话来,确实是跟他说房租快到期了。而当时宋墨正在边上。自己还跟他抱怨现在物价飞涨来着。   “既然快到期了,那你就不要再租了,直接住这吧!”宋墨懒得跟他废话了。   “那可不行!”秦明回绝的干净利落。   宋墨心一沉,“为什么?”      “宋老师,在你还是那个教量子力学的大学老师宋墨时,虽然感觉咱倆还有些差距,但这差距也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可你现在是宋氏企业董事长的侄子,那差距就大了。”   “你这意思是不跟我做朋友了?”宋墨皱起了眉。   “啊不,当然不是。那个,我就是觉得心里怪怪的,我得消化消化……可我觉得这事情太巨大了,我会消化不良的……”秦明愁眉苦脸道。   “消化不良,请吗丁啉帮忙。”宋墨淡淡道。      “咳咳,宋老师,现在不是讲冷笑话的时候。”   “你还把我当教量子力学的宋老师就成了,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宋墨看着秦明的眼睛,说得特真诚。   秦明挠了挠头,最后蹦出了句,“苍天啊,这剧情怎么这么狗血啊!”      这边秦明还在消化着宋墨的身份转变,那边宋肃平心事重重的开着车。   周聆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沉默了一路的宋肃平,心里有些忐忑。   在周聆钰的眼里,宋肃平是个乐观随和细心风趣的人,自小就对自己很是疼爱,也不止一次的跟她说:小钰,将来做我宋家的媳妇好不好。   宋肃平也很早就开始撮合周聆钰和宋墨,只可惜几年前突然出现个林晓培,硬生生的将这段计划好的姻缘打乱。周聆钰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更何况林晓培也的确足够优秀,几次接触下来,周聆钰对她的印象也挺好,所以作罢,一个人远赴美利坚,算是远走他乡成全他人的幸福。为此宋肃平每次打电话过来都是一副甚是惋惜的样子。      本来以为再次回国就该参加宋墨的婚礼了,谁知前段时间宋肃平一通电话打来,告知宋墨已和林晓培分手,并让她赶快离开资/本/主/义迅速回来支持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通电话,让大洋彼岸的周聆钰似乎看到宋墨正独身一人张开双臂等着她归来,于是火速终结了跟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的恋爱、辞了薪金优渥的极有前途的工作、迫不及待的乘着飞机杀回了国。   这次回来,周聆钰是信心满满的。按宋肃平的话说,放眼过去,现在和宋墨门当户对,各项条件都契合的,除了周聆钰再没别人,更何况,两人还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而宋墨又是随遇而安的人,所以只要周聆钰稳扎稳打,再加上宋肃平时不时的在边上吹吹风,以及老爷子抱曾孙心切的压力,这段姻缘是棍子打都打不跑了。      宋肃平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一个老奸巨滑,浑然不顾这侄儿和侄媳妇孰亲孰疏。   而周聆钰听了宋肃平的话,也开始对宋墨进行着恋爱三十六计。这两个月来,她是有机会上,没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成熟稳重活泼可爱风情万种等等风格轮番上演,倘若是别人,早就被迷得七荤八素了,可不幸的是,周聆钰的对手是宋墨。   面对周聆钰的各种风情,宋墨是眼观鼻鼻观心,面对她的各项攻势,宋墨更是泰然自若的上演着八字真诀:不闻不问,不知不觉。   你追,我躲,你攻,我挡。躲无可躲挡无可挡,咳咳,我保持沉默。      几次三番下来,周聆钰是无奈的慌,宋肃平更是急的牙痒痒。   他打太极是吧,成啊,咱不跟你耗了,直接开门见山说结婚的事!宋肃平想着这成,便拉着周聆钰上了宋墨住的地方。他可不相信当真周聆钰的面他宋墨敢说个不来!   可谁知,去是去了,见也见着了,结婚的事一个字还没提呢,宋肃平就走了。而且这一路,还绷着个脸,浑然不似平常的样子。周聆钰觉得古怪啊,她仔仔细细的将刚才的事回想了个遍,可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啊!   正当周聆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宋肃平终于说话了。    配角 小钰,你说咱一棍子把小墨打晕了扔床上,你再把衣服一脱躺他边上,造成生米煮成熟饭的假象,等他醒来你就哭,他这人责任心重,一定会对你负责任的,然后我再顺水推舟的拍下板,把这事就给这么定了,你说,这样成么?” 要是这会儿秦明在,准会说:您这是电视看多了吧!但现在在场的只有周聆钰,而她自然对本国的电视不太了解,所以只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离谱,宋肃平给自己打圆场,“小钰啊,你可得抓紧啊,宋叔还等着喝喜酒抱侄孙呐!” 要是不幸揣测是对的,别说抱侄孙了,喝喜酒都没门啊! 宋肃平的心里依然烦乱,他有些无措。不敢逼着宋墨,也不敢纵容着宋墨,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周聆钰,甚至不惜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 只要宋墨能娶妻生子,就万事大吉啦! 不过就算宋墨娶妻生子,就一定万事大吉吗?宋肃平想起当年的那幕,不由揪住了心。 这时宋肃平的手机响了。 看着闪烁的电话号码,宋肃平的眼里闪现一丝笑意。 “明天过来吗?” “不了。” “那我跟同事去丽江了。” “成。” “边上有人吧?” “嗯。” “呵呵,那我挂了,想你。” “嗯。” 挂了电话,宋肃平想着要不要给她个惊喜,不过明天是家里那只母老虎的生日,只怕走不开。 唉,真是苦恼啊! 秦明消化宋墨身份的转变,只用了一个小时时间。在那一个小时里他不停关注着宋墨,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不一样,不管是三头六臂还是身周小宇宙爆发的隐隐光芒。 只是一个小时候,秦明放弃了,宋墨还是那个宋墨,照样喝水,喝多了也上厕所——秦明浑然不知宋墨喝水喝多是被他盯得发毛的缘故。于是秦明又回归到了原来。 秦明想,管他是谁,反正等把他照顾到痊愈,他也会回家的。住在这里好是好,至少一个月也能省下一千五的房租,可这总归不是自己的地方不是。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有一天要收拾东西搬离这个地方,秦明的心里涌出了一丝惆怅,但很快一个激灵就将这惆怅打散了。 难道是寂寞太久,有了一个人作伴就习惯上了?啧啧,太矫情了。 这习惯不好,得改掉。 于是这天中午趁着宋墨睡午觉的档里,秦明赶紧开车出去,见了房东,一交交了半年的房租。 交完房租跟房东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秦明这才转悠着回去。这时,楚青辰打来了电话。 “秦明哥哥。”小孩甜甜叫着。 “干哈?”秦明一如既往的对楚青辰粗暴着。 “嘻嘻,有没有想我啊?” “你怎么每次都问这个,没创意!” “我都半个月没联系你啦,你都没在意吗?” “有半个月了吗?这么久了。嘿嘿,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 “那你这半个月都忙啥啦,也不晓得给我打电话?” …… 又聊了几句,楚青辰挂断了电话。 看着窗外被阳光直射着泛着炫目白光的水泥地面,小孩有了些沮丧。 这半个月是他故意不找秦明的。朋友说,之前你一直联系他,他肯定习惯了你的存在,现在你故意冷他一段时间,他就能想念你了,然后就能发现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这位朋友是情场高手,楚青辰对他是言听计从。而他这理论在极大多数的情况下都很管用,但很不幸,秦明就是那极小部分里的一个。 两个人,从来是楚青辰找的秦明,秦明甚至一次都没有主动找过他。 意识到这个问题,楚青辰觉得很无力。 秦明没有感受到千里之外小孩的失落,他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心情想着今晚给宋墨烧点什么吃,这时,又一个电话打来了。 “你丫怎么不在家?”嗯,正如秦明对楚青辰一如既往的粗暴,我们的麦师兄也对秦明一如既往的粗暴着。 “额,我不在家好久了。”秦明实话实说。 “你跑哪去了?回和乡了?” “不是。我一朋友骨折了,我在他家照顾着呢!” “你朋友?哪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朋友圈里有人骨折了?”麦肯对秦明的朋友圈是了如指掌的。 “搞得你很了解我似的。那人你也见过,就宋老师。哎你知不知道宋老师是谁,他可是……”秦明巴拉巴拉说着。 麦肯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着宋墨面熟,原来是宋肃平的侄子。 麦肯倒是好几次见到过宋肃平。 “那你现在在哪呢?老子有无这荣幸跟您一道吃个晚餐啊!” “啥事?”平白无故吃什么饭啊! “我/操!你丫捡了高枝把我给忘了不是,吃个饭还要理由啊!”麦肯怒不可遏。 “哪能啊师兄,咱怎么能把您给忘了不是?说吧,在哪吃饭呢?” “就到凯旋吧,我先去啊,等你啊!” 挂了电话,秦明赶紧给宋墨打电话。 嘿嘿,这家里还有一个呢! “宋老师,晚上出来吃饭吧,跟我一朋友,麦肯,你见过的。” 宋墨对麦肯没什么好感,便说:“你吃吧,我不去了。” “那好吧,反正菜都有。吃完了放那就成,回来等我收拾。”秦明唠叨着,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形象。 秦明到凯旋的时候,麦肯早就到了,两个人点了个包厢,麦肯说是外面吵得慌。 麦肯点了不少菜,秦明左一口右一口的夹着,嘴里还不停批判着这道东坡肉火候差了点、那道水煮河虾盐放多了。 “得了吧你,照你这么说,这里的厨子干脆回家种田得了。”麦肯白了一眼秦明,灌下一杯冰啤,不甘心又骂道,“老子也没看你少吃啊!” “嘿嘿,不吃就浪费了嘛!” “德行!”麦肯说着,又点燃一支烟。 秦明发觉不对了,“你今晚怎么回事,这都第四根烟了。” “没事抽着玩儿!”说着麦肯凑近道,“你刚才说宋墨是你朋友,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都睡过一张床的交情。”秦明不以为意,嚼着一块杭椒牛柳含糊的回道。 烟雾缭绕里,麦肯的眼睛眯了一眯,浮现出一抹算计的精光,但很快又消散。 秦明没在意,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事后吓一跳,宋氏企业,多大的公司啊!好像都有一百年历史了吧!” “嗯,一开始是做珠宝钟表生意的,辉煌了阵,后来又没落了阵,直到宋严平接手。宋严平你知道吧,应该就是那个宋老师的父亲,特别厉害的一个人,当时果断打破传统的经营管理模式,又主张把公司业务全面拓展……换句话说,没有宋严平就没有今天的宋氏企业,现在他弟弟宋肃平能把公司做的那么大,全是当年宋严平打下的基础。不过可惜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天妒英才,一代商业巨才就那么不小心的从楼上摔下来了。” “咦,不对啊,宋老师跟我说他爸死于车祸啊!”秦明皱着眉头道。 麦肯也有些吃惊,“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些事我还是听别人说起的。嗨,管他怎么死的呢,反正都已经到阎王殿报到了。” 麦肯说着给秦明倒了酒,秦明推着说自己开车来的不要喝,这一推搡的功夫,秦明心里那点关于宋严平死因的小小疑惑便被打了个散。 麦肯没开车来,他本来就想着跟秦明好好喝上一喝,谁知自己这个有车族没开车,这个常年挤公交的主今天倒是开着车来了,麦肯那个郁卒啊! 一醉解千愁,一醉解千愁,麦肯想着自己那堆破事,不由一阵烦乱。 秦明吃得差不多了,抬起头,看到麦肯皱着眉头失神,问道:“想啥呢!” “没想啥。”麦肯恢复正常神色。他那点破事,不想秦明知道。 “得了吧,想学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您呐,还得多练练。你看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我有心事!嘿,这四个字还真是金光熠熠棱角分明,话说这是楷书还是隶书来着?” 听着秦明不着调的贫,麦肯不由失笑,一把拍掉他想掐上脸的手,道:“你就扯吧!” 秦明正色了,“说真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别不承认,你看你烟一根接一根的,你也没那么大的瘾啊!” 麦肯刚动了下嘴边想要扯开话题,手机响了。看着来电号码,麦肯下意识的露出一丝苦笑。 秦明凑近一看——老婆。 电话是米娜打来的。 “在外边……不回去吃饭了……嗯……还能跟谁啊……你别乱想行吧……我跟秦明吃饭呢……你别不信,他就在我边上……我让他跟你说话行吧祖宗!”麦肯说到最后口气已是不轻,他不耐的把手机递给秦明,道,“你告诉她,我这是跟谁在一块!” 秦明惴惴的接过手机,“喂,米娜姐,是我。这是怎么了?” 电话那头一时没反应,半响才传来一个歇斯底里的女声—— “姓麦的,你他妈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嘟”声响,秦明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那话是米娜姐说的?是那个气质超然大度从容的米娜说的? 秦明看向麦肯,喃喃道:“她挂了。” 麦肯狠狠吸着烟,沉着脸,也不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秦明觉得这件事情太诡异了。 “你不听出来了么!”麦肯没好气的说。 秦明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那些话,理了理思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婚外恋了?” “你才婚外恋呢!” “……”秦明挠了挠头,干笑,“咳咳,我倒是想婚外恋,可也得先有婚不是?那你既然没婚外恋,我米娜姐怎么就怀疑你了?” 麦肯狠狠掐断烟头,道:“不就上次跟人谈生意,丫非得去酒吧,还非得喊俩小姐!我得投其所好不是,就跟着那妞逢场作戏了回,谁知那妞忒不敬业,口红染我衬衫上了,回头米娜一看,当然发飙了!我/操!” 想着麦肯被米娜训时的怂样,秦明是想笑又不敢笑,要真是这么个情况,这麦肯也够悲催的。 这笑虽然没笑出来,但眼神里有了笑意,麦肯见着拿眼一扫,那个杀气腾腾。 秦明忙又道:“那既然是个误会,解释开了不就成了,怎么说你跟我米娜姐也好几年的感情了,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啊!再说了,我米娜姐不也挺理解人的嘛!” “你别说了,米娜是挺理解人的,但那是以前,你要现在了她,你还能说她理解人,我麦肯跟你姓!” 这话严重了,再想着刚才米娜歇斯底里的语气,秦明不由心有点凉,“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订婚   麦肯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了些萧条,“上次跟你说了,米娜现在怀孕难了。本来我想瞒着她,谁知上次我妈来,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这个事。   你也知道,我妈跟她不和,米娜之前一直不肯要孩子,后来孩子又不小心掉了,我妈对她就特别有意见,现在又没法怀孕,我妈就让她赶紧跟我离婚,说什么麦家不要不下蛋的母鸡……反正等我回到家的时候,两人已经闹得不像样了,我妈赖在地上哭,米娜站在边上也哭,我看着她们俩这样,死的心都有。      后来好不容易把我妈送走,又安抚定了米娜,想着也没什么事了,谁知之后米娜就变了个人似的。之前孩子掉了她差点得抑郁症,这回还真得了。每天悲悲戚戚,总是抓着我,特别没安全感。   我看着她变成这样是真难过啊,也陪着她安慰着她,说没孩子咱就不要了,就两个人过着不也挺好。   哄着哄着也哄好了,谁知回头就发生衬衫口红印的事儿了。妈的,也活该老子倒霉!生意没谈成,倒谈出这事来了!      唉,你没看到当时米娜的样子,就跟个神经病似的,说我知道她生不出孩子就在外面找女人,说我一直骗她,说我就是想跟她离婚!   后来就一直抓着这事不放,一回家就检查我东西,包啊,手机啊,口袋啊,全翻个遍。找到一点她觉得可疑的迹象就开始发作,我都快受不了了,我都怕见到她。她没崩溃,我都要被整崩溃了……”      麦肯说到这里不说了,只痛苦的连连倒酒,一杯杯的喝。   秦明没有拦,他已经懵掉了。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   秦明的脑海里不停翻滚着这句话。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麦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些事,一点都没有,要不是听到刚才那些话,秦明一直以为麦肯和米娜还在幸福快乐的生活着,哪怕没有孩子。   他也无法想象麦肯口中说的那个“神经病”会是他一直以来无比喜欢的米娜姐。米娜姐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漂亮,开朗,善良,优雅……她就像她曾经跳的那只白天鹅一样美好,曾经秦明还无比真诚的对她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可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那般可怕的模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好像每个人都没有错,可为什么美好的故事发展到最后会变得那么残忍?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秦明喃喃道。   麦肯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吸着手中的烟,“告诉你有什么用。”   秦明没话说了。是啊,告诉他有什么用,他能帮到什么?   “我们是朋友啊!”最后,秦明不甘心的说道。他不能帮什么,但最起码麦肯有个说话的人了。   秦明不了解麦肯,说到底,麦肯是个爱面子的人,心里有什么事都会让它烂在肚子里,只在别人面前装出个钢铁超人的样子,特别是在他秦明面前。要不是今晚这一通电话,麦肯遏制不住,也不会把这些破事抖露出来。      不过抖露出来也好,麦肯压抑了太久了,真的要崩溃了。所以听着秦明这话,虽然有些不屑一顾,但到底还是温暖了那么一下下。   麦肯拍了拍秦明的肩,挤出一丝笑,道:“没事,都会过去的。”   秦明乐观不起来,“现在这时候该是我安慰你的,怎么变得似乎是你安慰我了。”   麦肯吸一口气,缓缓道:“管他谁安慰谁呢,有你在就行了。”      麦肯这话说得发自肺腑,每当他压抑到难以自控的时候,他都想着去找秦明,说说话,或者只是看着他。不过前阵子他没敢找他,不管是工作还是婚姻,都陷进了低谷,都到了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的地步,麦肯怕见着秦明,会克制不住表露出一些东西来。麦肯以为这些事情他能解决的,可到今天都没有缓和的迹象,反而有着越来越恶劣的趋势,麦肯终于一个人受不了了,这才又像以往那样去寻找他的精神支柱、快乐源泉。      秦明并不知道自己在麦肯心中的重要地位,他还在伤感着麦肯和米娜的事。   他想着那时候,他和麦肯都还在大学,他们去看校庆的表演,麦肯看着跳着《天鹅湖》的米娜,说,这个女人,我要了。别人都笑他不切实际,那可是校花,家里有钱有势,还比他高两届,追她的人都能围学校食堂一圈,麦肯要啥没啥,凭什么追人家。麦肯不置可否,只笑笑。结果,麦肯真的把米娜追到了手。   麦肯把米娜追到手,用了两年时间,把她娶进门,又用了四年时间。      一开始秦明不知道麦肯为什么毕业后就自己创业拼死拼活的干,直到后来有一天听米娜无意间说起才知道,当年米娜爸爸对麦肯说:小子,等你挣够了一百万,你再来跟我说你能给我女儿幸福吧!   可以说,麦肯奋斗的这么辛苦,全是为了米娜。而这么个高大威猛的东北汉子对娇小秀气的江南水乡的女子的深情,更是被传为美谈。   麦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里娇妻米娜,那时候,同学们里这么笑话他。      “师兄,好好照顾米娜姐吧,你们走到一起不容易,你又是那么爱她,现在不过是特殊时期,我相信你们能挺过的!”秦明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坚决。   麦肯微微一怔,而后一笑,这笑和着嘲笑,和着无奈,和着疲倦,到最后,统统化为虚无。   “秦明,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一个人无忧无虑,无牵无挂。”麦肯盯着对面墙上的字画,淡淡说道。   “别这么说。”秦明听得伤感。   “得,不说了。”   看着麦肯站起身,打着踉跄,秦明站起身扶住他,“我送你回去吧?”   ……      车子开到麦肯家,两人一路无话。   麦肯是喝多了,走路有些晃。秦明按了门铃,米娜开了门。   有一段日子没见米娜了,她变得还真让人认不出来。瘦的厉害,原本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凹了进去,干涸无神。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整个人显得暗沉。   秦明骇然。      米娜见着秦明,拢了拢头发,挤出一丝笑,可看到斜靠在他背上醉醺醺的麦肯时,眼里闪出一丝憎恶厌恨来。   把麦肯送进房安顿好,米娜给秦明倒了杯茶,转手又点上了一根烟。   “米娜姐,你什么时候抽烟了?”   米娜清清淡淡一笑,道:“是不是觉得你米娜姐变的不认识了?”   秦明哑然。他低下头喝茶,不敢注视米娜的眼神。她的眼神,让人害怕。      米娜又一笑,无限自嘲,“没关系,我也快不认识我自己了。他都跟你说了吧?”   “嗯。”   “怎么说的?说我跟个神经病一样?”   “没有。”秦明赶紧否定,“米娜姐,其实师兄还是爱你的,你也别想太多,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米娜冷笑。      “真的。米娜姐,你们两人我是看着过来的,在一起不容易的,别就为了这么点事毁了啊!”   米娜掸了掸烟灰,不说话。   秦明觉得灰心,他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说再多都没用。   “我知道了,你不用为我们担心。倒是你的事,该抓紧了,我还等着你家孩子叫我声姑妈呢!呵呵。”大概是想到自己已难生养,最后的笑声无比潦倒。      离开麦肯家,秦明觉得心里一片荒芜。他不知道麦肯和米娜将来会怎样,但可以预见到的,只有不怎么好的结局。   回到家,开了门,宋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秦明扫了一眼,是部青春偶像片。秦明有些诧异,他想宋墨怎么突然看起这个了,只是他此时心情有些沉重,也没心情调侃。   秦明不知道,这一晚,虽然宋墨眼睛盯着屏幕,但硬是一个画面都没看进去。      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吃着吃着就觉得不对劲,好像少了点什么。回过神,才知道是少了个人。原来吃饭时总有个家伙毫不理会“食不言寝不语”的养生之道,从头到尾嘀嘀呱呱,说到兴致上时还能口水四溅甚至笑到喷饭,可突然间这人不跟自己一块吃饭了,明知道这饭菜还是那个味道,可就不知怎么的吃不出个香辣咸香了。   正当自己孤苦伶仃的扒拉着饭时,祖父又打来了电话。   还是那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语气,“都一个月没回过家了,你是不是等着给我上香时再回来?”      宋墨不敢应答,他吃不准小叔叔有没有把他受伤的事告诉了他。   幸好祖父接着说,“你叔叔说你去旅行了,三十而立的人了,别每天不务正业,你有那闲心,还不如回宋氏帮忙……”   明明有些时候是关心的话,可经祖父一表达,听着就格外的让人难受,但好在宋墨也习惯了,就任着他说,反正他知道,每次打电话,祖父都不会超过三分钟。      而让宋墨一晚上心不在焉的是祖父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他说:   “找个时间,你和周聆钰把婚订了吧!”   宋墨可以想象,这一定是小叔叔在老爷子跟前提起了这事,可让他不明白的是,明明小叔叔对自己受伤不回家的事挺生气,为什么在祖父跟前又替他隐瞒了。   但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订婚——订婚——宋墨看着回来就面色不对劲的秦明,心里更加的心烦意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会告诉你们其实昨天我出去了~ 感谢我亲爱的西皮蒙蒙亲给我发了文~ 爱乃~ 少时   为了宋肃平的话,周聆钰果真在之后的日子里开始了“百忙之中抽空的拜访”,美其名曰“照顾宋墨”,可照顾到最后,秦明得忙着照顾两个人。周聆钰既不会做饭又不会做家务,充其量就坐在那陪着宋墨聊天。而这聊天的内容也着实没法激起人的兴致,于是每每秦明从边上走过,都能看到宋墨和周聆钰两个人正襟危坐的坐在沙发上,面带得体微笑,搞得跟两国外交。   别说宋墨觉得闷,秦明看着也闷,忍受不了的时候果断发扬他的话痨精神,妙语连珠,唾沫横飞,倒也把周聆钰逗得捧腹大笑。两人如此和谐,害的宋墨一阵担心:这万一周聆钰看上秦明了该怎么办?      很快宋墨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秦明能一次一次的把周聆钰逗笑,周聆钰也挺喜欢和秦明聊天,但更多时候,她还是制造着一切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而秦明对周聆钰还挺热情,每次她来赶着饭点,都还问她想吃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在资/本/主/义的熏陶下随便惯了,周聆钰听着问话张口就报菜名,一点也不客气。   看着秦明冒着烈日炎炎跑出去买菜,宋墨有意见了。      他给自己烧饭做菜,那也没什么关系,但你周聆钰是谁啊,凭什么让他伺候你啊!   于是宋墨开口了,“中午下点速冻饺子吃就行了。”   宋墨知道,周聆钰特别不爱吃饺子,特别是韭菜馅的饺子,而他们家(他们家,嘿嘿)冰箱里,就只有韭菜馅饺子。为啥,因为秦明爱吃。   唉,咱们宋老师可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结果周聆钰只得离开,因为宋墨说了,“这天挺热的。秦明是我朋友。”   话说的点到为止,听着特别和气,可意思周聆钰明白的很——他不是你的佣人,想吃好的,出去请关门,谢谢。   但人家周聆钰也不是受点挫折就气馁的人,好歹她也坚韧不拔的爱慕了宋墨那么久了,她有的是坚持不懈的精神,这不下回来她就学乖了。   事先从饭店订好了饭菜,让人准时准点送上门。   这下秦明乐坏了。秦明是个爱做菜但不爱洗碗的人,这回不但不用洗碗,菜都不用做了。      可宋墨脸更难看了。这周聆钰是铁了心要做第三者啊!   这中间杵着个人,别说电灯泡,这太阳都没她亮啊!   咳咳,宋墨认定周聆钰是他和秦明之间的第三者,而周聆钰觉得秦明这人一点不识相也不知道回避。而秦明,这委屈大了,他是觉得自己这电灯泡光芒万丈啊,他也想回避啊,可每次他一回避,人家宋老师就喊他,呜呜,照顾救命恩人容易嘛!   周聆钰也纳闷了,为什么现在宋墨一见着她就绷着个脸,还没以前对她好了,她也没做错什么啊!   唉,周小姐你是没做错什么,可谁让你注定是炮灰的命呢?!呜呼哀哉!      这天,周聆钰又来了,但很快又走了,说是要出国两个月。   听到这个消息,宋墨简直惊喜的要涕泪交加,您走吧,您最好别回来了。您要不回来,订婚的事自然没下文了,要知道前天小叔叔又打电话来问订婚的事了,他都推脱自己手上打着石膏。   宋墨这时无比希望自己这骨折慢点好。      送走了周聆钰,看着宋墨脸上挂着笑,秦明笑得贼,用肩膀撞了撞他,打趣道:“我说宋老师,我感觉人家周小姐挺好的,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宋墨定定的看了看他,然后丢下一句话,飘走了。   “那给你吧!”   秦明噎着了,“咳咳,这玩意儿可不能乱给。额不对,人家周小姐可不是什么玩意儿……”   “……”      宋墨突然间心念一动,转身问道:“你真觉得她好?”   秦明不知宋墨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只睁着眼睛点头道:“难道不好吗?”   “我家里让我跟她订婚。”宋墨说完,直直的看着秦明。   这么久了,自己对他的心思如此明了,那他呢?      秦明有些错愕,他的心弦似被什么拨的一下,“咚”的一声,颤得他心乱。   他家里要他订婚,那他呢?他是怎么想的?看样子好像也不喜欢那个周聆钰?周聆钰也并不适合他?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总是要结婚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没必要留在这了?意味着自己真是多余了?意味着自己该收拾东西搬走了?意味着,从此以后又该一个人了?   这一瞬间,秦明的脑子里百转千回,最后定格在独自游荡在午夜的房间里的画面上。   莫名的,秦明的情绪低落下来。   而此时,宋墨低沉悦耳的声音又响起。   “但我不想。”      宋墨说完,轻轻一笑。刚才,他看到了秦明目光一瞬的闪烁。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但至少知道他心里是有想法的,而不是无动于衷,那么,这就够了。   宋墨心满意足的走了,秦明的烦恼却来了。   秦明的烦恼直接表现在他晚上又失眠了,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又要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了吗?又要要么整天不说话要么自言自语一整天了吗?又要晨昏颠倒日夜不分了吗?又要一个人、一个人孤独寂寞的生活了吗?   秦明想起了那天无意识的跟宋墨说的话,咱不结婚,就两个人过着,一起吃,一起玩,就这样不也挺好?   这样是挺好,可这样可行吗?   自己可以不结婚,但宋墨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肯定会结婚的。      他真的已经习惯了宋墨的存在了,习惯的程度远甚于当初习惯楚青辰的程度。习惯楚青辰虽然已经三年了,可总没有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而习惯宋墨仅仅只有这两个月,却想着就这么把两个人的生活维持下去。   秦明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宋墨那么没有存在感的人,为什么跟自己那么契合?他只是眼看着又一个“哥们”将要离自己而去,觉得无比沮丧。      秦明是孤独的,虽然在人前欢笑,假装一个人过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但他骗不了自己。夜深人静,在别人相拥而眠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在屋子里,觉得自己就跟个无家可归的游魂一样。他常常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传来的孤独。一开始的时候,那间屋子里没什么东西,空荡荡的,秦明觉得无比空虚,这才一样样的买进东西把那间屋子填满,企图也能充实自己的内心一样。   这么些年,很少有人能走近自己的内心,他也从不愿意让人走进自己的内心,就算亲近如麦肯,对于他童年的阴影也一无所知。      可是对宋墨就不一样,他愿意跟他说些什么,正如他也愿意跟自己说些什么一样。原本陌生的两个人,却能无比靠近的交心,也许是从彼此身上看到了各自都有的孤独,也许,是跟对方在一起,他们感觉到了现世安稳。   可是这样一个人,也要结婚的,不会相伴到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此流传千年的爱情誓言,在一个男人身上感觉到,秦明对着一片黑暗,自嘲。   如果宋墨是女的就好了,自己就能把他娶了。   可就算宋墨是女的,也看不上咱啊!   秦明继续自嘲。      曾经也是想找个伴的,可到底迈不过那道坎。总说陈菲对自己的影响不大,可事实呢?   如果没有陈菲,那些阴影也不会扩大到铺天盖地将自己笼罩不得挣脱的地步。   秦明又想起了十九年前地板上洗不净的那摊血了。他跟宋墨说,那是父母吵架,父亲把母亲推下去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吵架呢?   宋墨没有问,他也没有提。      他也不敢提,怕难堪,怕心会如被千万根针扎般的疼。   这是个秘密吧,也许这世上除了自己,再也没人知道了。   那天,是春游,因为自己被蛇咬了,就早早回来了。家里的门开着,走到楼梯边上的墙角处时,听到楼上传来父母大声的争执声。   父亲在咆哮,母亲再哭着咆哮。   说些什么呢?      “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做对不起我的事!”   “那时候我不在家你怎么会有了!”   “你个贱人!”   “……”      那时年少,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之后长大,才逐渐明白。   别人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杀母亲,他们本是那么和睦的一对夫妻,后来父亲发疯,人们就把这当作杀人的理由。   他神经有问题,一发作,就把自己老婆推下楼了。   那些人,浑然不去理会父亲是进了监狱之后才发的疯。      那些人不知道理由,可是秦明知道了。母亲有外遇,怀了野种,父亲知道了,一气之下将她推下了楼。   秦明知道真相,可是谁也不说,只让他烂在心里。有时候他特别想知道母亲外遇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那个男人毁了他的家,却再没人知道他存在过,秦明恨得心疼!   而父亲后来在狱中发疯,那些人也揣测是他杀了自己的妻子,没想到连带杀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所以内疚自责,所以才会疯掉。   这些揣测合情合理,可是秦明却还是质疑着。   那又是埋藏于心间的另一个秘密了。      那时候,父亲已经疯了,秦明被人领着去看他。父亲狠狠的拽着他的手,哭着说:“我没有杀你妈妈!她是自己没站稳摔下去的!我没推她!我没想杀你妈妈!”   那时候,秦明还没明白当年听到的那些话,还一直把这个满脸憔悴痛哭流涕的男人看作一个面目狰狞的杀人凶手。面对父亲突然抓着他手的痛哭,秦明惊吓大叫,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人拖了下去。   不久之后,就传来了父亲自杀的消息。      直到多年以后,秦明再想起那天那幕,才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也许,真的不是父亲推的母亲!也许,真的是母亲不小心自己摔下去的!   而父亲当初面对警察一口承认是自己推的,也许是当时两人的确起了肢体冲突,他不确定妻子摔楼而死是否有着自己的缘故。而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死在面前,到底是不是他推的也没什么重要了,因为,他崩溃了,心,死了。      直到精神出现问题,才在恍惚间说出真相,仿佛看到记忆的回放般。   他没有推,他确信!   可是那时候,谁会相信?就连秦明,虽然想着相信,也是带着极大怀疑的相信。   毕竟,被所爱的人背叛,情急之下失手杀人,多么合情合理的逻辑。   更何况,说没杀人的时候,他已经疯了。   整件事情以父亲在狱中自杀为终结,可却缠了秦明十几年。      谁说常常微笑的人就阳光,他只是把悲伤绝望藏在背后不让人看到。   母亲外遇,导致家破人亡,导致秦明对女人有阴影。遇到陈菲,本以为一切都是过去,谁知陈菲残忍的将秦明好不容易构建出来的安稳摧毁,一路崩塌,再无重建可能。   从此,秦明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女人,不相信永恒不变。   怕失去,所以不拥有。   没有安全感,就自己把自己藏起来。   秦明,真的很可怜。    迷醉   七月流火,八月流火,九月依然流火,但势头已没原来猛烈。而在流火渐渐熄灭的时候,楚青辰回来了。   楚青辰给秦明打电话的时候,宋墨正在拆石膏板。   “秦明哥哥,你在哪呢?我回来了!”楚青辰的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啊,我在医院呢!”   “啊?你怎么了?怎么去医院呢?”   “额不是,是……”      等到秦明解释完,楚青辰道:“我就在附近,马上过来啊!”   十分钟后,楚青辰赶到了医院。见到站在病房门口的秦明,楚青辰真想扑上去,可是到最后,也只是停在秦明半米远处,轻轻喊了声:“秦明哥哥。”   因为心里那点事,他连光明正大的来个兄弟间的拥抱都不敢。   只看看到宋墨跟秦明那么亲密无间的站在一块,看起来那么熟稔时,就算知道来龙去脉,楚青辰心里还是有些波动,因为他感觉到,宋墨对秦明的目光,很不一样。      石膏虽然拆了,但还是不太方便,所以秦明依然留下照顾。   这段时间秦明也会常常打电话给麦肯,麦肯似乎又开始忙碌,说跟米娜的关系有所好转,公司也正在谈着一笔大生意,不过竞争相当激烈。   秦明渐渐放下心来。   周聆钰出了国,宋肃平也没再来过。宋墨拆了石膏也回了几次家,老爷子每次提到订婚的事,宋墨都巧妙的扯开。   一切似乎又回归到了平静。      而秦明参加楚青辰生日聚会,就是在宋墨回家的那天晚上。      说是聚会,来得人并不多。连着秦明,也就六个人,清一色的小伙子。   看着那一张张年轻俊秀的面孔,秦明琢磨着自己是否真的老了,身上这身打扮是不是太过老气横秋了?跟着这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青年们处着,怎么都感觉着有些格格不入。   本来这聚会秦明是不想来的,可小孩说这是他二十周岁的生日,不能不来,秦明没法,只好来了。   还以为会是亲朋好友很多人的那种聚会,出门时还特意换上了上次跟宋墨一块买的那身衣服,以为挺正式了……      楚青辰一溜介绍过去,每个人对着自己都笑得那个灿烂,每个人都礼貌的跟着楚青辰喊着“秦明哥哥”,一个个都挺热情的,好像他秦明就是个大人物一样。   秦明不由纳闷,坐定后小声对楚青辰说:“我怎么感觉他们一个个都对我挺熟悉的样子。看他们那热情样,我刚差点以为他们要抱拳说‘原来您就是秦大侠,久仰久仰。秦大侠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楚青辰呛着了。      边上一戴眼镜的长得挺帅气的同学甲听到秦明的话,笑着说:“我们对您当然熟悉了,青辰在我们面前可没少提您。”说完冲着楚青辰邪邪的笑。   这位哥们,便是那位“情场高手”了。   秦明继续纳闷,摸了把小孩的板寸道:“你都提我啥啊!”   这话可没法接,楚青辰含糊着扯过话题,边瞪了同学甲一眼。      而别人看着秦明抚着楚青辰这个动作,直觉这是何等亲昵的举动啊,于是一个个对着楚青辰挤眉弄眼的笑。   秦明看着那些人的笑,感觉怎么那么古怪呢。其实一进门就感觉有些古怪了,那些人盯着自己的目光实在让人吃不消,就跟雷达似的,上上下下扫描着,嗯,还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   秦明觉得别扭,动了动身子。目光一挪动,发现同学甲边上那个长得格外清秀的同学乙正掩着嘴靠在同学甲的肩膀上窃窃私语,笑得那个——额,秦明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词——   娘!      对,就是娘!他靠在同学甲的身上,俨然一对小情人说着悄悄话。再看边上一对,一个正给一个夹着菜。   秦明眼皮一跳,用胳膊推了推楚青辰,压低了嗓音说:“小辰,我怎么觉得你的同学都怪怪的啊!”   好嘛,你看秦明这反应迟钝的。      楚青辰心一跳,顺着秦明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微变。   今天他喊出秦明,是被那帮哥们怂恿着的,他们说都三年了还不表白,难道还要一直等下去。不管结果如何,总该要试一试的。楚青辰心动了。可是他一直再想该怎么说,该怎么让他的秦明哥哥接受这样的“真相”。   我不想做你弟弟,我想做你爱人。   这句话,如此简单,可如此难以启齿。   楚青辰害怕,怕说穿了,什么都完了,所以虽然鼓了勇气,可还是犹豫不定的。现在秦明又这么冷不丁的一句,楚青辰更觉方寸大乱。   幸好,秦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再追问,否则他还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在同学甲的带领下,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但这热闹却让秦明有些头疼,因为这热闹是伴随着他灌下一杯杯的酒开始的。   敬了一轮,秦明还没发觉什么,可当第二轮第三轮开始的时候,秦明就觉得不对了,这到底今天谁才是主角啊,怎么一个个都跑自己这来敬酒了。   敬酒的理由还五花八门,什么“祝秦明哥哥早日找到心上人”,“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一桌子上吃饭,好说歹说也是三百年的交情”,“今晚的夜色真好,秦明哥哥,来,喝一个”,“祖国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得庆贺一个”……最后那同学乙都连“秦明哥哥,我三舅奶奶也姓秦,缘分啊”这敬酒词都搬出来了。      呜呼哀哉,秦明酒量不咋的啊,可架不住小伙子们的热情啊,更不好扫楚青辰的兴啊,于是只好一杯接一杯的喝。刚开始的时候喝完还能吐毛巾里,可吐到最后毛巾都能绞出水了,只好动真格了。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啊,这小伙子们看着秦明喝了那么多都没什么反应,更是加紧了敬酒的进程   开什么玩笑,就指着来一场“酒/后/乱/性”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楚青辰见着朋友们灌他酒,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着。他明白,这是他们实施“破罐子破摔”计划。   把秦明灌醉,往床上一丢,然后假装让他把自己吃干抹尽,,做成生米做成熟饭的事实!   咳咳,这招怎么这么眼熟?      至于这是真吃干抹尽还是假吃干抹尽,是谁将谁吃干抹尽,那就全凭楚青辰自由发挥了。      等到聚会散场,秦明早就喝得头晕目眩脚踩棉花天地乱转,而楚青辰也是脚步踉跄面色酡红,其余一干人也各个喝得七荤八素手舞足蹈不辨东西。   楚青辰和秦明相互搀着进了出租。   司机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喝成这样,不由蹙眉,但上次拒载就被投诉,这回只能硬着头皮上,心里暗暗祈祷这两人别吐车里。   “你们这是去哪?”司机捡了看起来还算清醒的楚青辰问道。   楚青辰微微一犹豫,说道:“去北/京/路朝阳小区。”      从秦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进了去,不好关门,只用脚勾了一下。   虽然楚青辰为了秦明苦苦健身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但毕竟秦明也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说也有个一百二三十斤,而楚青辰又喝多了,有些站不稳,所以还没来得及把秦明送到床上,就被他扯得倒在了客厅里那张被麦肯坐得弹簧都失效的沙发里。   也许是背上磕到了丢在沙发上的魔方,秦明吃痛,呻/吟了一声。   这一呻/吟,便让压在上方的楚青辰全身绷紧了。      楚青辰侧过身,怕压着秦明。醉意朦胧里,看着秦明闭着眼,微微蹙着眉,别提多销/魂。而那张艳润的唇,更是微微张开的,像是等着什么东西入侵。   那是自己想吻了整整三年的唇啊,每每看到它微笑抿嘴张合,他就想狠狠的咬上去啃噬一番,可如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楚青辰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样好吗?残存的理智再发问。   可是顷刻间被酒精吞噬。   似醉非醉,真醉假醉,谁知道呢!      触碰到那张柔软稍嫌冰凉的唇时,一股电流猛的贯穿全身,星星之火,迅速燎原。   毫无技巧的笨拙亲吻掩盖不住蓄藏多年的爱慕,轻/触,慢/舔,吮/吸,啃/咬,长驱直/入,攻城掠地,无师自通。那手也在游移着,轻揉着,按抚着,搓/动着,点火着,心随欲动,指随心动,无所不从。      好热,好胀,好难受。   秦明被吻着抚着也动了情,一张俊秀的脸在酒精和情/欲的刺激下泛着妖冶的红。   好烫,便想撕扯着衣服,可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身上蔓延,好舒服。舒服过后又是更加的难受,冰凉只是一处,全身却是着火,解不了,灭不掉,只想着攀登高处获得清爽。   好难受,却还有什么东西在勾着自己的舌,抵死缠/绵着,似乎要将之吞下去。好痛,躲闪不掉,只能转而勾住那东西,香滑,软糯,如此美妙。怎么也想着吞下肚?   ……       撕裂   沙发上的两个人,互相撕扯着衣服,露出各自光洁泛红的肌肤,却自始自终缠着唇勾着舌,舍不得分开。   秦明醉了,醉得不省人事,醉得以为这只是一场春/梦,醉得以为这是那时候他和陈菲在一起的日子……   轰!   当陈菲这两个字眼以雷霆之势撞入脑海,秦明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而后又是一阵清醒!   他已经一个人很久,那么现在身边这个人又是谁?!   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沉浸在缠绵里的熟悉的清秀的面孔,哗啦,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淋下。   透心凉!   一把推开,跳起身,质问:“你在做什么?!”   楚青辰如何能料到这等变故,看见秦明面色变得苍白如纸,一丝冷气从脚底袭上直入心脏。   发寒啊!      是借口酒后糊涂不知究竟?   还是趁机表白倾述衷肠?   头脑一瞬混乱如麻,最后剪刀咔嚓一下,楚青辰作出了决断!   “秦明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句深藏了三年的话终于说出口,楚青辰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更加忐忑不安,因为他看到秦明的脸色更苍白了,而他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疑惑,而后,变得惊恐!   是的,惊恐。秦明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他看着像弟弟那般关爱了三年的楚青辰,突然觉得是如此陌生。   而这惊恐的眼神也深深的伤害了楚青辰,他的秦明哥哥果然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感情的,他的秦明哥哥知道了他对他这样的感情,果然是会避如蛇蝎的!      “你,你刚才说什么?”像是没听到,又像是给小孩一个转口的机会,秦明问道。   楚青辰苦笑,他如何不知道秦明的心思,可是事已至此,就算改口,还有可能回头吗!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秦明,里面再无任何醉意,只有清澈坚定,他定定的说:“秦明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你,我想亲你,想抱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敢说,怕一说就把你吓跑了……”      “不!”楚青辰一字一顿的诉说让秦明的头脑再次混沌,他赶紧打断,“可是你不是一直叫我哥哥,我也是一直把你当弟弟的。”   “我才不要做你弟弟!我想做你爱人!”楚青辰变得激动,声音也大了,但很快又低落下去,“如果我不喊你哥哥,我又怎么能靠你那么近。可是我也恨自己喊你哥哥,让你至始至终只把我当个弟弟!”说完,他的眼泪下来了。   “可是……可是这样是不好的。”秦明乱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什么不好!两个人彼此相爱,彼此相伴,不背叛,不离弃,白头到老,这样不好吗?!秦明哥哥,你不是就说想要这样的生活吗?!你想要的,我能给你,为什么你要拒绝?!”楚青辰想到刚才被推开,又羞又恼,心如刀绞。   秦明听着这番话,喃喃不知言语。是的,他曾经是跟楚青辰说过这样的话。楚青辰问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就这么说了。楚青辰说得没错,他能给他这样的生活,他也愿意给他这样的生活,三年了,仔细想想,他是无时无刻不再对自己好。可是……可是……      “就因为我是男的吗?为什么男人和男人不能在一起!秦明哥哥,你就那么讨厌同/性/恋吗?!”楚青辰哭着说出秦明的心里话。   “不是……”秦明条件反射的否认。   楚青辰眼睛闪过一丝喜色,他上前一步,抓住秦明的手,急切道:“秦明哥哥,世界上有很多同/性/恋,哪怕这个小城市,也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也跟常人一样很快乐的在一起,甚至比常人更快乐。秦明哥哥,我知道你很孤独,你总说一个人到老也没关系,可你还是想着有一个人陪着的,那么就让我陪着你,陪你到老,陪你到死,好不好?”      楚青辰想要再次抱住秦明。秦明心乱如麻,看着他又要抱住自己,一惊之下又一下推开。   这下楚青辰没站稳,一把跌在地上。   而这时,门口传来猛烈撞击的声音。   是有人把门重重的推开。   楚青辰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口脸色极为难看的母亲,一瞬间,绝望无比。      徐美娟是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看到隔壁秦明家的门隙开着,就走过来看看,然后就听到了里面儿子哭着的说话声。好奇之下她站定了身子,而当那些言语一字一句的传入耳朵里时,惊惶之下她终于忍不住的愤怒了!   徐美娟走向前,狠狠甩了自己儿子一耳光,怒骂道:“混账东西!”打完骂完,自己眼泪也出来了。      秦明想要阻拦却来不及,“徐阿姨……”   “你住嘴!”徐美娟恶狠狠的盯着秦明,“都是你教得他!我说你怎么都不结婚,原来你是个同性恋!你还想害我儿子变成同性恋!你这个禽兽!你不是人!”   徐美娟指着秦明骂,气得直哆嗦。      秦明愕然,他不知道徐美娟怎么骂他了,转而一想,定是她听了偏差。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美娟是只听了后头一部分,也确实听了偏差,更何况在自己的心里,儿子一直是个乖巧懂事听话的孩子,他刚才说那番话,定是这几年被秦明迷了心窍!      楚青辰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听到母亲冤枉了秦明,也顾不得了,站起身就说道:“妈,你别骂秦明哥哥,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我想着跟他在一起的!秦明哥哥也会对我好的!”   楚青辰原本想着给秦明解释,但是转念间他改变了主意。他要和秦明绑在一起,哪怕面对家庭的阻力,他也要和秦明绑在一起,这样秦明就不会那么轻易撇开自己。刚才,秦明哥哥也说了不在乎他是男人的不是吗?      楚青辰满怀期望的看着秦明,他想着秦明现在该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哪怕只是承认自己说的对,那样也就够了。他相信在他们俩的坚持下,母亲会让步的,因为他是独子,因为他们自小那么疼爱他。   可是楚青辰想错了。   秦明只是退后了半步,满脸愕然的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把他当弟弟。”      那一刻,秦明是混乱的,一开始他很疑惑楚青辰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他很快明白过来,一旦明白,下意识里他就想回避这种说法。为什么要回避,原因有很多,比如他对楚青辰根本没有那种感情,比如在一瞬间他觉得楚青辰对他的这种感情是错误的,比如,有一个人的样子迅速在脑海里浮现又沉没……   而秦明这句混乱之中说出的实话显然再次引爆了炸药。徐美娟恨极,回头又狠狠甩了儿子两个耳光,“啪啪”声清脆响亮,似乎直击在了心上。      而楚青辰显然是懵掉了,他没想到他的秦明哥哥会如此将自己跟他彻底撇清,那么他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他的所有期望都在一瞬间化为了灰烬,他觉得无比羞愧无比痛苦无比绝望,所以任由母亲的耳光狠狠落在脸上,目光始终盯着秦明,狠狠的,恨恨的!   最后,他终于咆哮出来:“我恨你!我恨你!”   说着,推开母亲,一把跑了出去。      “小辰!”   “小辰!”   “……”   “我恨你!”   “我恨你!”   “……”   一切都乱了。      楚青辰像是蒸发般消失在这个星光璀璨的夜空下。   整个小区的找。整个街道的找。去他常去的地方找。   打电话,始终关机。问朋友,说没有联络。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   没有踪影。      耳边徐美娟的哭声仿佛一直再响毫不停歇,那句“我恨你”更是反反复复翻腾着,秦明焦急的奔跑在夜色里,渐至漫无目的,渐至步伐沉重。   他停在一条街旁的木椅上,颓然坐下。头痛欲裂,像是千万道雷电再轰炸,不得安宁。秦明抱住头,痛苦不堪。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小辰,你到底去了哪里?   你不能有事,不然我会一辈子不得安宁!      只坐了会,秦明就再坐不住,便又开始新一轮的搜寻。   电话不停再拨,却始终只有那个让人心寒的冰冷女声再重复。   秦明好无力。   可是还得再拨,抱着侥幸,怀着期盼,也许下一次拨打,电话就通了呢?   当电话真的被接通那一瞬间,秦明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小辰,你在哪里?”秦明焦急的问道。   电话那头有着短暂的沉默,而后一个无比疲倦的声音响起,“秦明哥哥,你不用再找我了,我回家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      还是那么礼貌,还是那么懂事,可是那声音里,透着寒冬腊月里的那种冰凉。秦明知道,那个笑起来如春天般的小孩,也许从此以后再见不到了。   无力极了,靠在商店的墙壁上,秦明目光苍凉。      这时,电话又响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低沉又平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明的心有了一瞬的安定。   “我马上回来。”他回答的声音里,有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宋墨听出了秦明的声音有一丝的不对劲,他有些不安,所以又开始不停给电视换台,耳朵始终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宋墨回来了有一个小时了,本来今晚他会按照之前几次一样在祖父那过夜,可是因为跟祖父的意见有了分歧产生了争执,祖父怒不可遏喊他滚,他就真连夜回来了。他知道秦明今天是参加楚青辰的生日聚会去了,可是他回来的时候都过了凌晨了,秦明也该快回来了。在回来的路上他就特别想见到秦明,他想跟他说说面对祖父威严时他表现出来的勇敢与坚决,或者只是看着秦明就安心了。可是回来一看,黑灯瞎火,空无一人。      秦明不回来,他也睡不着,他就坐在那等啊等,可是都快凌晨两点了,秦明还不回来,这下他宋墨着急了。   现在秦明说快回来了,可是他依然着急,因为秦明的声音听上去特别低落,特别沮丧。   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宋墨身子一直,但很快又放松,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门口,所以秦明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他的失魂落魄。      “你回来了。”秦明见着宋墨在客厅里看电视,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然后走进卧室。   还没走进,宋墨就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味。   宋墨蹙了蹙眉,回头看向秦明的卧室,只见他一把坐在床上,抱着头,颓然至极。   犹豫了下,宋墨走了进去。   “怎么了?”   “没什么。”秦明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就是不愿交谈的表示了,宋墨有些失落。他以为这么久了,他们也算是无话不说了,而秦明,也愿意毫无保留的说出他的心事,哪怕说完后又咋咋呼呼不承认。可现在秦明这副封闭的样子,俨然是说——闲人莫进。   其实宋墨是多心了,发生这样的事,你让秦明怎么说?秦明倒也不是怕告诉他自己喝醉差点被人上了,还是被男人上了,他只是现在脑子很乱,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墨妥协,“那你先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秦明点点头。    浴室激情事件   热水从头淋下,浇熄了很多东西。刚才抑制住的酒精此刻又开始挥发出来,浮浮沉沉,让人晕晕乎乎,迷乱的心思却渐渐恢复清醒,可是情绪始终低落。   表面上,一切都过去了,虽然过程惊险离奇,但结果还不至于太坏,但是实际造成的影响,估计还会持续很久。   那边是不能再住了,再见面也多是尴尬,看来又要搬家了。虽然浪费了交了半年的房租,但至少可以换个太平,也值得。   他,自己可以切断和他的所有联系,将来他如何,也终归是看他自己的造化。   只是,内疚是难免的。      秦明回忆着和楚青辰相处的那些日子,审视着两人说过的那些话,当时只觉是寻常,现在想来处处透着那么些蛛丝马迹,只可惜自己蒙在鼓里后知后觉,白白惹出了这么一段让人震惊诧异的感情。可是,孰对孰错,也终不重要了。   但内心里,秦明也是震撼的。   为什么男人和男人不能在一起?   你想要那种生活,我可以给你!   让我陪你到老,陪你到死,好吗?   ……      是啊,为什么男人和男人不能在一起?他爱自己,愿意陪着自己,而自己也想着过这样的生活,那么为什么要拒绝?   之前,自己不也想着和宋墨就这样过下去吗?   和宋墨可以,为什么和他就不行?   ……      轰然间,那些乱麻被一下理顺。秦明怔怔的看着水流从手指缝里流下,不寒而栗。   自己是想和宋墨这样过下去的!   在刚才楚青辰的哭诉间他是想起了宋墨的!   听说宋墨要订婚,他是失落的!      ……   他是,在乎宋墨的。   ……   那么自己也是同性恋吗?   ……   刚才自己被楚青辰吻着时也是起反应的,如果他不是同性恋,怎么会被一个男人亲得起反应?   ……   刚理顺的思绪,一下又乱了。      不!不!不!他只是孤独了太久,和宋墨在一起几个月,习惯了!   秦明摇晃着自己的头,想要把那足够惊骇的念头晃出去,可是脚下一滑,噗通摔在了地上。   头撞到玻璃门,发出一声闷响。   秦明洗得太久,宋墨已经在关注着浴室里的动静,听到声响,忙走过去,敲门询问。   里面没人说话。   宋墨试图推开门。幸好,他从来没有锁上的习惯。      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宋墨看到秦明□着身子跌坐在角落里,脸上一脸惊愕。   宋墨一惊,上前扶起他,水洒在他的身上湿透了衣衫都不在意。   地面太滑,秦明的身上打了沐浴露太滑,宋墨骨折尚未痊愈使不上力,所以一时扶不起,只焦急的问:“你怎么了?有没有摔疼?”   秦明似是没听到宋墨的发问,只是怔怔道:“宋老师,到底什么是同/性/恋?”      “嗯?”宋墨诧异。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如果被男人亲吻的起了反应,算不算同./性/恋?”   宋墨眼睛一眯,声音有点冷,“你被男人亲了?起反应了?”   “嗯。”秦明低着头,垂头丧气,“可那时候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是男是女。”   喝醉被男人亲吻!明白秦明在遭遇后,宋墨只觉一根火苗哗的在心上燃起。      “宋老师,你说那到底算不算同/性恋?”秦明还在纠结着这个问题。   宋墨捧起他的头,看着他凌乱的目光,淡淡道:“你说你喝醉了不辨男女被一个男人亲的起了反应,那么现在你清醒不清醒?”   “嗯。”看着一脸正色的宋墨,秦明有点茫然,而很快,他彻底陷入不知状态中。   在秦明那个“嗯”字刚落,宋墨就低下了头,吻上了他的唇。      宋墨的吻很轻很浅,很舒适很享受,浑然不令人觉得唐突。可是他的吻又很灵巧,知道触碰在哪里最挑逗人的神经,知道什么时候作出何种轻重的触碰。   他的手也没游移,只是捧着他的脸。秦明可以看到,他闭着眼的睫毛是那么浓密,而他的神情,那么专注。   渐渐的,秦明被感染了,他也慢慢闭上了眼,开始投入进这个缠/绵却不销/魂的吻里。      水还在沙沙的流着,洗去了那些浮躁,那些烦乱,只将最纯澈最本真的东西洗练出来。   情又是怎么动起来的?也许是那声低吟,也许是因为投入而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襟又因为忘我而放松慢慢滑下,也许,只是因为所有的感情,都积蓄到了浓时。   当宋墨的手触碰到自己的高昂时,秦明后背僵直,全身颤栗。   宋墨吻住他的耳垂,轻声道:“别紧张。”      只一句话,秦明当真慢慢放松下来。   宋墨的手很热,握着自己的高昂时,只觉前所未有的舒适,秦明抑制不住的呻/吟出来。他的脸泛着潮红,唇被亲吻的越发润艳,微微仰着头,蹙着眉,似痛苦似欢愉。而当所有的痛苦与欢娱积蓄到顶点的时候,秦明绷直了身体,喷薄而出。   空虚不及一瞬,双唇又被封住,轻啄慢咬,急吮紧吞,情再次沸腾。      等到被吻得窒息的时候,秦明才推开宋墨,气喘吁吁,脸绯红,眼睛明亮。看着宋墨下面的腾起,凑上他的唇,又轻轻划过,停在耳边,无比认真的说一声:“宋老师,要不要我帮忙?”   我们的宋老师,耳边腾的发红了。   秦明眼睛一眨,伸出手,宋墨猛站起身,道:“不用。”   然后转身出门。      秦明讶异了,这是怎么回事?想起之前撞见他在浴室里那啥啥的事,秦明豁然开朗。   站起身,走到宋墨卧室,见他正在换下湿漉漉的衣服。灯光下,他的肌肤白皙如玉。   秦明倚在门口,问道:“宋老师,你这是要自力更生吗?”   宋墨脸红的更厉害了,只是看着秦明的眼睛里还是蕴满了笑意。   秦明看着宋墨一步步走过来,向自己越来越靠近,心噗通噗通直跳。现在轮到他紧张了——这宋老师笑得如此诡异,他又想干什么,别不是……      还没来得及细想下去,只听“砰”的一声——宋墨把门关上了!   我靠,这是把我关门外了!   秦明看着紧闭的房门,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秦明无比郁闷的走回房里。      那么我们的宋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来,咱分析一下他的心理。   咋听到秦明喝醉被吻,宋老师就有些火,听到秦明居然被亲的起反应,宋老师是又惊又火。为啥惊啊?宋老师幻想啊,秦明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而在之前我们也说了,宋老师在祖父那里很不愉快,极想着看到秦明获得安慰,如今秦明又赤/身/裸/体坐自己面前,于是综合所有原因,我们的宋老师瞬间丧失了理智,于是就那么顺其自然又不管不顾的吻了下去。      你说要是吻上去了被一把推开怎么办?你说要是秦明跟他翻脸怎么办?额,这些问题似乎很复杂啊,复杂的让小孩楚青辰纠结了整整三年最后不得结果,但幸好,我们的宋老师高人有高招——很复杂是吧,想不出所以然是吧,那我就不想了吧!   咳咳,通过楚青辰和宋墨的两个例子我们可以得知,有时候啊,有些事吧,咱不能想太多,想做,那就做了!      话再说回来,就这么吻着吻着,宋老师知道秦明对自己并不排斥,而且也极配合的跟着自己为了两人的浓情蜜意加柴添火——你要说那时候秦明也是因为酒精作用才情动宋老师准咬你,这么一来,事情就简单了,宋老师笃定秦明是对自己有意思的,于是他就敞开了动手动脚——额不,没动脚。   可是之前宋老师也没给人解决问题的经验啊,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就是看着怀里那人脸通红看着极难受的样子而顺其自然的想要替他排解。而等到秦明反过来想要给他解决问题的时候,他腾的清醒了,然后——羞涩了。   嗷嗷嗷,我们的宋老师骨子里就是一个羞涩的别扭的人啊!      于是,在宋老师毫不负责任的关上门将“乐于助人”的秦明挡在门外后,今晚这场突发的“浴室激/情/事件”就这样极其无厘头的划上了句号——怄死俺们一帮围观群众了!      作为对不负责任的惩罚,当天晚上宋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无数次从床上起来,开门,走到秦明房间门口,无数次想敲门又无数次放下手,转身,回到自己房间,上床。   宋墨无比后悔那个关门的动作,他想自己脑筋怎么又搭错了呢,就跟上次说要吃冰激淋一样。   都说打铁要趁热,明明秦明没有拒绝,两人一个是一堆干柴,一个是一堆烈火,如果自己让他进屋,那就等于把那堆干柴扔到了那堆烈火上,只等着熊熊燃烧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然后自己也就可以顺手推舟的跟他说些什么,然后再水到渠成的把关系名正言顺化……可自己怎么就笨的跟二五似的拎着一大桶水就往那烈火上浇呢!   宋墨郁闷啊!      现在好了,亲了人家,就把人家给关外面了,明早见着,该怎么解释?   宋墨烦恼啊!   别以为自己只是头脑发昏一时冲动啊!别以为自己不想对他负责任啊!   宋墨忐忑啊!      宋墨在床上烙饼,那边秦明却睡得酣畅淋漓。   当然,如果秦明头脑清醒着,他准比宋墨还坐卧难安烦恼不断,但很不巧,当这一晚上都跟坐过山车似的,不停的有着惊心动魄曲折离奇高/潮跌宕的事情发生,我们心力交瘁的秦明终于在洗了个热水澡又舒坦完后,筋疲力尽的瘫倒在床上,任由酒精和睡意轰隆隆的将自己吞没。   他睡倒的干净利落——甚至连被子都来不及盖。   只是在睡梦里,他还在纠结着一件事情——   自己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呢?      第二天醒来,艳阳高照。好吧,那是秦明昨晚忘了拉窗帘了。   秦明揉了揉脑袋,觉得疼得厉害。头疼也就罢了,那是喝酒喝的,可这屁股疼是怎么回事?   想啊想,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了怎么疼的,自然想起来疼后发生的“浴室激情事件”了,然后秦明老脸一红,把头埋被窝里了。   被子里黑咕隆咚,正好适合思考。      嗯,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该你烦恼的,你还得烦恼。      秦明首先烦恼的还是那个纠缠了他一夜的问题——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想了半天,他觉得自己不是。因为从历史记录来看,他有过女朋友,并且很多次的跟女朋友发生过那啥关系,从无一次失败。在这之前,他也从未对一个男人有过想法,并从未被一个男人的亲吻和爱抚弄得——额——弄得那个啥。   更何况,在被楚青辰亲吻至起反应的时候,自己还处于醉得不省人事状态,可是被宋墨亲吻爱抚甚至到那啥啥的时候,自己虽然有醉意,但是脑子里还是清楚的,他极其清楚的知道跟自己做出这一系列亲密动作的是宋墨,是一个男人!   那么,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只对宋墨这一个男人不排斥,或者是说,自己只对宋墨这一个男人有感觉?      可是自己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感觉呢?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对宋墨有感觉的呢?   秦明想啊想,把跟宋墨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这段时间里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回忆了个遍,可也没寻出多少特别之处。好像就一直那么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过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啊!      秦明再想啊想,有些明白了。就因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因为一直平平淡淡着,才说明了问题。试问这么多年,他秦明能跟谁同一屋檐下住着,感觉到不违和不别扭?也只有跟宋墨在一块,他才感觉到自己在很安稳的很踏实的过着每一天。   原来,这种感觉是在日复一日间,在潜移默化中积聚出来的。      他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两个人,虽然在某些小事上还存在着分歧,但总体来说,他们无比契合的相处着,以至于一起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觉得不妥。   这种状态,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秦明豁然开朗了,自己的确不是同/性/恋,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宋墨。   一个问题暂且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又冒出来了。   那么宋墨,是不是同性恋呢?      很可疑!   虽然从历史纪录上来说,他也有过女朋友,但他自己也很残忍的承认过对其女朋友没什么感情,那么是不是说明在那个时候他就喜欢男人?而且,哼哼,可是他先吻的自己!   再想想在和乡时他一个人在卫生间那啥啥,以及在床上不停挪开,秦明不由摸着下巴望天——是不是那时候他就对自己想入非非了?   嗯,这得好好问问宋老师!    事后问题追究   想及此,秦明穿衣下床。走到门口,拉开一道缝,探出个头,向四周扫描一下——咳咳,其实秦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咦,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明看着外面没宋墨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走到隔壁卧室的门口。   门开着,里面也没人。      小心走到卫生间。   思索再三后敲了敲门,也没人应。      一路走到书房,门开着,还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秦明看了下墙上的钟,十点半,我靠,这时候他跑哪里去了!   今天是周日啊,他也不用去学校啊!      正在这时,厨房传来“多——多——多”的声音。   秦明一皱眉,忙跑厨房看去了。   一看,怔住了。   只见宋墨卷着衣袖,围着那条平时都是他围着的碎花小围裙,一手按着一棵莴笋,一手拿着菜刀,正在小心翼翼的、慢吞吞的切着。   而在他边上,是一堆莴笋叶子,原来刚才没动静是他在边上除叶子呐!      “宋、宋老师,你这是在干什么?”秦明诧异道。   这宋老师是不是受刺激了,没事切莴笋干嘛!   宋墨正全神贯注的攻克着这根莴笋,没想到边上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一吓,刀一偏,险先切到手指头。   要是真切到就好玩了,骨折刚拆完石膏,立马就切了手指……这倒霉催的右手不要也罢。      见着是秦明,宋墨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说道:“我在做菜。”   “你会做菜?”秦明诧异,“你什么时候会做菜了?”   往日里这宋老师好像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啊,上次让他捡韭菜芽他都研究了半天啊!      宋墨更加不好意思了,“上次看你做,就学了下。”   “可你没事做菜干什么啊,你很无聊吗?”秦明还是糊涂。   宋墨胸闷,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来,饭菜都没有了,就挑着做了,想着做好喊你起来吃。”   额……秦明噎住了。   半响,他吐出一句:“宋老师,你太贤惠了。”   宋墨:“……”      宋墨的莴笋鲜虾汤还是没能完成,因为秦明实在受不了每次他放调料的时候都拿眼神询问自己够不够,所以连推带赶的把他轰出了厨房。   宋老师那个郁闷啊,我想给你做顿饭容易嘛!   等到秦明干净利落的做完两菜一汤端上来的时候,为了表示不满,我们的宋老师,嗯,努力的扒饭中!   原来都是秦明做早饭的,今天他没做,宋老师也没得吃,可把他饿坏了!   而秦明呢,也是低头扒饭,因为他想起了昨晚的事,嗯,不好意思了。   于是,原本有说有笑嘻嘻哈哈吃饭的两个人,今天吃得是一声不吭无比诡异。      谁先开口呢?两个人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你……”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我……”   “你……”      秦明受不了了,把筷子一放,道:“别你你我我了,我先说!宋老师,我问你,你是不是……额不对,昨晚你为什么要亲我?”   好嘛,他差点直接就问“你是不是同/性/恋”了。   宋墨耳垂又开始微微发红了,“亲就亲了呗。”   这事你让他怎么说,多不好意思啊!      秦明不干了,“什么叫亲就亲了,你还想白亲啊!还想不负责任啊!”   秦明说得那个叫委屈,问得那个叫义正严词。   “咳咳,我会对你负责任的。”怕他不信,宋墨还特诚恳的加了句,“真的!”   “那你昨晚干嘛把我关门外!”说完秦明就觉得不对,他好像不是来计较这件事的。   赶紧转换话题。      “我说宋老师,你是不是对我,额,那个,额,有意思?”   “嗯。”宋墨点头,脸红了。   秦明高兴了,“那你是不是一早就对我有意思了?”   “嗯。”宋墨继续低头。   “那你是不是同/性/恋啊?”   好嘛,憋了半天,还是问出来了,这人真是的!      “嗯。”惯性使然,宋墨继续“嗯”,“嗯”完觉得不对,赶紧抬头否认,“不是,我不是同性恋。”   否认完还是觉得不对,“我是同性恋。”   如果不是同性恋怎么会喜欢男人?   可是承认了依然觉得不对。   其实是不是同性恋这个问题也困扰了宋墨很久,只是他至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明可糊涂了,“那你到底是不是啊!”   宋墨抿嘴,“我不喜欢别的男人,我就喜欢你一个。”   秦明嘴咧开了,“你也这感觉?嘿嘿。”   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是这感觉?宋墨顿觉那颗小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欢了,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也醒悟过来。   抬起头,坚定目光,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因为你是你。”      空气一瞬停住。   秦明眨巴眨巴眼睛,喃喃道:“宋老师,你这是在跟我说情话吗?”   “嗯。”宋墨低头,又开始单音节应话。   “呵呵,呵呵,一个大老爷们跟我说情话,感觉怪怪的啊!呵呵,呵呵。不过好像听着蛮舒服的。呵呵,呵呵,要不宋老师你再多说两句?”   “……”   敢情这情话还能一麻袋一麻袋的拿出来卖的。      “那我们现在这算什么关系?这是要谈恋爱了吗?跟一大老爷们谈恋爱,我还真没经验。”   “……”谁有经验啦!   秦明拖着下巴又开始忧愁了,“虽然我挺喜欢跟你在一块的,咱俩住一块好像也确实挺好的,可是也有不好的地方啊!”   宋墨挑起了眉。   秦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宋墨,正儿八经道:“你看啊宋老师,虽然你很贤惠很能干,但你也不能给我生个儿子啊!”   宋墨终于抓狂了,“你不也没法给我生儿子嘛!”   “对哦。”秦明这才恍然大悟。      宋墨不想跟他扯了,赶紧问些自己想知道的。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宋老师主要是想知道他被谁给吻得起反应了!咱宋老师有时候也是个小心眼的人啊!   这么一问,秦明的目光有些黯淡。他想起楚青辰那张悲伤绝望的脸了。   当把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跟宋墨讲完,秦明沮丧的问道:“好歹他喜欢了我三年,我就这么拒绝他了,好像还就因为他是个男的,回头我又跟你勾搭在一起了,这样是不是挺不好的?”   宋墨已经没心思再计较那个别扭的“勾搭”一词了,他觉得秦明产生这样的心里有些悬,得赶紧给他打散。      “你喜不喜欢他?”宋墨问道。   “哪种喜欢?”   “总是想着他,想要跟他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那就不喜欢。”为啥宋老师这个定义这么耳熟?秦明纳闷。   “那你喜不喜欢我?”   “额……好像,貌似,可能……不喜欢。”开什么玩笑,这事怎么能轻易承认。      宋墨瞟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很简单了。如果两个女的,一个你不喜欢的非要跟着你,一个你喜欢的她也喜欢你的,你会选哪个?”   “当然是选我喜欢的她也喜欢我的啊!”   “那不就得了!”      “啊?”秦明眨巴着眼睛,愣了半天才明白宋墨说的是什么意思。   的确啊,不喜欢楚青辰,所以拒绝,喜欢宋墨,所以接受,都简单。可是——   “嘿嘿,那你承认自己做女的了啊!”虽然对同性恋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对其上下之分还是有所耳闻的。   宋墨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依然淡定的说:“那你承认是喜欢我了?”   “咳咳,这汤真好喝啊!”   “你吃的是饭……”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宋墨又说道,“你总不好再住回去了,干脆就搬来这得了。”   “这事我得考虑考虑。”说完秦明有些忧伤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你可别管了。”宋墨已然一副把秦明看紧的样子。   “嗯,我也没法再管了。哦对了,你昨晚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到你祖父那住着的么?”秦明这才想起这事。   宋墨的目光也有了些黯淡,想了想,道:“我跟我祖父吵架了。”      “为什么?”   “他让我抓紧时间跟周聆钰订婚,我不同意。”   秦明没话说了。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可以跟宋墨在一块,不结婚,可宋墨能不结婚吗?毕竟他的身份特殊。   宋墨似看透了他的想法,定定说道:“我不会结婚的。”   只一句话,却说得无比坚决。   秦明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了那么些阴霾。      两人关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确定了,但你要以为这两货迅速的开始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滚大床的“性”福生活,那你可就想错了。   宋墨倒是想天雷地火一场,可人家秦明目前为止还没这打算,准确来说,人秦明对“男男恋”这一事实还没消化。三观这东西被摧毁了也迟早会重建,但它需要时间不是。      而宋墨又是个,额,教养极好的人,自然不会心急火燎的直接扑倒,所以只得每天保持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状态,整一个欲求不满。不过你说为嘛以前秦明洗完澡光着个膀子就出来了,现在每次洗完澡出来都过得跟个阿拉人妇女搬严实?!   可郁闷死我们家宋老师了!      不过俗话说,只有性没有爱,操/蛋,只有爱没有性,更操/蛋——你要问这话谁说的?咳咳,不才在下老苏我说的,所以,为了本故事顺利进行,为了两人的感情得以和谐稳定持续发展,这该轰轰烈烈的还得轰轰烈烈,这该天雷地火的,你也总不能每次都拿防火栓喷呐!   于是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火燃起来了。      在此我们先要说一下秦明这几天都在干嘛。   嗯,鉴于对此事毫无经验,本着学习研究的精神,秦明开始大量查阅关于“同/性/恋”的内容,看小说,逛论坛,进群,忙得他是不亦乐乎。可是他始终对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心存怀疑,于是在某一天在一个群里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有人推断他是隐形同/性/恋,有人推断他是双,有人羡慕着这天造地设的感情,也有人私下敲他说是约出来见面进行深刻指导——额,那是挖墙角的。      等到关了群下了线,秦明已是彻底洗脑——他就是个GAY,还是为着宋墨存在的GAY。那么又一个新的问题出来了。   GAY就GAY吧,可是他到底是攻还是受,是1还是0,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秦明无比笃定自己是个纯爷们,而宋老师你看那么文质彬彬的,肯定是任人蹂/躏的主啊!      可是自己也没对着人家宋老师□过,反而被他亲吻抚摸的勃/起过,还、还那个啥啥了,那这又是咋回事捏?   秦明百思不得其解啊,于是琢磨着得试验下,得证实下,得告诉那帮揣测他是下边那个的王八蛋们“老子是攻啊”!   于是,秦明开始行动了。 卧室激情事件      浴室里,宋墨在洗澡。   最近他看着手利落了,去学校销了假,开始上课。上课对他来说是件出奇简单的事,平时沉默寡言的他上起课来口若悬河,把一门干枯晦涩的量子力学讲得有声有色。而且他每天的课程并不多,所以一天下来也算轻松。   不过今天宋墨有点累,为啥呢?因为在下午改作业的时候发现班上一女生的作业本里夹了张纸条——宋老师,我喜欢你。      这种事情发生的没十次也有八次了,所以宋墨按照惯例看了就看了,回头依然把纸条放好当没看见。本来以为这事就过了,谁知下午放学时候,他正要去车库开车回家,却见一女同学拦住了他,笑着说:   “宋老师,我要做你女朋友!”   啧啧,现在的女学生忒大胆了,我们一向含蓄的宋老师被吓着了,情不自禁后退半步保持距离,额,他后退是那女学生身上的香水味浓了点。      女学生显然是有备而来,吃准了宋墨的性格,所以见他退了,她果断的上前,他再退,她再上前!如此三番,我们可怜的宋老师被逼到了角落。   女学生花言巧语机敏善变步步紧逼,宋老师满口拒绝一退再退连连闪避,这模样活脱脱一出妖精色诱唐僧的戏码。等到女学生就要投怀送抱揩尽油水的时候,我们的宋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将君子作风摒弃一把推开那女妖精,额不,一把推开了女学生!   只听他大喝一声:“我有男朋友了!”      话刚出口便知失言,却已无力收回,只趁着女学生目瞪口呆之时夺路而逃,一把冲上车子,呼——扬长而去!   呼——宋墨当真是累极。   一回到家赶紧冲进浴室洗澡,那女学生抹的香水也不知哪家产公司的,怎么还不倒闭,味道荏的难闻!   而正在他使劲擦洗着身体的时候,刷的一声,玻璃门被拉开了。   “宋老师,要搓背不?”秦明探着个头笑,笑得那个诡异。      宋墨一时间有些纳闷,这秦明今天怎么有雅性帮自己搓背了,他这两天不老躲着自己么,想跟他亲热他都一副要打响“自卫战”的架势。再看他又把自己脱着只剩下一条裤衩,再想想那天的“浴/室激/情/事件”,额,某些东西又不听话了。   秦明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动静,面上依然贼笑,内心不由诧异,这宋老师怎么说有反应就有反应,自己还没动手动脚呢!      搓背自然是个幌子,但虽然是幌子也得装模作样下去不是,于是秦明就拿着个搓澡巾在宋墨身上搓啊搓的,摸啊摸的,揉啊揉的。说是搓背,背上也就胡乱抹了两下,然后就有意无意的往下挪,再有意无意的往前挪,眼看着要碰到某些不明突/起物了,他好巧不巧的又挪开了。   要是宋墨微微一闪避,他还瞪着个眼义正严词:“站好站好,爷给你搓背呢!”      按秦明这意思,是想把氛围酝酿好,把宋墨的兴致挑拨好,然后再千军万马的一举攻下。   唉,这没文化真可怕,他秦明就拿着对付女人的法子用来对付男人了,这不是自掘坟墓么!四处点火,那火可得把他围死啊!   自作孽不可活哦!   秦明的报应很快来了。      宋墨的眼睛再喷火啊,他一次又一次的抑制着内心以及体内滚滚的潮水啊——在没看清敌方战略目标的时候,我方不敢轻举妄动啊!   可是眼看着敌军的魔爪状似无意实则明确的出现在我方根据地的附近,眼看着敌军就要在我方阵地插旗占领的时候,嗯哼,蓄势已久的我方终于反击了!   宋墨一把将秦明压到墙上,不待他反抗就将他紧紧束缚着,想要说话,很好,拿嘴堵住!      “唔——唔——”秦明彻底发懵。他刚还纳闷为什么给宋墨搓背点火他自己也那么热呢,他还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下面那玩意儿也有点上升的趋势呢,怎么一下就被推倒了!   不对,他才是战略主动方!   于是,面对宋墨的唇枪舌剑,秦明开始以唇还唇以舌还舌!   稀里哗啦叮叮叮,噼哩叭啦轰隆隆,两人啃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战场也在不知谁拉扯着谁的情况下被转移了。      卧室里的床上两只妖精在热火朝天的干架,浴室地砖上,那块绿色的搓澡巾孤零零的躺着……   焚蛋!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卧室激/情/事件还是持续升温中,敌我双方处于胶着状态,都在极力试图占据战略高地。   这边秦明已经掌握了宋墨的敏/感部位,即后背,只要手指顺着脊背一溜滑过,宋墨准绷紧了身子然后一瞬发软,相互啃噬的唇也会短暂松开获得喘息,间或间还能传出一丝舒爽至极的呻/吟。   狡猾的秦明抓住敌人这一弱点,每当他试图翻身作主时就使出这招,然后将他死死压住!   可怜的宋老师看出了他这把戏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老实呢,看他卯足了劲想要将自己压在下面,他就心疼了。   罢了罢了,就依了你这回!      嗯,之前我就说过了,我们的宋老师是个很随和的人……      可是,为什么自己躺平了准备配合的时候,为什么他不动了?   睁开眼,见秦明正看着自己下边一脸迷茫。      “宋老师,你说要不要灌下肠什么的,万一待会把五谷轮回之物挤出来我会萎掉的!”   “……”为什么这家伙总要说些煞风景的话!   宋墨那个怄血啊!   “真的,我研究了半天做/爱指南,说极有可能发生这状况的!我要是萎掉了,你的性福就完了!我不是嫌你脏,只是咱要注意卫生……你干什么拿这眼神看着我……啊!”   宋墨一把将他掀翻,狠狠压下!他算是明白了,跟这人随和是自己找罪受!   “喂,你哪那么大力气啊!我说宋老师,这不行,唔——唔——”      得了,让他闭嘴吧!   三分钟后。   “呵呵呵,别,别亲我腰那,呵呵呵,痒死了!唔——唔——”   “……”   “你把什么伸进来了!啊!又伸进了一根!快出去!别扭死了!唔——唔——”   “……”   “你抹什么在里面了!……额,你什么时候买的润滑油我怎么不知道!唔——唔”   “……”   “啊——你轻点!!”   “……”   “痛死老子啦!”   “……”      半小时后——哎呀,一不小心将咱宋老师的那啥能力给暴露出来了。   “呜呜呜,我能不能跟个小媳妇似的咬着被角一脸幽怨的看着你,娇嗔道,死相,把人家弄得痛死了?”某人趴着,捂着惨痛无比的某处哀怨道。   宋墨将他环进自己怀里,想了想,觉得那情形太可怕了,就老实的说道:“还是不要了吧!”   “可是老子真的很疼啊!你能不能轻点啊!”某人咆哮。   “我已经很轻了……”宋墨很无辜。   “……”某人翻白眼。   “那个,真的很痛啊?”宋墨不忍问道。   “要不你试试!”某人气呼呼的道。   “额,还是不要了吧。”宋墨继续实话实说。   “……”某人阵亡。      看着怀里的人半天不吭声,宋墨低头看了看,见他蹙着眉头不知道再想什么,便问:“你在想什么?”   “我再想本来一直我在上面的,为什么现在成了这般悲惨的结局!啊,我说宋老师,你不是文质彬彬的么,你不是该弱不禁风的么,为什么你力气那么大!”想了半天,秦明终于想起了扭转战局的就是宋墨那一翻身。   宋墨纳闷了,“为什么文质彬彬就该弱不禁风?”   秦明白了他一眼,“不是都说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么!”   好嘛,敢情是这句话将秦明误导至今啊!      宋墨忍住笑,然后犹豫了一会,还是很不人道的将另一真相告诉了他,“我曾经练过自由搏击和跆拳道……”   秦明翻了个白眼,彻底死心去阎王殿报道!   好了,这辈子他翻身是没指望了!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抱着这个宗旨,宋墨在之后的日子里攒足了好几年的恩爱。秦明也在痛苦不堪之后开始向感觉还行最后向食髓知味发展。于是在这个九月的尾巴梢,我们可以看到在这个城市的某个房间里、某条大街上、某家超市里,一个二货和另一个二货如胶似漆水乳交融般的恩爱着。   这一晃,便到了金秋十月。   这天是十月一号,举国同庆的日子。      而我们这两个二货却忽略了外面的热闹非凡阳光灿烂径自在床上呼呼大睡——好吧,其实他们一大早就醒了,可是秦二货突然心血来潮想来次反攻,于是便趁着宋墨迷糊未醒之际将其压倒,结果,额,可想而知的惨败,但是折腾一番后又累了,于是两人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睡着之前宋墨还无比郁闷的想,为什么跟秦明在一块了,以前养成的生活规律的好习惯全给毁了?换以前,他什么时候睡过懒觉啊!更是什么时候九点了还不起床啊!   不过毁就毁吧,跟他在一起,可是打心眼里都甜。      过了一会,秦明先醒来了,感受着在背后环抱着自己的那个人的温度,一股暖流自心间涌出。   因为缺乏安全感,他总是习惯着蜷缩着入睡,宋墨便会从后面抱着他,紧紧贴的,像是给予了一个无比坚固的依靠。   秦明觉得,好安心。   不过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睡到他床上的原因他就想翻白眼。      虽然那是他俩之间发生了“卧室激/情/事件”,但完事后秦明还是回到自己床上去了。这让宋墨无比郁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明非得坚持着。宋墨苦恼啊!终于有一天宋墨灵光一现,假装不小心把杯子里的水打翻在秦明的被子上,彼此正是夜里,外面风雨飘摇,于是秦明无可奈何的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爬到了宋墨的床上……   本来以为宋墨是只小白兔,自己才是大灰狼,谁知人宋老师腹黑着呐,硬是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吃得一干二净!   秦明郁闷啊!秦明恼火啊!秦明一脚把宋墨揣醒啦!   “快起来了!都这么晚了还睡!不是说了要去爬山的么!”      爬山是宋墨提议的,他想着正好十一黄金周,两个人一块出去玩玩,不过他原本是想带着秦明去出国旅行的,谁知秦明没办过签证,还不好出国。他就又想着在国内转转,可谁知两人刚想商议去哪个地方,麦肯打电话来说有个加急单子,于是国内旅行的计划也泡汤了。最后只得爬个山应一下这所谓的假期。   为此宋墨相当郁闷,这秦明都闲了大半个月了,怎么刚有事了就来单子了!      香山是个好地方,秦明曾无数次的站在阳台上远观着,嗯,那山就在他原来住的小区后面。   在南北朝时期就有关于香山的记载,说那时候诸多文人骚客结庐此山中,观飞瀑如锻,看残阳似锦,听松涛阵阵,赏梅花胜雪。   秦明自然不是文人骚客,他对那些雅事无甚兴趣,他奔着这山头就是为了那桂花糕的。   说起那桂花糕,还是上次和麦肯米娜一起来时米娜给他推介的,说这糕点是人家自家作坊按着流传了几百年的配方做的,味道一级棒。秦明一尝,果然如此,于是那次一下买了十盒带回去。   而今想来,是回味无穷,口水直流啊!所以秦明一上香山,就直奔那桂记作坊。   这一进去,就看到个熟人正要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瓦真的想正儿八经写肉的啊,写着写着就成这德行啦!【无力趴倒装死】 现在开始该进入漫长的轮空阶段了,但素呢,说好的日更,还是会继续的。嗯! 捶桌砸墙暴怒   “米娜姐?”虽然米娜穿着风衣戴着墨镜,但秦明还是一下认出她来。   米娜也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一个人吗?”   “不是,跟朋友呢。你怎么来了?一个人吗?”这时宋墨正在外面的车子里,这里不怎么好停车,秦明就说自己一个人进去买了再出来。   米娜轻轻一笑,说:“一个人呢。他最近挺忙的,没时间陪我。”      秦明注意到米娜说这话时情绪有些低落,心里就有些不好受,不过今天米娜看上去比上次见着精神许多,想来她和麦肯之间果真如麦肯所说的缓和许多,想及此,秦明又微微松了口气。   “那你今天上来还是去见那大师的?”米娜对算命之事特别热衷。   没想到米娜摇头道:“没有,我就是去山上拜了下观音。”   米娜没说拜的是送子观音,在秦明眼里那些菩萨似乎都一个样,所以也没在意。      两人又说了几句,米娜突然想起了一个事,道:“秦明儿,你知道陈菲回来了吗?”   “啊?”咋听到陈菲这个名字,秦明有些茫然。   米娜解释道:“我昨天在咖啡馆里似乎见着她了,跟一个男的。想着去认,可隔得远,人又多,走过去他们已经走了,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   “哦。”秦明突然感觉到闷闷的。      米娜看着他微变的表情,叹了口气,道:“我就是跟你说声,想着万一哪天你要在路上碰到她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秦明笑了笑,道:“要啥准备啊,见着就见着了。”   “这城市说起来也挺小的,有些人冷不丁转个身就能见着了。我倒是希望你们能老死不再相见,那个陈菲,我想着就有气。”米娜也是顶不喜欢陈菲的。   “得了!别操这心了,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宅男,难不成她还能上我家里来?”   “那倒也是。对了,我听麦肯说你现在住你朋友家?那朝阳小区你是不住了?”      米娜只是随口一问,秦明却想起了那个笑容明媚的小孩,心情又低了一个台阶,便含糊道:“不回去住了吧。”   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怎么这么久?”   秦明转过身,见宋墨正走进门。      秦明肩上有根细叶,宋墨见着极其自然的将他拾掉,然后就这么站在他边上,看到米娜,微微有些诧异。   看着宋墨和秦明两个人就这么站着,米娜有了一瞬的恍惚。刚才这男人说那话做那动作,怎么感觉有些怪?再看他看着秦明儿的眼神……米娜心里咯噔一跳。      米娜原来是个舞蹈演员,曾经接触过这方面的人,虽然对此有些排斥,但也算了解。   不得不说,米娜的目光是敏锐的,直觉也是相当灵敏的,但是她还不敢肯定,于是问道:“这位是?”   “这是宋墨,我朋友。我现在就住他家。宋墨,这是我米娜姐,漂亮吧!”秦明介绍道。      宋墨看了看面前这个女人,的确很有气质很有风韵,不过……好吧,我们宋老师对女人的欣赏能力从来有待提高,所以秦明说漂亮那就漂亮吧。可是为什么这个女人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   “你先在车里待着,我马上就好。”秦明想着还没跟米娜结束谈话,就让宋墨先回车里。   看着宋墨走远,米娜转头盯着秦明问道:“秦明儿,你是不是和这个宋墨好上了?”   这一问,秦明呆住了。      秦明不知道米娜是从哪里看出了端倪,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他只是在米娜犀利的眼神下明白她这是笃定了。秦明倒也没想着撒谎,在跟宋墨在一块的时候,他就想着总有一天别人会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第一个知道的会是米娜。   “嗯。”秦明算是应了。      米娜吸了口气,她倒没想着秦明一下就承认的,她以为按照秦明的性子,最起码要贫上几句打个缓和的,现在他这么干脆的承认了,她倒不好接话了。   过了半响,她才又问:“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一两个月。”   “那你之前相亲老不成功就是因为这个?”米娜很自然的把两件事情联想到了一起。   “不是。”秦明回答的很快,“那时候我还没,额,还没那样呢。相亲那阵子是真没找着合适的。”      “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米娜很不解,“算了,先不说了,我回去还有事,就先走了,回头再说吧。”   看着米娜离开的背影,秦明突然间觉得心情很是沉重,他能看得出,米娜对自己这段感情很不赞同,她现在没说什么,也许只是不知道该多什么。      买了东西回到车里,看到边上放着一瓶矿泉水,感觉到渴了就拧开盖子喝了几口。喝完发现宋墨正看着自己。   “干什么?”秦明纳闷。   “你喝的是我的水。”   “我靠,你什么意思!我都没嫌你脏你还好意思嫌我脏!”明白过来的时候秦明愤愤。   “我比你干净所以我才会嫌你脏,你没我干净你又怎么会嫌我脏!”宋墨理直气壮。   “那你亲老子的时候怎么没嫌老子脏!”秦明那个愤怒啊!   宋墨一笑,“那时候我失去了理智,现在这时候头脑清醒。”   “……”太坏了这人!      宋墨是故意去逗秦明的,他看到秦明进车时脸色不太好,就想着可能刚才和那女人说话有些不愉快,便想着替他消除一下,现在目的达到了,该入正题了。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秦明觉得今天有点邪乎,怎么每人都有着一副火眼金睛?不过他不打算说些什么,今天也算他和宋墨谈恋爱以来第一次约会,怎么也得欢乐一点。   谈恋爱,额,秦明琢磨着这词,觉得很是别扭。      秦明不说,宋墨也不多问。   两个人将车停到指定地点,然后徒步爬山。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其乐融融。攀到高处的时候,秦明指着一间极有古风的建筑物,说道:   “你知道这里住着个谁不?”   “谁?”      “住着个封建迷信思想的传播者,我跟你说,半年前,他给我算了个命,说我今年不结婚这辈子姻缘难!我当时真想掀他!不都说算命的能言善辩么,他怎么能就这么直白呢!哼,就是个骗子!”想起当时,秦明就郁闷,今天逮着宋墨,可得好好控诉下。   谁知宋墨淡淡笑道:“我也觉得他说得不准。”   “呀,果然是一张床上睡过的人啊!”秦明喜道。      “嗯。我觉得你不应该是姻缘难,应该是这辈子没姻缘了。”   “姓宋的,你啥意思!”秦明冒火了。   宋墨白了他一眼,不无遗憾的说道:“本国国情,我们两个好像不能结婚啊!”   “额,那倒也是。”秦明点头。   “我听说国外一些国家可以结婚,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国外办。”      宋墨淡淡的说着,可是秦明的心被震动了。原来,宋墨已经想得那么远了,可是——   “我们真能结婚吗?”秦明望着宋墨温润的眸子问道。   宋墨反问,“为什么不能?”   “我外婆一直盼着我结婚,等着抱曾孙。我家现在就这一个老人,可是你不一样……”等外婆过世,他就无牵无挂,无人疼无人爱,做任何事都不会有什么阻力,可宋墨不一样,他的身份那么特殊,他还有那么多想要跟他结婚的人。想着想着,秦明觉得有些难受。   宋墨拉过他的手,紧紧握着,郑重的说道:“你放心,我家人,我会说服的。”   这时,宋墨的手机响了。      “现在长大了,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平时说上班忙没空回来,现在假期了,也不知道回来!”电话里,祖父刻薄的话又传来。   宋墨无言以对。   “今天晚上回来吃饭,我有事情跟你说!”说完,祖父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秦明看着宋墨脸色不对,出言询问。   宋墨回答说:“我爷爷让我晚上回去吃饭。”   想了想,宋墨又道:“要不今晚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正好把事情说了。”   秦明吓一跳,“别!我看到人家说的了,出柜这件事情很复杂,一处理不好后果就会很严重。你那迫切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我觉得这事得徐徐图之。”   宋墨一想有道理,只好暗暗叹气作罢,心里想着,要不要今晚先探下祖父的口风?      那边秦明想的又是另外回事了,自己又有一段日子没回家看看外婆了,上次宋墨拆完石膏还一起回去过,外婆对宋墨也算挺喜欢的,只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就是她盼了这么多年的“外孙媳妇”,会不会还那么喜欢?   要不要把这事跟外婆挑明呢?      傍晚时候,宋墨开车回去了。秦明没问他今晚还回不回来,他觉得这个问题看着简单但让他很难问出口,因为他感觉到宋墨这次回去,应该不会有太好的事。   秦明想象的是,宋墨再次被逼着跟周聆钰订婚,而宋墨抑制不住把跟自己的事说出口,然后宇宙大爆炸,所有一切灰飞烟灭,当然,灰飞烟灭之中首当其冲的也许就是这段脆弱的感情。   脆弱,秦明细细咀嚼着这个词,虽然觉得内心有些荒凉,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词形容的很贴切。      而在他看着电视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先爆炸了。   打车赶到凯旋饭店,包间里的麦肯已经把烟灰缸里都塞满了烟屁股,烟雾缭绕里,他的表情阴郁到了极点。   还没待秦明坐定,麦肯就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你跟宋墨好上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秦明一愣之后即了然,定是米娜跟他说了。   “嗯。”继续干脆的应了。   “嘭”的一声,麦肯站起身,一拳头砸桌上了。      秦明吓了一跳,不知道麦肯这是怎么了,抬起头,见他紧抿着嘴,是震怒的样子。   “为什么?”半响,麦肯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秦明却不知怎么回答了,“什么为什么?”   麦肯是想问为什么他们要好上,为什么他们会好上,只是他沸腾的怒火让他无法完整的将所有问题问出来。      “你喜欢他?”麦肯又咬着牙问。   秦明低下头,道:“不知道喜欢不喜欢,但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   “嘭”,又是一声,这回,麦肯是将拳头砸墙上了。   看着血从拳头上溢出来,秦明胆战心惊,可是他不明白麦肯这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他是同性恋他就有那么大反应吗?   麦肯没有解释,砸完这一拳头他就走了,头也没回,甚至都没看秦明一眼。   看着满桌的菜,秦明半天没回过神来。    战火一触即发   这个夜,注定是不安稳的夜。      麦肯是从米娜那知道秦明跟宋墨在一起了。   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这一消息,让正在吃饭的麦肯怔住了,然后心里一团火就燃了起来,然后就连饭也顾不上吃了,出门就去找秦明。   这混蛋居然跟一个男人好上了!操!麦肯火得慌,烧得慌!      他本指望着这是米娜乱说的,可那小子居然承认了,还承认自己喜欢跟他在一起!我/操!   麦肯觉得心里难受,浑身难受,他无处发泄,就砸桌子砸墙,他感觉到了手上流血的痛,可是这点痛根本不及心里那点痛。   他不想再看到秦明,所以他走了,可是车开出一段路他就又后悔了,至于后悔什么为什么后悔,麦肯说不上来。但是他总归不能再回去了,可是又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只好漫无目的的在这个城市的夜里乱转。      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笑得跟秦明似的的小孩,于是麦肯拨通了他的电话。   “你现在有空吗?出来玩吧!”   挂了电话,看着号码薄里“楚青辰”三个字,麦肯又笑得荒芜。   他毕竟不是秦明。      坐在车里,麦肯打开车窗,望着天上那个缺了一半的月亮,有种想要流泪的欲/望。   原来,他是可以接受男人的,原来,他是可以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的,原来,自己真的是喜欢他的!   那时候麦肯还在大四,秦明才大二,干干净净轻轻嫩嫩的一个人,一开始特别讨厌,可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后,这人又显得那么好,那么的想让人靠近他,保护他,哪怕就为着维持他脸上那温暖人心的笑容用不凋谢。   可是等到意识到自己似乎喜欢上一个同性的时候,麦肯慌了,可是他依然抱着幻想,所以他故作平常的问: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麦肯一辈子都能记得当时秦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怪恶心的。      只一句话,掐死了麦肯所有的期望。   为了不做那恶心的人,麦肯开始刻意的保持距离,然后想着转换注意力不让他怀疑,然后他看到了校庆舞台上跳舞的米娜,然后他说:这个人,我要了!   然后,这心思就埋藏到了今天。   这么多年了,一下就这么多年了。   可是,那句话麦肯记到今天,可他秦明居然忘了!麦肯觉得很可笑,很荒唐!      没人知道秦明对自己有多重要,重要到仅因为一个神似,他麦肯都能为一个陌生的人跟人干起架。   那也是个混乱的夜晚,对于秦明和楚青辰以及徐美娟来说是,对他麦肯来说也是。   那个肥头大耳的客户居然是个同/性/恋,非拉着他去GAY吧,一进门,他就看到一个年轻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当时他恍惚了下,因为这人的样子跟秦明太像了。      这人看起来很悲伤,失魂落魄的,独自找了个地方点了酒就开始猛喝,然后几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人就上去了,不知道为了什么,起了争执。几个人围着他动手动脚,他挣扎着,可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这时麦肯看不过去了,走过去一把将两人拎开,然后将那人扒拉了出来。   他跟楚青辰,就这么认识了。      后来知道楚青辰在周氏集团实习,长得跟秦明又神似,看着又挺讨喜,所以麦肯也找了他几回,在工作上也给了不少帮助,就这么着,两人熟悉了。但麦肯一直将他当个弟弟一样关爱着,虽然只是个替代品。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麦肯烦躁了,又想着吸烟,一看,烟盒里却早就空了。又一阵烦乱。   这时,他看到楚青辰自拐角走了出来……      这注定是个不安定的夜晚。      宋墨回到家的时候,大伙已经坐在餐桌上,饭菜也已经摆好,只是谁都没有动筷,各个一本正经的坐着。   为首的宋晋之一身衣裳板正,灰白头发齐整,看起来精神矍铄又古板严肃,见着宋墨进来,扫了一眼,哼了一下,待他坐定,冷冷道:“吃饭!”      宋墨在路上就打了电话说了因为堵车可能回来晚点,这回见着老爷子依然对他晚归有怒气却也无可奈何,抬头看了一下对面的小叔叔宋肃平和小婶婶阮欣红,宋肃平瞟了他一眼就低头吃饭,阮欣红是抿嘴一笑,一双丹凤眼里满是戏谑。   碰上小婶婶的目光,宋墨也低下头。从心底来说,他畏惧这个女人远甚于畏惧他的祖父。   如果说祖父宋晋之在这个家里就是一条龙,处处彰显着欲主宰一切的威仪,那么婶婶阮欣红就是一只爪牙锋利的虎,别看她妩媚风情极具女人味,实则精明果断不逊须眉,其心机城府更是让人胆颤。      龙潭虎穴,当初秦明无意的形容真是贴切。   这顿饭吃得一如既往的沉闷,纵使山珍海味却也没有跟心上那人一起吃着萝卜青菜来得香,每个人都低头夹菜沉默吞咽,别说交谈,不小心把汤勺碰碗碟上发出脆响都能惹来老爷子不满的一声哼。      在这沉默里,宋墨吃着吃着就走神了。   秦明好像挺喜欢吃杭椒牛柳的,不过他老做不好,我要不要让陈妈做一份我好带回去?   想到秦明吃杭椒牛柳时那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宋墨微微笑了出来。   这一笑,立马引来其他三人的目光。      “哼!”老爷子继续单音节发音。   宋肃平却是眉头微微一皱,这宋墨想起什么了突然笑出来?脑筋一动,眉头皱得更紧了。   阮欣红却是直接问出疑惑,“小墨想到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也让我们一块笑一下?”      此时宋墨已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自禁的一笑引来了麻烦,这会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想起课堂之上的一点小事,没什么的。”   这话说得太假,阮欣红熟知宋墨性情,如何不知他是撒谎,却也不点破,只冲他一笑就又低下头吃饭。      吃完饭,老爷子起身就走,冷冷丢下一句话:“到我书房来。”   宋墨一听这话他就头皮发麻,上次在书房为了跟周聆钰订婚的事,一个坚持,一个拒绝,两人对峙着,硝烟弥漫。这次又要进书房了,宋墨打心眼里有阴影。于是他磨蹭着扒着饭,企图躲过一时算一时。   宋肃平本来也准备起身跟着老爷子进去,可是听到妻子阮欣红的话,猛地停了下来。   阮欣红说:“小墨,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宋肃平心里咯噔一跳,目光灼灼望向宋墨。   宋墨心里也是一颤,下意识的抬起头对上阮欣红目光,却被这看似柔和实则凌厉的杀到,慌忙避开,却又对上蹙着眉目光更为犀利的宋肃平。   轰的一声,宋墨心神震荡,他想是否上次宋肃平看穿了然后告诉了阮欣红,不然为什么她会突然问这一句?   阮欣红见宋墨一瞬变色,以为自己所猜无误,笑得更欢,“我看是了,这情不自禁就露出微笑可是恋爱中的人才有的,肃平,你说是吧,当初跟我恋爱的时候有没有这回事?”   阮欣红说着说着把锋芒对准宋肃平。      看着枕边人对着自己温情脉脉的笑,宋肃平只觉背后一阵发寒。他们俩感情如何之糟彼此心知肚明,却还要装模作样的表达恩爱,实在让人想吐。宋肃平打心眼里厌恶阮欣红,可却依然只能陪着笑,打着哈哈,回头立马把目光盯上宋墨。   上次心里有所怀疑,想着查探一下究竟,可那阵子特别忙,公司出了状况,国外的嫂子情况也一度恶劣,他忙得团团转,也顾不上这回事,现在听阮欣红这么一说,危机再次产生。   对于叔叔和婶婶之间的感情问题,宋墨不是傻子,多少能看出点端倪,不过他现在没工夫在意,目前的问题是他该怎么回答。   想着横竖是一刀,不如直接奔执刀人,所以宋墨放下筷子道:“我们去书房吧,爷爷等久了不好。”      书房里,宋晋之端坐在太师椅里,冷眼扫过姗姗来迟的三人。虽是坐着,他们是站着,可是那目光却硬是充满了居高临下睥睨群雄之感。   宋晋之也是个传奇人物,身在百年富商之家,长房长孙,只待成年接手宋氏,却因一颗爱国之心,见战争爆发,毅然决然的舍家弃业投奔军/队,太老爷看着一纸“家国不复不复还”的留书差点气得一命呜呼。宋晋之也是个文武双全之人,皆具胆气与胆略,这从军之路虽是九死一生,可最后集聚了无上光荣。到最后国泰民安,他的职位已是惊动地方。   所以,虽然宋晋之如今年老退休,但他的确有着皇者之尊。      老爷子不发话,余者三人都不敢先开口,只垂首静默着。   半响,宋晋之喝完了茶,抬起眼皮,对着宋墨道:“下月二十是个好日子,办了你跟周小姐的订婚之事。”   这回,是直接下决断,连询问都省了。   宋墨急了,脱口而出:“我不同意!”   宋晋之怒了,“混账!”   宋墨也不让,“我就是不同意,我不要结婚!”   两军对垒,连安营扎寨都没有,上来直接开打。      宋晋之何时见过别人这般忤逆自己旨意,还是自己从来疼爱的孙子,不由火冒三丈,“你快到而立之年,还不想结婚!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是不是等我死了你才要结!”   阮欣红见老爷子发火,赶紧打圆场,“您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宋晋之丝毫不给面子,“你闭嘴!要不是你们夫妻俩这么多年也不见生下个只男片女,我做什么要整天催他结婚!”   这话一说,阮欣红脸色变了。没有生育一直是她最大的痛楚,为了这个不知受了老爷子多少冷嘲热讽,可是她也没办法。   宋肃平也低下头,可却是泰然自若的表情。      宋墨见着战火引开,非常不厚道的乐了,可是一口气还没说完,心又被提了起来。   “宋家不能绝后!下月二十,订婚典礼准时!年底结婚!”宋晋之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不会结婚的!我不喜欢周聆钰!”慌乱之下宋墨直言道。   “那你喜欢谁!”宋晋之逼视。   宋墨那名字刚想脱口而出,电光火石间又死死压制住。他想起了秦明那句“徐徐图之”,现在这时候挑破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将形势变得更恶劣,宋墨深切了解。可是不说,他心里又憋得难过。   宋晋之似乎看出了点希望,口气也缓下来,“你喜欢别的人,想要和别的人结婚也可以!反正下月二十宴会准时开,我不管请帖上写谁的名字!”      听着这话,宋墨是又气又笑,气的是老爷子是铁了心要他结婚的,笑得是为了让他结婚,他把条件开得那么宽,可是就算条件再宽,他能在请帖上写上秦明的名字,然后带着他参加订婚宴席吗?   宋晋之见宋墨面色古怪,犹犹豫豫的,心里火又燃起了,“你这是什么样子!有话就说又屁就放!你喜欢的人就这么说不出口嘛!还是见不得人啊!”   被这么一激,宋墨脑子发热了。说他不好他没意见,可不能说秦明见不得人啊——虽然的确是有点见不得人。   “我喜欢——” 强将来弱兵挡   边上宋肃平将一切看得分明,宋墨的犹豫迟疑忐忑愤怒尽收在了眼底,他却看越不安,眼皮也腾腾腾直跳,漫天警报被拉响。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情况会无比的糟糕,为了不让悲剧重演,他有必要阻止,所以见着宋墨将要说出口,虽然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但是他还是迅速出口打断了。   “爸,这事也急不得。不管是谁,也总得给人家一个时间准备,不能说咱家定下月二十,人家就愿意下月二十的,您说对不对?”   宋晋之看了小儿子一眼,沉默不语。      不说话就是认可了,宋肃平见状又继续道:“我看眼下还是让小墨先回公司。最近形势不太好,事情比较多,我一个人也实在顾不上来,小墨回公司了正好可以帮我。反正现在离过年也没多久了。”除了在公司上帮忙,自己也正好可以看着点。   宋晋之点点头,“那就这么决定吧!”      宋墨想着自己的将来又被别人操纵着,心里就有点不舒服,毕竟他知道进了公司,他就没多少自由了。所以他想着反驳一下,至少之前说了等他三十岁时再去公司,现在还早,能争取一点时间是一点吧。   可他刚想发表意见,感觉衣襟被拉了拉。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小叔叔,后者轻摇着头,示意他保持沉默。   宋墨不知其用意,只好照办。      出了书房,阮欣红还在调侃,“小墨,告诉婶婶,到底是哪家姑娘啊?”   宋墨尴尬不言。   宋肃平一把拉过宋墨,说:“走,陪小叔叔下棋去!”   本来宋墨想着吃好晚饭说完话就回去的,这么看来是暂时走不了了。      下棋自然是幌子,就跟上次搓澡一样。   宋墨的房间被收拾的很整齐,宋肃平找了个沙发椅坐下。宋墨知道小叔叔定是有话要跟他说,便也捡了个就近的地方坐下。   “手好了?”宋肃平想了想,挑了这么个开场白。   “嗯。”宋墨挪动了□子。   宋肃平静静的看了他一会,觉得打太极也没用了,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跟你一起住的那个?”      虽然揣测小叔叔可能看出开了,但是面对这样直白的质问,宋墨还是微微心颤,脸有些发烫。   沉默既是承认,宋肃平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们没结果的。”   宋墨依然沉默。他不愿承认这话是正确的,但是目前为止他还找不出有力的反驳依据。   “老爷子不会同意,宋氏不会同意。”宋肃平说得很轻很慢,但这话却是无需质疑的肯定。   宋墨翕动了下嘴巴,终于道:“我不会放弃的。”      宋肃平继续语重心长,“可你必须结婚的,就像老爷子说的,宋氏不能绝后。你喜欢他,我也不阻拦,你想要跟他在一起,我也不阻拦,但是这跟你结婚不搭界的,你可以结了婚再跟他好嘛!”   “不要!”宋墨否决,“我不想结婚。如果我要结婚,也是跟他结婚!”   宋肃平皱了皱眉头,又松开,“你这么坚持,那他呢?你们才认识多久?能有多深的感情?你现在是一时冲动,鬼迷了心窍,等过了这个劲,你就会后悔的!”虽然克制着,但说到最后语气还是有些强硬了。   宋墨沉默。他不是无言以对,他是不想再说些什么,反正都是无用。      宋肃平见他这样子,不由恼火,“你就这么固执己见?”   宋墨依然沉默。   宋肃平无力,“那我也帮不了你了。老爷子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不过我告诉你,他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你要是忍心,就当面告诉他你要跟一个男人结婚吧!”   说完,宋肃平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晚宋墨没能回家,要走的时候有人传话说老爷子让他今晚在家住着,明天一起参加周氏老太太的九十寿辰。宋墨无法,只得打电话跟秦明说今晚不回去了。      挂了电话,秦明对着电脑屏幕,目光有了些恍惚。   跟麦肯见了之后他就回来了,他不知道麦肯怎么了,打电话也不接,真是让人烦躁。再加上宋墨回去也不知情况,这一晚上秦明都是心神不宁。现在宋墨终于打电话来了,虽然是什么都没发生,但听着这句不回来,秦明的情绪更低落了。   秦明想,难道是自己的大姨父要来了?      没了宋墨,秦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嗅着床单上已然熟悉入骨的属于那个人的味道,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如果宋墨不再回来,如果他们就此分开了,那该怎么办?   太可怕了!      秦明不想睡了,起床打开电脑,继续开始那个为完成的设计图。   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情,来忘记一些事一些人,也许这叫逃避,也许这叫转移注意力。      完成设计,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天。熬得两眼通红的秦明关了电脑,漱洗了下,就滚上床睡觉。   而在秦明进入梦乡的时候,宋墨跟着宋晋之也坐上车奔赴周老太太的九十宴席,宋肃平收拾妥当再跟阮欣红拌了几句嘴后也独自上了车。      将时钟拨转四圈,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秦明正梦到宋墨围着围裙站在床边给他端茶倒水他自己笑得那个阳光明媚,宋墨还在无可奈何忍受以及避开周聆钰的殷勤以及尴尬应对众人何时成婚的问题,而宋肃平,慢慢避开别人视线,一个人开着车前往御锦花苑。   想了一晚上,宋墨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看着温和,实则顽固至极,想要让他改变主意实在太难,不如从另一方想办法,所以他决定一个人去会会那个叫秦明的人。      秦明正梦到宋墨站在香山的桂花树底下冲着自己笑,然后就听到无数鸟儿再聒噪,他赶着它们,鸟儿放肆的拉了堆shi在他鞋子上。秦明恼怒极了,想要上前捉住它们,谁知一动——   哎呀,掉床底了。   秦明一头黑线的爬起身,这时听着门铃声不断。第一反应是宋墨回来了,于是秦明也不顾仪态忙跑出去门去。   一开——   嘭!又关上了!      宋墨的小叔叔来了!宋氏企业董事长来!   可自己只穿了个裤衩啊!   飞速蹦到卧室,七手八脚的换好衣服裤子,再去开门,好嘛,宋肃平依然目瞪口呆的杵在那。   宋肃平也够郁闷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吃了个闭门羹,谁知刚想着是不是该就这么走了,门又开了。      看着面前这人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样子,宋肃平这才明白刚才他干嘛去了。   他也没介意他光着个膀子啊,怎么他就这么大反应?想起他的“不正常”,宋肃平更郁闷了,难道他这是怕自己看透了他的春光?   不得不说,咱宋氏企业的董事长的想象力也是挺丰富的。   宋肃平进了屋,趁着秦明给他倒茶的档里扫了下屋子。   唉,真够乱了,完全没了原先的整齐,这人,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小墨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能够忍受?   这边宋肃平对秦明给了个差评,那边秦明心里也正忐忑。      他来干什么啊?看他这脸色好像情况不妙啊?说要聊聊,咱又不认识,能聊什么?聊天气?   秦明看看外头,阳光明媚。   端了茶,两人坐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于是都干咳着掩饰着尴尬。   秦明坐不住了,“董事长,您想跟我聊什么?”      关于这称呼,秦明在心里琢磨了好几回。叫宋先生?额,好像太见外了,按理说,他跟宋墨现在这关系,宋墨的叔叔也就是他的叔叔。叫叔叔么?人家脸色没那么好看,八成不乐意跟你攀这门亲。又不能省去这称呼直接说事儿,多不礼貌啊。想来想去,还是叫董事长吧。   秦明其实是不知道该按着怎样的关系对待宋肃平。      宋肃平也想着没必要寒暄,他今天来不是交流感情的,是来解决问题的,于是他开门见山的说道:“怎么样你才能离开宋墨?”   秦明怔了怔,脑子飞速的转动着,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他也不问自己跟宋墨有没有那回事,就说明他已经笃定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他为什么那般笃定,定是宋墨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今天来的目的也足够明确,只是不知道宋墨知不知道他会过来。应该不知道,如果知道了,就算赶不回来,也总会打电话知会一声。   秦明分析着这些觉得有些头疼,看着对面宋肃平,对方还在极有耐心的等待自己的回答。      这叫什么事啊,怎么感觉自己跟电视里的情妇似的,或者就跟那些被王子看上却被王子的老爸老妈看不上的灰姑娘一样?   这感觉真别扭!   但这不能怯场不是,秦明撇开心里的不快,自我调侃笑道:“董事长,您觉不觉着现在这情形特别像那些狗血的偶像剧剧情啊!额,您是忙人,大概没怎么有闲工夫看偶像剧……”      这下宋肃平有点怔了,他想过无数秦明可能会有的反应,比如恼羞成怒或者义正严词的表达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跟宋墨在一起,比如假装恼羞成怒后再小心翼翼的商谈离开的条件,比如其他种种可能。诚然,宋肃平比较希望对方是第一种,虽然这样处理起来会很麻烦,但到底说明宋墨没有看错人。如果是第二种,那谈成了条件自己也要想法设法整死他,因为宋墨看上这样的人渣实在是太不值了。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的反应全然不在想象中,他竟会避重就轻满不在乎的自我调侃,好像丝毫不在意他的问题到底有多严肃。   这是故作轻松,还是这人无欲无求心胸宽广?宋肃平眯了眯眼,觉得这人真是让人看不透,所以他决定暂时的以静制动。      秦明其实真是有点故作轻松的,不过在自我调侃完后他真的放松下来了,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如何对待宋肃平的方式,那就是一如既往。   宋肃平也许很强大,也许在外面是个风云人物,但是现在,他们是平等的。   秦明,没必要紧张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他一开始就强势着,作甚?      想及此秦明撒欢儿的开始扯,“按照电视里演的,您看啊董事长,您是不是应该拿出一张空头支票然后无比牛叉的跟我说,只要你离开我们家宋墨,数字随你填?”   秦明说着眨巴着眼睛特别真诚的望着宋肃平,似乎他是真的在很认真的询问这个问题,或者,很认真的在建议着……   宋肃平噎着了,刚想顺其自然的说“那你开个价吧”,秦明又自己接话了。   秦明似乎有些愁苦,“董事长,您怎么不这么说呢,我都想好了怎么应对。您听啊,您要说‘那你开个价’吧,我一定会说那您随便填个千八百亿吧,别多填,填多了我也花不完……”      宋肃平听完闭紧了嘴巴,幸好刚才这话没说出来,不然丢大发了,他宋氏企业再有钱也每个千八百亿啊。不过这小子也真能扯,填多了花不完,还真是谦虚啊,还真是知足啊,还真是敢说啊!   灵光一现,宋肃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小墨别就是被这家伙的胡说八道给忽悠去了吧!   不能再听他扯了,宋肃平正了正身子,道:“我今天来不是听这些的。”   “当然了,您老时间宝贵着呢。不过您想听什么?”      对于这样的明知故问,宋肃平心中难以抑制的燃起了小火苗,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我希望你能离开宋墨,条件只要我能做到,你随便提。”   嗯,加个前缀就保险了。   秦明挑了挑眉,道:“董事长,那我是不是可以换句话说,我希望你能让我不要离开宋墨,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您随便提?”    逐步解决阻拦   宋肃平再次噎着了,这人也忒无耻了点!   秦明看到宋肃平顷刻变了脸色,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刺了,唉,都怪自己被他那强势的腔调刺着了,也就下意识的想要以牙还牙,这下好了,口舌之快是逞上了,但估计宋肃平心里对自己更不待见了。   秦明的心里还是矛盾的,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见着这么个高高在上的人,为了自己的那点自尊自信,他早就反击了,大不了两败俱伤,可现在不行啊,这人是宋墨的小叔叔,自己可劲儿在话里夹针带箭的,固然让他伤着了,可自己也落不了好啊。说到底,秦明还是舍不得就这么跟宋墨一拍两散的。      这么一来,秦明的底气就有些不足,他打着哈哈道:“嘿嘿,咱不是跟您争锋相对,跟您开玩笑的。”   宋肃平胸闷,“那你这意思是不愿意离开宋墨了?”   秦明不敢再不假思索的把话甩出去,想了想,认真道:“嗯,您理解的没错。”   不管结果如何,总该要争取一下不是?人家还没亮出重火力我就举白旗投降了,那也太丢人了——当然,就算人家亮重火力了,咱也不能说投降就投降!   为了宋墨,秦明决定死不要脸一回——反正也不要脸了无数回了,不差这一次。      宋肃平便问:“据我所知你跟宋墨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不会有那么深刻的感情的。”   这话就是质疑他们两人的感情了。虽然宋墨一方面表现出了对这段感情的执着,不过那也只是一方面。宋墨那么纯良,万一被这狡猾的人欺骗了呢?      秦明自然听出了这意思,他“嘿嘿”一笑,道:“我要是说我爱宋墨爱得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任尔东南西北风都吹不散我心中对他熊熊燃烧的爱火,您一定觉得虚伪觉得矫情,当然我也觉得那样挺虚伪挺矫情的。不过我要是这么说,您一定会从各种角度,包括历史发展社会舆论道德价值甚至全人类的走势来举例说明我跟宋墨的感情是多么脆弱多么错误,我甚至想在来的路上您是不是已经打好了腹稿,不过很可惜,你的那些腹稿今天估计没机会说出来了。   实话跟你说,两个月前打死我也不相信这辈子我会喜欢上个男的,当然我想宋墨在几个月前也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个男的,嗯,您没听错,的确是宋墨先喜欢的我而不是我先喜欢的他,所以对于您所说的让我离开他,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下,您真应该把这话跟他说。   哦不,我想您应该是跟他说过了,他没同意,所以您才跑我这来准备从我这攻克。我了解您的侄儿,想必您也挺了解他,他决定的东西不会轻易改变,所以您才会改变战略方针跑来……额,听我废话。”      “你很聪明。”宋肃平听着这番话,不得不承认,“我今天也的确是过来跟你谈判的。”   “谈判?”秦明笑得玩味,“董事长您真觉得今天是来跟我谈判的吗?您真有把我当作您的对手吧?这个我尚且有些自知之明,董事长您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情不自禁的,秦明又开始犀利了。      宋肃平却被说的无言。的确,他是作着谈判的姿态,其实他一直保持着高高在上,面对秦明,就跟面对那些要收购的即将倒闭的小企业的老板们一样,虽然表面看上去听着你的要求,其实根本不在意你的讨价还价,因为他们在自己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低到不能再低的价码。   一开始宋肃平没有把秦明当作对手,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轻敌了,以至于现在步步落于下风,整个场面也似乎一直处在对方的控制下,自己的思维也一度被对方牵引着,这种感觉,是从商数十年未曾遭遇过的。   宋肃平很是郁闷,但同时他又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这人跟在自己身边做生意,说不定是个商业奇才,至少他的洞悉能力思辨能力太厉害了。   但很可惜,这样的人才注定浪费。      宋肃平理了理思绪,决定自己把握局势,“我能相信你们之间的确有感情,宋墨为了你,甚至不愿结婚。但是我要说的是你们的确不能在一起。宋墨是我宋家唯一的传人了,如果他跟你在一起,你没法给宋墨生个孩子,宋家就会绝后,宋氏也就没有了继承人。我们家族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突然间秦明想起了之前宋墨应对他的话,不由一笑,道:“我没法给宋墨生孩子,宋墨不也没法给我生孩子么。”      “既然秦先生知道,又为什么非要和宋墨在一起。你也有父母双亲,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要绝了自家的后,恐怕心情也不会好。”顿了顿,宋肃平又道,“不妨告诉你,这是我一路上想好的腹稿。”   刚才谁说他没机会把自己的腹稿说出来的!我还不信这邪了!      秦明是知道他会说这些的,一旦说起这些,那杀伤力就是惊人的,所以秦明才会一开始企图让宋肃平把这些话扼杀在腹中,可没想到还是被他说了出来。   但是秦明还是不愿就此妥协,他淡淡道:“我父母都已去世了。”   宋肃平微微惊愕。   “您不用跟我说抱歉。”秦明抢先道。   “我没想说抱歉。”宋肃平直言。   “您还真是缺乏同情心。”秦明嘀咕道。   “你说什么?”宋肃平没听清。   “我说今天的太阳真好。”   “……”怎么突然说起天气了?      这一打岔,刚才的话题也不好再接,气氛便得到了缓和。   宋肃平抿了口茶,随意问道:“令尊令堂是怎么过世的?”   秦明手指捻着桌面,淡淡道:“我爸把我妈从楼梯上摔下来,我妈死了,我爸进监狱了,最后自杀了。”   秦明抖了个干脆,他想着只要宋肃平有心拆散,这些事迟早会被他知道,与其到时候让他当作话题做文章,不如现在就说出来。      宋肃平听完脸色一变,细细看了看秦明,又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是哪里人?”   “和乡,小地方,您大概不认识,就跟这隔了一条江。”秦明漫不经心的说道。   轰!宋肃平脸色顿时苍白。   有些问题就要脱口而出,可到嗓子眼还是死死卡住,只剩下一双眼,无比惊骇的盯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的人。   是了,是了,是有点像了。      宋肃平想起那个温婉的女子,恍惚了,心痛了,内疚了。   只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她让自己带她走,他说现在还不行,然后就走了。后来再去,就听到她被丈夫推下楼死掉的事情。过了一年,又听到他的丈夫在监狱里精神出了问题自杀身亡的消息。从此,他就再不愿去和乡,他想着佳人已去,此地徒留伤心,就让一切都过去了吧。可谁知,时隔近二十年,她的孩子竟这样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当真是天意弄人。   一瞬间,宋肃平觉得自己垂垂老矣。      看着宋肃平就这样沉默的离开,秦明是纳闷无比,他以为今天的谈话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指不定还会有场各执一词的激烈争论,他甚至都想着该怎么应对对方辩友的辩词,可谁知自己打了无数腹稿,却被告知对方辩友今天嗓子疼不来辩论了,实在是无奈至极。   今天到底是谁没机会把腹稿说出来了!      不过等到宋肃平走了,一个人看着茶几上两只杯子,秦明的心情也慢慢沉淀下来。   虽然暂时自己似乎未曾落于下风,但怎么看这场感情坚持到底的可能性太小,自己没有胜算,伶牙俐齿的反驳胡扯,不过就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吧,或者也是为了给宋墨一个交代。   宋墨啊宋墨,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宋墨没能回去。   下午四点宋肃平突然拉着他直奔机场,原因是他母亲情况很不好,吵着要见他。   宋墨本想着给秦明打个电话说明下情况,谁知刚掏出手机就被宋肃平拿过去,说他手机没电了借他电话一用。这一打就又打没了电。而到了下飞机时,那只手机又离奇的不翼而飞。   这是头等舱,来往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怎么会有人在乎那只只值几千块钱的旧手机?所以关于手机消失的原因宋墨心知肚明。      宋肃平是故意不想他联络秦明,甚至他母亲情况不好也可能是撒谎,目的就是为了使两人分开。想着这成,宋墨看着宋肃平的目光就不怎么友好。   不过等到了地方,才知道关于母亲的事,宋肃平说的的确是真的。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母亲突然就变得歇斯底里,死活不让人靠近,只在嘴里不停念着宋墨的名字。   为了照顾疯癫的母亲,那几天宋墨被折腾的不轻。而待她吵闹过后终于安静的睡着时,宋墨就开始抑制不住的想念秦明。      好几天了,自己一走就没回去,他那么缺乏安全感的人,会胡思乱想吗?   宋墨很不安。   宋墨有些恼怒自己,为什么之前就没把秦明的号码记住,这样手机丢了,也还能用别的电话打。   见着宋肃平,宋墨的表情也始终淡淡,虽然母亲的事他没撒谎,但手机的事该是确凿的。      而宋肃平也受着这冰冷的目光。手机是他故意丢掉的,得知嫂子的状况时他也有“来得正好”的念头。   秦明是故人之子这一事实让宋肃平狠不下心来对付他,但又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左右为难之下,嫂子的病突然发作,正好解了燃眉之急。把他们两个暂时分开,获得更多的时间,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可是看着心爱的侄儿这么一日日的憔悴下去,多少还有些不忍啊!   这种被人硬生生的阻隔开的滋味,他不是没尝过啊!   宋肃平开始有些怀疑把周聆钰喊来够不够明智了。      宋墨没想到一进病房就看到周聆钰坐在床沿跟母亲说笑。母亲似乎很喜欢她,一点也不排斥,还拉着她的手。   宋墨看了眼边上站着的宋肃平,皱了皱眉,他知道周聆钰的到来定是他安排的。   宋肃平心虚,避开了他的视线。   对于周聆钰的到来宋墨感到无比头疼,她又开始想法设法的接近了,甚至委婉提出了订婚的要求。宋墨心想这多半是宋肃平在边上鼓吹,他有些无奈,便想着干脆釜底抽薪。   把周聆钰约到公园。九月的天空,蓝如水,阳光下的广场上,喷泉汩汩作响,孩童欢乐笑闹,鸽子扑棱棱飞起又落下。宋墨看着这一切,心想如果秦明在身边多好。   只可惜,现在坐在边上的是周聆钰。      对于宋墨主动把自己约出来,周聆钰的心情有些小激动,她想难道是要对昨天关于订婚的事作出回复了?   她看着宋墨,满是期待。   可谁知宋墨一点技巧都不带的说道:“聆钰,我喜欢的是男人,不能和你结婚。”    撞破前尘往事   小孩跑过,鸽子被惊飞,周聆钰目瞪口呆。   宋墨倒是很轻松,“真的,我没有骗你。”   心里的疑惑被否定,周聆钰脸色难看,“他是谁?”   宋墨不吭声。   灵光一现,一个人的笑脸钻进脑海,“是那个秦明?”   “嗯。”   “可是,你什么时候……”可是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这话周聆钰问不出口,转口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还和林晓培谈恋爱的呀?”   宋墨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迟疑一会,认真道:“我喜欢他,跟他是男是女无关,只是因为他是他。”      周聆钰从来没听过宋墨这么认真的说自己的感情,不由有些震动,转而想到之前种种,又不由气闷羞恼,原来自己以前在他们跟前就是个小丑了!   但是周聆钰这些年早已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只淡淡道:“可是你们是没结果的,你家里不会赞成的。”   “我知道,我会坚持的。”宋墨的表情异常坚定。   周聆钰看了宋墨一会,无数的话反复翻腾后又统统落下,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解决了周聆钰,宋墨一身轻松的回到医院。   这阵母亲的情况大好好转,也不再吵闹了,渐渐恢复到正常。宋墨感到高兴,一方面是为母亲,一方面是为这样就可以早日回国去见秦明了。   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可是正在宋墨收拾东西的时候,宋肃平找来了。   宋肃平倚在门口,问道:“你跟小钰说了?”   宋墨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不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道:“你不是知道了。”   这一声把宋肃平呛着了。他的确是在打听进展的时候知道宋墨已经跟周聆钰“坦白”的事,因此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别人呢!   不过他也该,谁让他明知故问的。      宋肃平走进来,转移话题,“你就这么急着收拾东西回去?”   宋墨又看了他一眼,沉默。   宋肃平意识到自己又是明知故问了。   过了一会,宋墨收拾完,拉好行李箱拉链,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给宋肃平递去。刚才他突然想着,也许自己该说服一下自己的小叔叔,虽然这也许很难,但至少总要试试的。   “小叔叔,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的。”宋墨说道。      宋肃平抬起头,对上宋墨满是诚恳的目光,知道他的意图,心里不由有些发慌。埋头喝茶,暂不搭理。   宋墨继续道:“我记得曾经你问我这辈子的追求是什么,我说不知道,你摇头说这样不行,男人总该有个奋斗目标的。然后我就一直再找寻这个追求的东西,找了很多年,到现在,我终于可以回答你了。我的追求,就是和他在一起。   你一定会觉得很可笑,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我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这么短时间,我就愿意那么死心塌地的对他。我不傻,你也知道我从来很理智。他说这是命中注定,我也相信这就是命中注定。   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很充实,整个人就像是有了灵魂一样,而不再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   我跟你说这些,也许你不会明白。你并不爱婶婶……”      宋墨说了长长一串的话,换来的只是又一串长长的沉默。   宋肃平无言以对,虽然在一瞬间他非常想反驳他的话,但是他说不出口。   他的确不爱阮欣红,但他不是不明白。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没了他,我想再不会有另一个人能让我有今天这份坚持了。小叔叔,我知道您一直很疼我,所以,希望你不要再反对了。”      宋肃平的心软到了极点,他感动了,他想着如果当初他也能那么坚持,结果是不是不一样了。   他叹了口气,再不追究了,“可是老头子不会同意的。”   宋墨看出自己的小叔叔松了口,有些惊喜,“我会慢慢说服他的。”   宋肃平深深的看了宋墨一眼,他很想告诉说服老爷子是一件多么不可能的事,但面对这这样一个坚持自己的侄子,他无话了,只是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能遮着,就先遮着吧。不能遮着,就再说吧!      蓝天白云无边,思念惦记亦是。   宋墨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时而看着窗外,时而看着手表。他在计算着时间。如果一切顺利,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能见到秦明了。   他这会儿在做什么?是又在玩那些无聊的游戏?还是没自己监督又开始过日夜颠倒的生活?   十天了,整整十天了,自己一走就再无音讯,他会怎么想呢?      宋墨突然有些害怕,秦明那么缺乏安全感,如果一气之下一念之差走了,那该怎么办?   他记不得他的号码,如果他走了,大千世界上哪儿去找他?   不,他在那个叫麦肯的人那里上班,聆钰是认识那个人的,到时候可以去问他。如果他不肯说,至少还可以去和乡找他。   宋墨想着想着,心里没那么乱了。   他想,见到秦明,他一定要好好的抱抱他,告诉他,我很想你。   这一路宋墨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时而忐忑时而忧愁,想到那些快乐的往昔又时而露出幸福微笑。   如此患得患失,只为心上那一人。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飞机还没降稳,宋墨就想冲出去拦个车直奔御景花园。   可——天不遂人愿。   “小墨,恐怕你现在还得先回家一趟,老爷子说要见你。”   宋肃平这一路是看尽了宋墨的心思,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宋墨能直奔目的地,可是老爷子掐着时间打来电话,他也没法了。   宋墨很是郁闷,转而又有些不安,老爷子找自己回去有什么事?   宋肃平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老爷子应该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电话里不会那么平静了。”      宋肃平猜得没错。   只不过是一个老战友前来拜访,说起了宋墨,宋晋之想着正好宋墨回来,就掐着时间打来电话让他回来。      陪着一起说了会话,宋晋之看出了宋墨的心不在焉,还以为他是累了,便挥了挥手让他先先去休息。   宋墨如蒙大赦,端直步伐走出门口后一溜烟就蹿了出去。   只是在走到宋肃平房门口时,听到里面传出的争执声,下意识的,宋墨停下了脚步。      “怎么,又翻出老相好的照片了?呵,我还以为你找撕掉了,没想到藏了这么严实,还藏了这么多年。   呵呵,想不到你宋肃平这么长情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想着她!   不过你想也没用了,人家早死了十几年了。我要没记错,她是被他老公推下楼梯死的吧。呵呵,他老公有精神病的,听说后来在监狱里也自杀了。   这人啊,就得有报应!当年做小三,毁人姻缘,遭报应的啊!呵呵呵……”阮欣红挑着眉,笑得欢。   “不许你胡说!”宋肃平喝道,脸色极为难看。      这几天,他一直看着宋墨的坚持,被深深触动了埋藏在心灵深处的那段记忆,所以回来后趁着无人在翻起了藏了很多年不敢拿出来的照片,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的老婆发现了。      阮欣红被那一声喝惹恼了,嗓子更加尖利起来:“我胡说了么!啊,你说说我胡说什么了!难道她没做小三!难道她没缠着要你跟我离婚!哼!她就是狐狸精!是贱人!”   “啪!”   宋肃平怒不可遏,一个耳光扇了上去。   响亮之声渐息,却依然沉寂了所有的空气。   阮欣红捂着脸,彻底呆住了,半响,才嘶喊道:“你敢打我!为了那个死了那么久的贱人,你敢打我!”   “阮欣红,我告诉你!当年,我和江翎早就认识了,在我跟你认识之前我就跟她相爱了!所以真要说谁是小三,你阮欣红才是小三!”   宋肃平咆哮完,摔门出去。   见到愣在门外的宋墨,脸上一阵尴尬,却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被丈夫推下楼梯、精神病发作自杀、江翎……当这一个个字眼钻进耳朵,宋墨惊呆了。   在他和秦明相处的那段时间,他已对秦明的过去了解的差不多了,对于他的父亲推他母亲下楼的原因也早就清楚了。   宋墨知道秦明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也一直想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却没想到,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小叔叔!   那么那个孩子……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就是小叔叔的了……   宋墨不寒而栗。      原来,秦明家破人亡,有着自己小叔叔的关系。   原来,秦明一直想知道的那个人,是他宋家的人。   怎么办?   这个真相要不要告诉秦明?   如果告诉了,他会不会对自己有所抵触?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宋墨脑子里乱哄哄的,连怎么把车开回家,怎么走到自己家门口都不知道。      看着那熟悉不过的门,宋墨迟迟不敢拿出钥匙打开。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还是不要告诉他吧,小叔叔应该还不知道秦明就是他旧相识的儿子,秦明自然也不会知道小叔叔是他母亲的情人,这件事情除了自己,也许再没别人知道,那就继续让这件事情瞒下去吧!   出于对秦明那种缺乏安全感的恐慌,出于想要保护这段脆弱的感情的自私心理,出于种种说得清说不清的理由,宋墨选择暂时将这件事情隐瞒。      吸了口气,放轻松,想要拿出钥匙打开门,却又停住。   宋墨按响了门铃。   他想给秦明一个惊喜,他想在秦明开门的霎那一把抱住他,如果他不先来个左勾拳或者来个扫堂腿的话。   可是,门铃响了又响,始终没人应。   那种不安又涌上来,宋墨赶紧插/入钥匙,拧开门。   一看,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宋墨看着收拾的整齐无比、地板拖得纤尘不染的房间,心直发寒。他忙奔进卧室,拉开柜子,轰,一盆冷水又浇下。   秦明的东西全不见了!    原来你在这里   宋墨疯了,奔到次卧,待看到满满一堆属于秦明的东西整整齐齐摆在那时,那颗心才放下来。   幸好,还在。   可是他收拾的这么整齐是什么意思?!宋墨的那颗心又提起来了。   他是想走了吗?是要离开了吗?   他去哪了?   那个混蛋到底去哪了!   宋墨看着那堆东西,眼眶都红了。      那么,我们的秦先生到底跑哪里去了?      他是去找楚青辰去了。      这十天对秦明来说是无比糟糕的十天。宋墨下落不明音讯全无,让他的脑子里翻腾着无数狗血的剧情。   比如宋墨跟家里出柜了,然后被镇压了,被软禁了。手机打不通,是被没收了。秦明等着宋家的人出现跟自己摊牌,把自己赶走,可始终没人来。他就想那就是宋墨只是坦白他的性取向,没坦白金屋藏娇的事。可是按照宋墨一根筋的智商,他没可能出柜的时候不坦白个一干二净。所以,这个可能有待商榷。      或者就是宋墨对他只是玩玩的,现在他腻了,就人间蒸发了。这不是那些有钱少爷长干的事么!如果真是这样,他秦明该跑去宋家大吵大闹上演痴心汉大骂负心汉的闹剧么?还是只当被狗咬了,或者只当被猪拱了,拍拍屁股潇洒离去?可是他就不信这少爷再有钱能不要这两百万的房子了!他就不信他还真不露面了!他就不信,宋墨是那样的人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对,那么,宋墨为什么连个消息都没有呢?是出意外了?可是翻着报纸看着新闻也没看到这个城市最近有什么特别的死亡报道啊!   秦明坐不住了,寻着地方来到宋墨原来的学校,却被告知他已经辞职了。找去宋氏集团,前台那小姑娘对宋家这位大少爷却是一无所知。   这找上门的事儿都干了,对于秦明来说,已经算是作出了巨大的牺牲,他都豁出了脸面舍下了自尊。可是都是无果,那么只能跑宋家去问了。   但,前面的都可以,真要找到宋家,秦明又豁不出去了。      如果宋墨真的是腻了自己,那他跑人家家里找就太可笑了。   就这样,秦明胡思乱想了十天,伴着胡思乱想的,还有回到往昔的一日日的失眠,于是就又开始了日夜颠倒的日子。   在揣测不安中生活,秦明都快要崩溃了。他先是给了宋墨三天时间,三天不出现,他就离开。后来又想再等几天凑足一个礼拜吧,再后来,就想着最后再给三天吧!   他怕有人找上门来赶他走,干脆收拾好了东西。他又想念宋墨,就按着他的习惯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如此心情反复,秦明等的也快哭了。      而就在他打定主意要离开的最后一天,秦明接到了徐美娟的电话。   徐美娟说:“我知道我不该找你,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劝劝小辰吧,你离开后,他就变了个人似的,每天跟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连家都不回了……”   对于楚青辰,秦明多少有点内疚,所以挂断电话,一阵恍惚。   他想起那个笑得阳光般明媚的小孩,想起他明亮的眼睛,心想他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他,还有没有资格管他,但是,不管怎样,他都希望他能好好的,他要堕落,他也该力所能及的去阻拦——虽然,也许并不管用。      电话很久才被接通,接通后那头也是久久的沉默。   自从那一夜的那通电话,两个人就再没联络,如今都过去很久了。   秦明清了清嗓子,说:“是我。”   “什么事?”楚青辰的声音带着冷漠与疏离。   “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找你?”秦明说完很忐忑,他预感到楚青辰会毫不留情的拒绝。谁知,楚青辰犹豫了下,竟同意了。      楚青辰很想知道秦明为什么找他,虽然电话里也可以问清,但他还是想见他一面。毕竟这段日子以来,他还是很想他的。   三年的暗恋,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但正因为太喜欢了,他才干不出会让秦明厌恶的死缠烂打的事情。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的自尊被扫了个干净,脸面无存,他急需修补,所以一直避开了秦明。   可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楚青辰发现,他根本无需回避,因为秦明再没回来。      楚青辰的手上有一条他瞒着秦明偷偷刻的钥匙,可是他始终没敢打开那道他进出了无数遍的房门。直到有一天打开,发现里面少了很多东西,桌子上还蒙了一层沙,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那一刻,楚青辰的心就跟着房间一样,彻底荒芜了。   虽然还没有人搬进来,但他知道,他的秦明哥哥,再不会回来了。   那天晚上,他躺在秦明的床上,一个人哭了很久。   哭完了,决定忘记了。   可是没想到,他打电话来找他了。      看到秦明,楚青辰依然有种心动的感觉,但他还是抑制住了,低下头,喝着果汁,不冷不热的说道:“你来晚了。”   秦明抱歉,“有点堵车。”   “哦。”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秦明先开了口,“听说,你现在整天不回家?”   “你怎么知道?”楚青辰反问。   秦明不响,他不知道告诉他是他妈妈说的合不合适。   楚青辰脑子一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我妈找你的?”   “嗯。”   楚青辰冷冷一笑,有些灰心。如果不是他妈找了他,也许秦明也不会主动来找自己吧。   “我的事你也管不着吧。”心里不开心,楚青辰说话也就带了刺,可是到最后,也只是刺伤了自己。   “我不知道我没什么资格管你,但你应该对自己负责,你也不小了,该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得了!”楚青辰打断道,“说这些严肃正经的话不是你的作风。”   “……”秦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如此的词穷。      “你跟宋老师在一起了吧?”楚青辰突然问道。   秦明一愣。   楚青辰笑了,“前段时间在超市看到你俩了,很幸福的样子。呵。”   “我……”这一声冷笑刺痛了秦明的心,他想解释些什么,可到底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不用解释什么。”楚青辰深吸一口气,别过脸,挪开视线,不让对面那个人看到自己的眼眶红了,“一开始我的确很不爽,得知我对你的心意后,你避如蛇蝎,可是……呵呵,后来我想明白了,你不是不能接受男人,你只是不能接受我。说到底,这也是两情相悦的事情。”   秦明抬起头,看着楚青辰,突然发觉,认识了三年的这个人,在这一刻是那么陌生。以前的纯真开朗再不复存在,漂亮的眸子里也尽是阴霾了。   秦明想起了自己,他想,是不是每个人的生命中都要经历一些东西,然后让自己得以彻底改变?   是破茧成蝶,还是只是,越来越悲哀?      楚青辰低头喝完杯底的饮料,对上秦明略带忧伤的眼,轻轻一笑,道:“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见秦明没反应,楚青辰站起身就走,想到什么,又转头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替我操心了。”   秦明有些惊,站起身,却见楚青辰已经走远了。   小孩的背瘦削却挺直,就跟那一直维持着的坚强和骄傲一样。      结了账,秦明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昨晚下了雨,地面上还有些湿,空气也是渐渐的凉了。   过堂风吹着有些冷,秦明点燃根烟,刚要吸一口,却又掐熄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里。   宋墨是不喜欢他抽烟了。   想起宋墨,秦明又一阵烦乱。他不想现在就回家,如果现在回去了,就该收拾东西走了。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可是他还是想把这期限延长一下,哪怕只是延长几个小时。   肚子开始叫了,秦明想起自己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就跑去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咬着吃,却也是寡淡无味。   这时,电话又响了。      秦明心一颤,忙掏出看,发现是米娜打来的,心又冷下去了。   “米娜姐。”秦明打起精神喊了声。   米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她直直问道:“秦明儿,你告诉我,麦肯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   “啊?”秦明有些茫然,但是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状况,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回答道,“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我告诉你,我能闻到他身上别人的气味。他的手机也总是莫名其妙的响起……”   秦明觉得有些头疼,气味是多么玄乎的东西,怎么可以当证据?再想着之前米娜种种神经质的反应,秦明觉得她又是想多了。再说了,师兄怎么会出轨呢,前阵子他还说和米娜的关系变好了。   秦明不相信,但也不好把话说的太直接,便含蓄道:“米娜姐,现在这季节挺好的,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米娜沉默了一会,定定道:“秦明儿,连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你也觉得是我神经质敏感多疑了,是不是?”   “不是的米娜姐,你别想太多……”   秦明还想说些什么,那边却挂断了。      想来想去,放心不下,拨通了麦肯的电话。   自从那天在饭店里麦肯莫名其妙捶桌砸墙愤怒离去,之后,两人也再没联系过。秦明倒想联系麦肯,可是对方从来不接他电话,完成的设计图上他公司要教给他,秘书也说他出去了。   秦明一直想,麦肯一定是因为自己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他接受不了才发那么大火。可是他想不明白,难道麦肯真的要因为这件事跟自己断了十来年的情分?   这通电话,秦明也没指望能接通,所以当响了五六下还是没人接后,他就挂断了。挂断后也没看屏幕,于是自然忽视了那个被接通了一秒的提醒。      秦明望着被高楼大厦分割成一片片的不那么蓝的天空,突然觉得好孤独。   宋墨不见了,最好的兄弟麦肯也不理他了,米娜变了,那个曾经搂在怀里摸头发的小孩也变成陌路了。   秦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突然觉得自己近三十年的人生,如此悲戚,似乎到如今,他都一无所有着。   “好矫情啊!”秦明仰起头,自嘲的笑,和着苦涩。   而待他再次低下头时,脚步猛然顿住。      前面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一个穿着衬衫剔着干净平头面容英俊的男子,正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他的目光四处张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秦明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这一瞬间都停止跳动了,他不敢眨眼,怕这一切只是幻觉,怕一眨眼,发现他只是把一个陌生人看成了他。      宋墨是在家等了会,看秦明始终没回来,坐不住了,就出来四处转,心想说不定在哪里就碰上他了。可是他走了很多路,认错了很多背影,都没找到他的秦明。他觉得很沮丧。   又走了几步,发现似乎人群中有道视线看过来,转过头,却见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站在离自己仅有几步远的地方。      他瘦了,黑眼圈又加深了,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委屈,甚至,连眼眶都红了。宋墨心疼了啊,他想走向前,紧紧抱着他,可是街上人来人往,他只能按捺下自己的心。   上前,站定,定定的看着。   许久——   “你跑哪里去了?”   “你跑哪里去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着。   宋墨听着这句话,眼眶也红了。他还以为,秦明会生气,却没想着问出了这句话。宋墨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软得不成样子了。      然后,嗯,为了和谐社会,我要省略某些内容,但还有某些对话是必须要上的。比如——   “你出国怎么不跟我说声?”   “手机被我小叔叔扔掉了。”   “那你可以用公共电话打给我啊,别说国外没公共电话!”   “我不记得你号码。”   “……”   “哼!”      “我差点跑你家找你去了。”   “那怎么不去了?”   “你不觉得很丢人么,万一你是故意躲我的呢!”   “我为什么要躲你?”   “你要做花花公子呗。”   “听上去是个好主意。”   “你妹夫的,老子咬死你!”      “让我担心这么久,你该补偿我一下。”   “嗯,怎么补偿?”   “你让我压一下呗。”   “额……呼——呼——”   “你妹夫的,不许给老子装睡!”      “你可以么?要不还是我来?”   “不用!”   “我说的是真的,我看你挺费劲的。”   “你妹夫的!不许鄙视老子!老子这是没经验!”   “那我传授给你点吧!”   “啊!混蛋!不许使用你的武艺!”      “秦明,我爱你。”   “老子不爱你!   “你怎么你才能爱我?”   “你让我压一次。”   “呼——呼——”    为利益诛心论   小别重逢,自有无限甜蜜要上演。互诉衷肠,或者抵死缠绵。   秦明知道了宋墨的思念,宋墨知道的秦明的固守,经这一遭分别,两个人都深刻明白了对方的重要性。   然而,热烈也会慢慢冷却,一些问题自然就会见缝插针的冒出来。   比如,宋肃平上次的拜访秦明还没跟宋墨提及。比如,宋肃平与他母亲的关系,宋墨也未说过。   两个人都在揣度着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知对方。      秦明不敢挑破已经正面触碰到对方家庭的事实,在骨子里,他认定宋家是绝对不会赞成他们两个的,他跟宋墨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他隐瞒,是自欺欺人的想只要这件事情不说破,他和宋墨还是能这样过下去的。      宋墨怕秦明胡思乱想,没有告诉他来自家庭的反对,自然也就不会说自己的小叔叔已经不会再阻拦的事。他想着,一切问题他一个人都是可以搞定的。他要他的秦明,就那么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吧。   于是两个人,为着各自的心思,皆对家庭的阻力问题选择闭口不提。      当然,秦明是想着终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问题的,楚青辰能在超市遇到他和宋墨,别人也一样可以遇到。纸包不住火,他跟宋墨的事,也迟早会让更多的人知道。但是现在两个人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他贪恋着这样的温暖,舍不得亲手将一切毁了,所以还是等过了这一阵再谈论那些问题吧!      关于宋肃平和秦明母亲的事,宋墨思来想去,还是准备隐瞒。秦明渐渐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他舍不得让他再陷进去。   他要守护他的爱人,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秦明也渐渐发现宋墨在隐瞒他一些事,比如他明明辞职了,却告诉他自己还在学校上班。   秦明不知道宋墨为什么要隐瞒,但他想,宋墨定是有理由的。秦明想不通的是,宋墨既然不做老师了,每天早上都出门说是去上班,那他又上的是哪门子班?   直到有一天在论坛里瞎逛,看到有个宋氏企业的员工爆料,说公司里来了个新老板,优秀的不成样子。   看着那短短的几行字,秦明心里五味杂成。   他想问问宋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还来不及问,麦肯居然来找他了。      还是凯旋饭店,还是那间包房。   秦明进去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那桌子。玻璃显然已经被换了,没了原来裂开的那道痕。墙上倒还有点淡淡的血印,只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而坐在靠里位置上的那个人,还像上次那样,吸着烟。不同的是,这次他前面的烟灰缸只有点点灰烬。   秦明拉开椅子坐下,接过麦肯递来的烟,笑着道:“师兄,你终于肯搭理我了。”   麦肯打来电话让他很惊喜,他想这是他们的友谊得以好转的迹象。      麦肯也不应他的话,只是问道:“前两天你打我电话了?”   “啊?没有啊。”秦明一时没想起来。   麦肯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   秦明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不由骂道:“我说你老不接我电话干嘛,还连见都不见我。我说我怎么招你惹你了,不就跟一个男人在一块了嘛,又没碍你什么事!”   “你碍我眼了!”麦肯一句话堵了回去。   秦明呛着了。   论嘴皮子功夫,秦明的三寸不烂始终敌不过麦肯的单刀直入,尚有自知之明的他决定转移话题。      “前两天米娜姐给我打电话了。”   麦肯眼皮一跳,“说什么了?”   “问我你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秦明想了想,把那天米娜的怀疑说了出来。说完盯着麦肯看,想从他的反应上确定些什么。   麦肯冷冷一笑,只吐了四个字,“莫名其妙。”   这是否认的意思了,可是秦明刚看到了麦肯刚才目光有了一瞬的闪动,心里不免起了疑。   “师兄,你当真在外边没女人吧?”秦明小心翼翼的问道。   麦肯白了他一眼,道:“说没女人就没女人,你还不信我了!”   这话说的底气十足,秦明不由信了。      “那你今天找我出来什么事?”   麦肯没应话,只是说道:“看你气色很好,看来过得很滋润了。”   这话说得有些刺,但秦明假装没听出来,“是嘛,嘿嘿,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的滋味吧。”   麦肯心里反胃,扯了下嘴角,道:“你们没结果的。”   秦明心里有点凉,但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师兄你说点有创意的吧。”      麦肯道:“你可以为了他不结婚,但他能么?你知不知道他是宋家的独子?你知不知道宋家一向重脸面?你知不知道宋老爷子原来是什么身份?秦明,我今天来是想让你赶紧结束的。”   被说中了心思,秦明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麦肯继续道:“现在宋墨跟你在一起,也许你们自以为爱得死去活来海枯石烂,但是你们的感情经受得住时间考验么?经受得住现实冲击么?说不定哪天他后悔了,发腻了,就把你踹的远远的了。”      “他说他会坚持的。”秦明情不自禁的反驳道,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发虚。   麦肯冷笑,“秦明,你今年三十了,别以为自己还是十七八岁时候那么天真,你自己心里明白的吧,就是不想承认吧。秦明,我了解你,你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怕得到,得到的时候又怕失去,所以就傻傻维持的。你就是个傻子,手里紧紧抓着个发霉的面包,不敢吃,又舍不得丢,怕丢了自己就又什么都没有了。当年对陈菲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吧!”   乍听提到陈菲,秦明的心一阵抽搐。他自嘲道:“原来我这么不堪啊!”      “这不是堪不堪的问题,秦明,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不想看到你再受伤害,所以我要跟你说明白。当年陈菲那么对你,是个男人都不会再要她了,可你还是让她留下来,为什么?就因为你缺乏安全感,你怕失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后来陈菲终于走了,我们都感到庆幸,觉得你终于解放了,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把自己封闭了半年!当时你是觉得天塌了,前途一片黑暗,觉得整个人生都没什么希望了吧!”   秦明默然。      “现在宋墨出现了。我知道你,你的性格不会主动去喜欢上一个人,一定是那个宋墨勾着你跑了,慢慢的,你也动心了。你看着没心没肺寡情的很,其实只要给你点温暖你就能把人当太阳追,然后你就跟他好上了,满头满脑的扎了进去,浑然不管这段感情对不对该不该!秦明,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宋墨,还是只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孤单太久了想找个伴?”   这一番话将秦明剖析的鲜血淋漓,让他情不自禁的产生怀疑,而后又开始为着这怀疑恐慌。   他真的喜欢宋墨吗?还是真的只是因为他的缺乏安全感所以别人给一点温暖他就一头扎进去了?      秦明吃不准,再想想之前的种种,他开始动摇了。但一想到那天宋墨看到自己红了眼眶,他又犹豫了。   最终,他无力的道:“师兄,也许你说的都对,但还是那样吧,不管你鄙视我也好,嘲笑我也好,我还是想紧紧握着那块面包,等到哪天它自己干裂了碎掉了,从我手上溜掉了,我再死心吧。”   麦肯看着他颓然的样子,半响无话。      吃完了饭散了伙,送掉了秦明,麦肯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外边的繁华眼里一片苍茫。   坐了会,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周小姐,那个案子您还是教给别人做吧,那件事我做不了。”   不顾对方的疑问,麦肯挂断电话,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一口,又长长的吐了出来。   昨天,周聆钰找到他,说我现在手底下有好几个案子要人做,我很想跟麦老板合作,但是有个条件。   条件便是劝说秦明离开宋墨。      公司现在已经运营的极为艰难,麦肯急需接一些大案子,又想着秦明跟宋墨的确是没什么将来,不管怎样,他也不愿意看到秦明再受伤害,所以因公因私,麦肯嘴上应对着这事让我考虑考虑,但还是跑来找秦明了。   可是看着刚才秦明痛苦的样子,麦肯不忍了。      其实秦明是被自己转晕了,麦肯布好了局,一点点的让他往里钻,最后钻进了死胡同。   麦肯看准了秦明的弱点,抓住了他内心的那些不安,然后肆意放大,在他心上插针,让他一想就疼。   麦肯想,秦明因缺乏安全感跟宋墨走在一起,那就再让他因为自己缺乏安全感对这段感情产生阴影。再加上秦明本来心底就有些阴影,所以这场游说,很明显的起了效果。   但是,为什么觉得自己那么无耻呢?   麦肯两口抽完手中的烟,又拨打通了楚青辰的电话。   他的确在外面没有女人,他只是有个男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昨天更五章的原因,嗯,我不会告诉乃们我是放在存稿箱里,然后第35章一不小心点了发表,然后锁起来,然后看了真心别扭,然后很无聊,然后干脆全发鸟== 嗯,打死我我都不会把这么二的事情说出来的!哼! 狂风暴雨皆来   最近本市一所大学里纷纷再说一个传闻,关于已经离职的教授量子力学课程的老师宋墨的八卦。   该传闻是从一个女生宿舍传出的,说这位宋老师三十未娶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性取向问题,并且是由他亲口承认的。   这件事情传出去后很快得到各方面的热烈反响,某某说曾经在街上看到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某某某说看到宋老师拉着一个男人的手在自己跟前走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校园都投入到了这纷纷议论之中。      渐渐的,流言刮到了本市一个富商之家。   富商的女儿正是该大学的学生,这一日约了几个好友来家中做客,说着说着就聊起了这个八卦。   女孩们叽叽喳喳的说笑着,而从旁边走过的阮欣红脸色却变了。      阮欣红是来跟富商太太约着去渡假的,没想到无意听到这件事情,一时惊心,也顾不得旅游了,赶紧走到女孩们身边旁敲侧击的询问,然后又慌忙开车赶回家中。   老爷子宋晋之听到这个消息后,挺直的背脊一晃,脸色惨白,是严重受了打击的样子。   阮欣红还好死不死的说道:“老爷子,得赶紧阻止这件事情啊。我说小墨怎么老不结婚,原来是这样,哎呀,这要传出去丢死人了啊!”   “你住嘴!”宋晋之一喝,声如雷霆,可是却也喷出了抑制住的那口血。      阮欣红这下惊了,忙上去搀扶:“爸,爸,你没事吧!”   “死不了!”宋晋之挡开她的手,撑到桌面,脸色死白。   半响,他才沉沉道:“你给我查出那个人是谁,把他给我清理掉!”   “好。”阮欣红点头喃喃道。她被老爷子的反应吓着了。   正要走出去,又听到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不要惊动了小墨。”      阮欣红展开了调查。她先是查出了这个人叫秦明,正在和宋墨同居。再查秦明身份时候,摸到了麦肯这里,并查出麦肯是跟周聆钰有往来的。然后阮欣红间接询问了周聆钰,被后者看出了端倪。   如果是一个比自己优秀的女人,周聆钰不介意将宋墨拱手让人,但如果是一个男人,而且可能会让宋墨名誉受损的人,周聆钰就淡定不下来了。再想想那时在宋墨家自己跟个傻子似的,她就有些愤懑。   周聆钰早在阮欣红调查之前就派人差了秦明,但只查到跟麦肯交好,她便动了脑筋让麦肯去劝说秦明,结果不令人满意,她也就无可奈何了,毕竟她也自持身份,不会上门去跟一个男人争什么。   现在阮欣红要查这事了,两人也算同仇敌忾,便一拍即合,下了为了宋墨非要将秦明清理掉的决心。      而秦明的家世背景等等一系列情况,也在两个女人的合力追查下,逐渐浮出水面。   周聆钰对秦明父母并不关注,只是看到如此家破人亡的遭遇不免有了恻隐之心。   阮欣红听着周聆钰的说辞,好奇她怎么突然发表这样的言论,拿过资料一看,心神大颤!   江翎这个名字,对于阮欣红来说无异于一块长在心底的毒瘤,一想就恶心难受,挖又挖不走,活活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就在前段时间,还因为这个女人跟老公宋肃平大吵一架。   阮欣红知道,虽然她嫁给了宋肃平,她也只是得到了这个人的躯壳而已。一开始她还为此食难咽寝难安,但很快她就调整了心态,得到人就够了。商业场上,利益所趋,婚姻只是交易罢了。      唯一让阮欣红慰藉的是这个女人早就死了,就算宋肃平再挂念再不舍,也只能认了。   只是没想到,世界太小,这个女人虽然死了,但她还阴魂不散的覆在她的儿子身上,企图毁了宋家。   按照阮欣红对于江翎这个女人的厌恶与憎恨,她没可能不把秦明出现在宋墨身边当成一个阴谋。   除掉秦明,刻不容缓。   在那一刻,阮欣红化身一位正义小超人。      但就在她和周聆钰商量着怎么处置秦明的时候,宋肃平推门进了来。   对于自己的老婆最近几日神神秘秘,一开始宋肃平只是生理性厌恶,后来无意间听到手下谈论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开始觉得情况不妙。仔细询问了手下,知道阮欣红正在调查一个叫秦明的人。   宋肃平以为自己的老婆知道了秦明是江翎之子所以才派人调查,可是在门口听了半天,才知道他们为的是“拯救”宋墨。   如果能让宋墨回头,宋肃平自然很乐意,但这并不表示他能容忍自己的老婆使出那么卑劣的手段对付秦明。   阮欣红肯定是在公报私仇,他不能坐视不管!      宋肃平推开门,冷冷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闹到他外婆那里,人家年纪大了,万一受不了出了事怎么办?还有,谁让你们派出私家侦探查的!这要传出去,我们宋氏脸面何存!”   阮欣红见宋肃平发火了,有些发怵,但一想到这是老爷子的旨意,底气又足了,“这是爸让我管的,你要有意见,可以跟爸说!”   周聆钰见气氛不好,忙说道:“宋叔叔,你也不想看到宋墨被毁了的呀,你不是也不赞成的么!”   周聆钰本来是想打圆场的,但没想到触到了雷。      阮欣红惊疑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小墨跟他好了?”   宋肃平知道周聆钰说了不该说的话,可也阻止不了了,便闷不吭声。   虽然这夫妻二人貌合神离着,但毕竟相处了几十年了,阮欣红还是对宋肃平非常了解的,如果宋肃平早知道了,以他的性子定是会查秦明的来历,而他一查,自然会知道秦明的身份。   想起宋肃平与江翎的关系,再想起那天无端端的他就翻出了那些照片,疑心病又那么一发作,阮欣红一阵发寒,不由冷笑道:“你早就知道他是那贱人的孩子了吧,你不忍了,所以把这事隐瞒下来了吧!呵,很好,我正想不到怎么对付他,现在好了,你把一个好主意送上来了。如果他知道他妈跟你有那些不三不四的关系,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小墨!”   说完,阮欣红推开宋肃平跑了出去。      宋肃平一愣,体会完阮欣红话里的意思以及她可能要做的事后,不由一惊,忙追出去,却已来不及。   电梯门关了,赶紧从楼梯下去,可是跑到楼下的时候,阮欣红开着车早已扬长而去。   宋肃平赶紧上了自己车,边掏出手机给宋墨打过去。   “小墨,你婶婶现在要去找秦明,你赶紧回去拦着她!”      宋墨听着宋肃平的语气,有了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也顾不上跟客户谈论生意上的事情了,说了声“抱歉”就心急火燎的往家赶。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婶婶要找秦明!   难道她知道秦明是江翎的儿子了!   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宋墨的直觉很灵敏。但是这灵敏的直觉只是让他更不安。   不能让秦明知道!   心急慌忙里,宋墨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秦明知道真相,就完了!      秦明正在家睡觉。昨晚他又试图反攻,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失败。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墨会有使不完的精力,害得他直问宋墨是不是吃了某些关于四季的药物,结果——嗯,宋墨为了证明他有一个强健的体魄而不是靠得外力,便使劲操练他。   秦明趴在床上懒得动弹,那怏怏的感觉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像雌性动物转变,以前没见着自己这么弱不经……操啊!      不过趴着趴着他又开始有些闷。上次和麦肯分别后,他说的那些话便深深的刻在了自己心上,他想是时候该跟宋墨说说这些两个人心照不宣避开的问题了,可是每当他要开口说的时候,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发生,于是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秦明正在胡思乱想,听到外边门铃响了。挣扎着起身,嗯,胯有点疼。秦明想着再两下自己可以直接劈叉了。   他妹夫的宋墨!      门打开,一个陌生女人,打扮的珠光宝气,面色却不大好看。   秦明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那女人开口道:“你是秦明吧?”   “啊。”秦明愣愣的点点头,“您是?”   “我是宋墨的婶婶,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   “不要说!”   “阮欣红!”      边上突然传来两个声音,却是宋肃平和宋墨同时赶到,又异口同声的及时打断。   阮欣红怒极反笑,“好啊,都来了,很好,今天咱就把话说说清楚!”   “你不要胡说八道!”宋肃平一急,上前拽着阮欣红就走。   阮欣红边挣扎,边喊道:“秦明,你妈妈是叫江翎吧,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曾经有个情人,他就是——唔——唔”   耳听得她就要说出口,宋肃平也顾不得身份,伸出手就捂住她的嘴。   配合默契的宋墨也拉着秦明进屋。      可秦明不干了,他听到阮欣红的那话,再看着宋肃平勃然变色的面孔,心一颤,挣脱开宋墨的手,站定,直直问道:“你说什么?!”   阮欣红一把推开宋肃平,衣衫乱了也不顾,“你妈妈的情人就是他,我的老公!宋墨的亲叔叔!”   轰!   那话犹如一记惊雷在头顶炸响,震得秦明一个踉跄。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宋肃平,后者尴尬的避开,再看向宋墨,他的眼里满是担忧。      想起刚才那声“不要说”,秦明心中顿时清明,宋墨是知道的,宋墨早就知道了!   艰难的将视线转到宋肃平身上,秦明声音颤抖,“原来你就是那个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啊!原来你就是那个躲在背后二十年的人啊!”   说到家破人亡四个字,秦明心酸的眼眶红了。   宋墨看着心疼,走上前去,想要安慰他,却被秦明一下避开。   那突兀的距离将宋墨的心一瞬抽空,他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而宋肃平和阮欣红并不知道秦明家破人亡的原因,听着这句话,有些茫然。   看着自己想了二十年的那个人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秦明心情无比复杂。那些纠缠了他二十年的问题,今朝终于找到当事人了,秦明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半响之后,他才极其痛苦的憋出一句话,“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跟我妈到底怎么了?”      看着面前这人那双酷似故人的眼,宋肃平心里也是波涛汹涌着,往事一幕幕翔回,甜蜜的,痛苦的,纷至沓来。   阮欣红看着自己老公这幅样子,心里酸苦发疼,却也还是扯着嘴角笑,“我来告诉你吧,你妈当时一直想跟他结婚,可是门不当户不对,被我公公阻止了!你妈一气之下嫁给了你爸!结婚后不守妇道,还跑来勾引我老公!”   “你给我住嘴!”宋肃平怒吼道。      阮欣红豁出去了,自己难受,我也不让你们好过,尖声道:“呵,我有说错嘛!上次你说你们先相爱,我才是小三!笑话!我没在别人结婚后好好的非要插一脚!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打听出来了,就是这个姓江的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还死皮赖脸的跑到宋家来找你!呵,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看着宋肃平满头怒火要发作,阮欣红也丝毫不畏惧,上前一步道:“怎么,上次打了我一巴掌不够,还想再打我一下么!哼,我告诉你宋肃平,不要以为我阮欣红是好说话的!你扪心自问我有没有说错一句话!当初是你不够坚持,是你自己软弱了,是你怕了老爷子,是你为着宋氏的利益,才抛弃了江翎娶的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打我!我可是听说江翎结婚后一直很痛苦啊!哈哈哈,宋肃平,这么多年来你念念不忘,到底是因为旧情难忘还是只是因为内疚悔恨呢!那个江翎也真是愚蠢至极,你都这么无情无义了,她还不死心,还要三番两次跑来……”   “够了!”秦明突然喊道。   够了,他听够了!不要再听了!      他想了二十年,揣测了二十年,一直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   是宋肃平的残忍,还是母亲的不知廉耻,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觉得自己的父亲好可怜,只觉得那个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好可怜。   想起那个胎儿,秦明笑了,笑得凄凉,他看着宋肃平,定定道:“你一直没有孩子,怕宋墨跟我在一起会断了宋家的后,可你知不知道,你有过个孩子的!你知不知道,我爸就是知道我妈怀了别人的孩子才把和她争吵!我妈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死的!”   秦明抑制不住的哭了。哭得无力又悲伤,又绝望。      宋肃平呆了。阮欣红也呆了。   宋肃平脸色惨白,一瞬间他明白了刚才秦明那句家破人亡的话。   “你说,你父亲知道了?”   秦明看着他,不回答。   宋肃平背后发寒,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天,他去了和乡考察,江翎来找他,让她带他走,当时他忙得很,就没怎么理她。他记得她走时说了句话。   她说:你不要后悔。   当时他只觉得这话莫名其妙,现在想来却惊得七魂丢了六魄。   因为她说这句话的那天,正是后来宋肃平知道的她死去的日子。      宋肃平可以想象,那时江翎肯定知道怀了自己的孩子,舍不得打掉,就想让他带她走,之前她也表达过类似的想法,但他都没理会。而那次,可能就是她抱着最后的希望来的,可到最后还是失望而归。心灰意冷之下,按照她偏执的性格,她定会选择破罐子破摔,于是她的丈夫知道了,于是争执了,于是她就被推下了楼梯,死了……   宋肃平越想越心慌,背上冷汗直冒。   秦明说的没错,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还真有他宋肃平的关系。   是自己不够坚持向老爷子妥协抛弃了江翎娶了阮欣红,是自己娶了阮欣红后还惦记着江翎跟她纠缠不清,是自己一步步的制造出了今天这种局面。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宋肃平想着,揪心的疼。      年过半百尚无子息,报应啊!    终是狭路相逢   秦明看着这三个人的面孔,只觉得心烦意乱,头疼欲裂,不想再待在这里一分一秒,只想逃离开。   他挣脱开宋墨的手,钻进电梯,远远离去。   宋墨一惊,追赶不及。胡乱按着其他电梯的按钮,看到一个停下,忙跑了进去。可是等他跑到楼下时,秦明早不见踪影了。   太阳下山了。天黑了。   起风了。天冷了。   漫天落叶飞卷,秋天快结束了。   行人来来往往走着归途,宋墨却始终找不到秦明的身影。   看着霓虹灯亮去,他担心的不得了。   他也在害怕,怕秦明这一走,就再不回来了。   这一刻,宋墨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是那么脆弱。   满目人海,秦明,你到底在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宋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找了多少地方,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秦明。他颓然的往回走,走啊走,走回到了自己的小区。   也许他回来过。   也许他舍不得自己。   也许,就算他要走,也要回来收拾东西的。   宋墨抱着希望回去,待走到转弯处,看到路灯下,静静坐在长椅上的那个人,喜极而泣。   再也不管了,宋墨大步走过去,一把把那个人抱紧在怀里。      半响后,宋墨颤声道:“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   靠在怀里紧紧拽着自己衣襟的那个人轻轻笑了笑,淡淡道:“我没带手机,怕你找不到我着急,就回来了。”   宋墨将他抱得更紧了。   黑夜中,他的眼眶又红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静静躺在床上。秦明还是习惯性的背对着,宋墨还是在后面抱着,可是两个人,都是久久的不说话。   他们,也都睡不着。   虽然回来了,但是很多问题,再也避不开了。   很久之后,宋墨将下巴抵在秦明的肩上,认真的说道:“秦明,不许放弃。”   他没有开口说,但是宋墨感觉到了。   秦明的身体微微颤动,半响,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们能走下去吗?”      宋墨将他的身体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定定道:“只要你不放弃,我就不会放弃!”   秦明心里感到温暖,但更多的还是寒风呼啸的荒凉,他将头埋在宋墨的怀里,不忍看到他的忧伤,“他们上一辈的事,我不怪你。你瞒着我,也是为我好,我也不怪你。可是宋墨,还有很多很多问题存在。你们宋家,是不会允许的。上次你小叔叔来找过我,这次你婶婶也来了,下次,也许就是你爷爷来了。宋墨,我的信念没那么坚定,说句矫情的话,我没有与全天下为敌的勇气,我也舍不得你为了我跟你整个宋家作对。呵呵,说这句话我又想起那些狗血的偶像剧了,狗血的我他妈的好想掉眼泪。宋墨,我怕我们坚持不到最后,我怕我们到最后,还是一拍两散。”      “不会的。不会的!”宋墨的眼眶彻底红了。   “宋墨,我心里真他妈的难过!”   宋墨感觉着怀里人的颤抖,心想,明天,明天我一定要跟爷爷说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宋墨就出了家门,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公司,而是直接奔回了家。   宋肃平不在。阮欣红也回娘家了。整个宋家,就剩下宋晋之一人。   看着孙子一大早回来,宋晋之有些奇怪。但看着宋墨脸色不对,他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孙子的那点事,宋晋之目光沉了沉,但很快面上又恢复严肃古板波澜不惊的神色。      宋墨径直走到老爷子跟前,开门见山道:“爷爷,我希望您能成全我和秦明!”   昨天赶回来遇到宋肃平,他就被告知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让阮欣红一并阻扰。老爷子是家里的主心骨,他反对,全家赞成都没用,所以让他不要再干涉,才是这堆事情里的主要矛盾。解决掉这个问题,其他的都迎刃而解了。   可是宋墨也知道说服老爷子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说服小叔叔是因为不经意间触动了小叔叔心中的往事,但老爷子铁板一块,视家族荣誉为至高,怎么可能赞成他呢!   但不管多么困难,他都要试一试。   哪怕到最后,被赶出宋家。      宋墨抱着最坏的打算跟老爷子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坚定不移的心意,而老爷子也不辜负他的期望,待听到他这句话后,手中的茶杯狠狠朝他身上砸来。   宋墨不敢躲,重重的挨了这一记。茶还是烫的,淋在身上,沾着毛衣,火辣辣的疼。但宋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上前一步,斩钉截铁道:“不管您反对还是赞成,我都是要和他在一块的。”   “混账东西!”老爷子气得嘴直打颤。      宋墨丝毫不退让,“爷爷,如果您不想失去我这个孙子,就请不要再反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宋晋之彻底被激怒了,他的手气得哆嗦,硬撑着台面才稳住胸口激荡的怒血,“你这是要和宋家断绝关系吗?!”   宋墨抬起头,目光悲戚,“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爷爷,我真的不能没有秦明!”   “我宋家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生出了你这个畜生!”宋晋之无比痛心,“你想断绝关系,哼,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乱来!”   “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没我的命令,绝不能让他踏出房门一步!”      秦明醒来就看到床头空了。他以为宋墨是上班去了。起来看到桌上的便条,才知道他是出去了,并说很快回来。   肚子有点饿,心情有些低落,秦明便想着出去转转。   食不知味的吃了点东西,看着广场上围了一些人看着什么热闹,只觉无趣,便往安静的地方走去。   而在这个时候,秦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边上一辆车上下来。   陈菲!      之前米娜说过曾经看到过陈菲,因此秦明还想了一阵万一哪天不巧见着的场景,可是想了很久都没有再见到,他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今天,在这样的心境下,居然就这么碰到了。   秦明想着避开,却是来不及。   “秦明?”陈菲停下脚步,看着他,有些不确信。   “是我。”反正躲不开了,秦明干脆来个坦荡。   陈菲笑了笑,有点尴尬,“没想到在这遇上你。”   “没想到还能遇上你。”秦明改了两个字,意思却大不相同。      “呵呵。”陈菲干笑了两声,问道,“你,还好吗?”   “就那样吧。”秦明没有叙旧的心情,又道,“你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走了,也没管陈菲的反应。走了不远,听到高跟鞋嗒嗒声跑近。   “说会儿话吧。”陈菲说道。   秦明很想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但一想这样太小气,好像自己现在还耿耿于怀一样,便把这话咽了下去。见边上空着个长椅,径自走过去,坐下,淡淡道:“说吧。”   陈菲在边上坐下,沉默了会,说道:“秦明,你是不是很恨我?”      秦明没想到她把话问得这么直接,以前她是多么含蓄委婉的一个人,不由觉得物不是人也非。   可是他恨陈菲吗?秦明眯着眼睛想了想,又低下头,淡淡道:“这么多年前都过去了。”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情啊爱啊恨啊怨啊,统统都消散了。   陈菲看着秦明低垂着头,目光里有了些酸楚,“其实你该恨我的。”   “呵呵,不说这些了,没意思。”秦明吸了口气,搓了搓手,“怎么样,这些年?”   “就那样吧。”陈菲答道。   秦明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傻,她该过得不错,开的那辆车就蛮值钱的。下意识的扫了眼陈菲的手,却发现没个戒指。   秦明不由好奇,“你还没结婚吗?”      陈菲的目光微微有些闪动,含糊道:“快了。”   秦明又想起了那个混血儿,“那个孩子呢?你后来没去找那个人?”   陈菲的脸色变了,握着钱包的手指也僵硬了,“那个孩子后来死了。”   秦明不由心惊,“怎么回事?”   陈菲咬着嘴唇,艰难道:“生了病,送去医院的时候晚了。”   “……”秦明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响道,“那他呢?”   “我不知道。”陈菲吐出这四个字,目光里是满满的恨意。      秦明没看到,只是想着大概陈菲是被那个外国人抛弃了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者他也并不想安慰什么,毕竟他没有那么仁慈,毕竟他曾经被欺骗的那么惨。他只是可怜那个孩子。   两个人又都不说话了,一个看着前面那些围观热闹的群众,一个看着跟前的那片静静躺着的枯叶。   许久之后,陈菲情绪稳定下来,又说道;“那你呢,遇到对的那个人了吗?”   这个问题把秦明问住了。宋墨是那个对的人吗?   陈菲看到他的迟疑,轻轻一笑,刚要说话,一阵反胃,别过脸捂着嘴。   秦明看她这样,伸出手想要拍她背,一想如今已非往昔,忙又把手缩了回去。心一动,问道:“你怀孕了?”   陈菲尴尬的点点头。   秦明笑了笑,五味杂成。   又说了几句,终寻不到合适的话题,秦明便站起身告辞了。      陈菲没有拦的理由,只是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里浸满忧伤。   电话响起。   “宝贝,在干嘛?”   “肃平,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怀孕了,你什么时候准备娶我?”   “……”      秦明走着走着,胡乱想些东西,想到不知道宋墨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便拿起手机打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个苍老的声音。   “你就是秦明吧,我警告你,赶紧给我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宋墨也不会再见你了!”   电话“啪”的一下挂了,秦明却还陷在那句话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为什么接电话的人不是宋墨?说话的人是谁?什么叫别怪我不客气?什么叫宋墨不会再见你了?   宋墨出事了!   宋墨被软禁了!   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后,秦明心乱异常。      曾经想象中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现在该怎么办?是上门寻找,做一副有难同当的姿态,还是什么都不做待在家里等着?   不,他们是让自己滚了,这里是不能住了。可是该去哪里?万一宋墨逃出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他被软禁,是因为坚持了,那么自己也要做点什么吧?   该做什么呢?      秦明看着玻璃橱窗里印出来的那人失魂落魄的模样,一阵厌烦!   够了,已经够糟了!也就不在意更糟一点了!   想到这,秦明拦了辆车,直奔宋家。       军情十万火急   秦明曾经刻意搜寻过宋氏的资料,而其中最让他注意的便是老爷子宋晋之。看到宋老爷子的传奇人生,再加上宋墨说过的一些些关于老爷子的事,秦明便将宋晋之想象成了一个封建古板极具威仪的人。   并且,还有点未蒙其面便怵其人的阴影。   所以当自己被人领着走过古典华丽却又静寂肃穆的宋家大宅,秦明竟有种平头百姓即将面见一代君王的恍惚感。   而当一身唐装头发花白腰杆挺直的宋晋之站在自己面前时,秦明不敢正视其锐利的目光,微微避开了视线。      “没想到你还敢找上门来。”宋晋之冷冷道。   眼前这人衣衫破皱,面容憔悴,身形瘦削,平庸至极,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手段把宋墨迷得连宗族姓氏都不要!   宋晋之看着厌烦,挪开视线,将秦明直接当成了一团垃圾。      秦明有些紧张,他刚还在心里暗骂自己窝囊,但宋晋之的目光刺痛了他。   秦明想,妹的,都到这份上了,你怂个毛啊!不就一老头么,当年威风八面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七老八十行将就木!他不信硬碰硬的,他还搞不定了!   想着秦明挺直了背抬起了头,道:“您不也把我放进来了么!”   宋晋之“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你刚才在门口大喊大叫,怕损了我宋家的脸面,你以为你能踏进宋家半步!”   被提着这事,秦明的脸微微发烫。刚才他跑到宋家大宅门口,告诉门卫他要见宋墨,门卫拦着不让,他一火就嚷了起来。      放下羞意,秦明打着商量道:“我只是想来见宋墨的。”   毕竟人家为尊长,有话能好好说就不用剑拔弩张了。   宋晋之一点不配合,“他不会见你了!”   “为什么!”秦明抬头直视。   “有什么为什么!”这人不但平庸还愚蠢。   “您说不见就不见了!就算您现在把他软禁起来,您还能把他软禁一辈子!还有啊,软禁是非法的!”秦明一激动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上了。   宋晋之气着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被这么个人教训了!   “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秦明不干了,“不见着宋墨我不走!”   看着宋家下人赶来,灵光一现,改口道:“您就这么把我赶出去,不怕我四处宣扬嘛!”   很好,还威胁上了!   宋晋之气得胸膛直鼓,走到秦明跟前,怒视道:“你刚才说我非法,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非法!你要胆敢乱说一句,你会死得很惨!”   为了宋墨,为了宋氏,宋晋之已经不介意采取些非常手段了!   更何况,他现在非常非常厌恶这个叫秦明的人!      但秦明丝毫不怕,他已经豁出去了,“告诉你,老子不怕!知道我跟你孙子的人多了去了,我来时就告诉他们了,我今天要是回不去,他们立马在网上发帖子!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跟你孙子的那点破事!”   秦明越说越顺溜,也不知道是突然想起了哪个电视剧的台词。   宋晋之彻底气疯了。   居然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子”!居然敢说他跟他孙子之间是“破事”!居然敢卑鄙无耻的威胁!   一口老血直上嗓子眼,就差喷出来了。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人冲了进来,却是宋墨。   “谁放你出来的!”宋晋之强咽下那口血,转而向宋墨发作。   “是我。”又有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却是宋肃平。   “谁放你放他出来的!”见着自己的儿子也跟自己作对,宋晋之火得头都要爆炸了。   宋肃平道:“爸,您关着他也不是个办法。”      这边宋墨听到宋肃平说秦明居然找来时,一阵心惊,知道老爷子把他叫进了书房更是害怕,门打开后就立马冲了过来。见着秦明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来了?”宋墨轻轻问道。   秦明“嘿嘿”笑了笑,“想着你被软禁了,我就来英雄救美了。”   宋墨又气又好笑,“我爷爷脾气不好,万一发作起来,什么都不会管的。”   秦明眨眨眼,道:“嗯,我看出来了,不过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宋墨不知究竟,目光疑惑。   秦明不过也是故作轻松,不多解释,转过话题道:“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哪怕就见最后一面。”   “不会的。”   “……”      秦明和宋墨旁若无人的说悄悄话,这一举动让宋晋之看得又恶又恨,这实在是太挑衅了!想着似乎是天底下人都再反抗他,怒极随手抄起一个砚台就砸去。   宋墨自然舍不得扔了,于是砚台就嘭的砸中了秦明的脑袋。   砚台里没墨,秦明变不了满头满脸的乌黑发亮,但那血却汩汩的流出来。   秦明惊呆了,捂着额头忘了疼。   宋肃平惊呆了,他想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   宋墨惊呆了,但很快心疼了,他扶着秦明焦急询问,而后转头怒视宋晋之,道:“您不要太过分了!”      这下,宋晋之也惊呆了。他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把秦明砸得头破血流这点小事压根不放在眼里,他只是没想到宋墨会说这句话。   他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会为了一个外人,这么责备他!   没想到,自己的孙子,有一天会用这么仇视的看着他!   突然间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早已经死去了的儿子,那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像看一个生死仇敌一样看这自己!   脆弱只有一瞬,宋晋之立马又挺直了背脊,恢复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威严。他狠狠骂道:“你们一个个都反了!都想造反了是不是!”      宋墨护住秦明,毫不示弱,“您要再敢伤害他,您就彻底失去我这个孙子了!”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我怎么个失去法!”宋晋之说着,快步跑到墙边,抽出墙上悬挂的剑,直挥向秦明。   可是还没得走到他跟前,手已经被人抱住。   宋肃平夺下老爷子手中的剑,道:“爸!够了!”   说着,把剑狠狠扔在地上。   “哐当”一声,震颤了所有人。      “爸!够了!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插手我们的人生了!不要再把我们当玩偶一样摆布了!您老了!已经管不了了!”   宋肃平迸出的这句话让全场都安静下来。   宋晋之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喃喃道:“你说什么?!”   宋肃平有些悲伤,“爸,够了!这么多年,我们全都得听您的旨意生活,必须听你的旨意生活!无论是学业、工作还是婚姻,统统都要听您的!您是为了您的面子,为了宋氏的尊严和荣誉,可是您有想过我们吗?爸,您知不知道您把我们逼得多急,逼得多紧,逼得我们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宋晋之颤声道:“我逼你们?我逼你们什么了?!”      宋肃平道:“对,您从来不会感觉到您是在逼我们,您一直会以为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们好!可是,那只是您的想法而已!您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就算是错的,您那么固执,那么骄傲,也不会承认!只会让我们无条件的接受!   可是爸,您真的错了!   您看着我们这一家子,哪个是快乐了?   当年,您要门当户对,您要为了我们宋氏企业,硬是逼着我离开江翎娶阮家的女儿!可是现在呢,我幸福吗?欣红幸福吗?别人幸福吗?!   您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江翎的儿子啊!如果当年我娶了江翎,您现在也可以承欢膝下了!您也就不用日夜忧愁宋家绝后的事了!”   宋晋之抿紧嘴,看了看宋肃平,又看了看秦明,目光复杂。      宋肃平继续道:“你现在又逼着他们分开!爸,您没看到他们的坚持吗?!小墨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这么坚持过!您以前一直说他没主见没性格,现在他有主见了有性格了,可您呢,现在是要硬生生的把它掐死吗?   爸,难道您忘了当年大哥是怎么死的吗?!他也是爱一个男人,他也是不要跟嫂子结婚!可你硬是把他们拆散,逼着大哥娶了嫂子!   你说这是为了他们好!为了我们宋家好!可是结果呢!结果那个男人自杀了!结果大哥也跳楼了!结果大嫂也疯了!   您怕小墨也跟大哥一样喜欢男人,在他小的时候都不允许他跟男孩子玩!就连那个Eric,你都让他离小墨远一点!   可是你现在看到了吧,命运不是掌握在你手里的!很多事情你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爸,您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了!难道还要失去一个孙子吗?!”      当宋肃平的最后一句话说完,整间房内死一般的沉寂。   宋晋之脸色惨白,他想起了他的大儿子了,想起他生前的那些年,那么绝望悲伤的样子,想起他当着他的面跳下楼时,像是得到彻底解脱般的笑脸。宋晋之想着想着,看尽世事沧桑的那颗心轰然碎裂,然后那口憋了那么久的血,终于再难抑制的喷了出来。   眼前一片漆黑,宋晋之似乎听到了他的大儿子,笑着喊他——   爸!      宋晋之被送去了医院。经过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却封闭了一切,不愿见任何人。   秦明也被包扎好了,额头上贴着一块白纱布。宋墨早上被开水烫伤的地方也涂了药膏。   这一天,三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   宋肃平从病房出来,看到侯在门口的宋墨和秦明,说:“老爷子没事了,不过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你们先回去吧。”   “小叔叔——”宋墨的心情很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想太多了,我们谁都不想这样。不过这样说一说也许多谁都好吧。”宋肃平说着这话,想起了陈菲。这样闹开了,到时候跟阮欣红离婚,再娶陈菲,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阻力了。毕竟陈菲还怀着宋家的骨肉。   不得不说,宋肃平的确是个成功的商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哪怕家族里产生这么大的事,他也能适时插上一脚,谋取最大的利益。   但宋肃平不会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这点本性,他现在只是想着宋家有后了,他的侄子和故人之子,也就能在一起了。      秦明和宋墨回到家已经夜里九点了。这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宋墨是听到了太多的往事,有点震惊,一时难以消化,所以保持了沉默。   秦明是想着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其结果是好是坏现在还难以判断,不免感慨,再看着宋墨沉默着,也就陪着他一起沉默。   只是秦明也没想到宋墨的父亲当年的死有着这些缘由。想来宋家是故意瞒着宋墨的,骗他说是父亲死于车祸。明明是自己的父亲,却连旁人都不如,至少旁人比如麦肯他们还知道宋家长子是从楼上摔下来的。秦明能理解宋墨的心情,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自己的儿子是这样,没想到自己的孙子都这样,怪不得宋老爷子的反应会那么大。秦明这么想着。   可是这一点秦明想错了。   秦明没看到二十年前宋晋之在处理自己儿子问题时表现出来的残忍和暴力,与那一次相比,这一次的宋晋之显得那么仁慈。   或许是因为他老了。   或许是他想到当年的雷霆手段逼死了自己的儿子,便在潜意识里在处理现在这些事情上采取了比较柔弱的方式。   毕竟,宋晋之并不是真的那么冷酷无情。    平地惊起波澜   一夜风吹雨,第二天醒来,温度骤降。   一个身着黄色风衣的曼妙女子从车上下来,高跟鞋踩到水坑也未曾在意,只是拎着包,快步进了拐角那家咖啡店。   咖啡店里,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正皱着眉喝着咖啡,也不知是太苦还是太烫。   见着黄衣女子进来,她放下杯子,招呼了下。   “小钰,怎么这么急把我喊出来?”      黄衣女子正是周聆钰,而这个喝咖啡的女人便是宋肃平的老婆阮欣红。   “婶婶,是见很重要的事情。您知不知道展博那个项目?”周聆钰问道。   “展博,知道啊,你们周氏集团和我们宋氏企业要一起合作的项目,还一起要竞标来着。怎么了,竞标成功了?”阮欣红不知道周聆钰怎么突然跟自己说起这事来了。   “失败了。”周聆钰的语气有些沉重。   “啊?怎么会失败,不是有十成的把握么。再说了,现在还有谁有你们两家那么大的实力?”阮欣红吃惊不小。   “是啊,本来是势在必得的,那个价位也是有人暗地里透露给我们了,我们也就在那个价位上加了一点,可是偏偏有人比我们报的价格少了那么一点点,所以标就被他们拿走了。”   “到底是谁家啊!”      “婶婶,你还记得一个叫麦肯的人吗?”   “麦肯?不是那个秦明的老板么,跟秦明是朋友的那个?”   “就是他。那个标就是被他抢走的。”   “可是他也就一个小公司,哪来那么大的资本?”   “我也怀疑,所以我派人查了查他的底细,还没查出来呢,今天一大早就有人给我送来了这个。”   阮欣红接过周聆钰递来的几张纸,一看,大吃一惊。      “偷税漏税,经济诈骗,黑社会团伙,窃取其他公司机密……”   “这,这麦肯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尽做这些事?”   “嗯,婶婶,就像您看到的,这个麦肯当年白手起家的,一开始公司始终没什么起色,后来采取了很多不正当手段,你看这里,为了跟别人抢生意,让黑社会的跑去威胁……”   “他太可怕了!那这么说,这次竞标的价格也是被他窃取了?”   “很有可能。市委那边是绝对不可能泄露出去的,只有我们这边出了问题。”   “那我们这边是谁泄漏的。知道这价底的,也没几个人啊!”   阮欣红想不通,知道的那几个人都是宋周两家的重要人物,绝对不会把底数泄露出去的,那么麦肯又是怎么知道的?      阮欣红皱着眉头,疑惑的看向周聆钰,却见后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瞬间,豁然开朗。   “小墨知道底数!麦肯跟那个秦明是朋友!是那个秦明从小墨身边打听到了!”   周聆钰点头,“婶婶,你也是这么想的啊,我也是这么怀疑的。”   阮欣红眯了眯眼,目光中浮出算计之色,“我知道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是那个姓秦的,我都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他离开小墨。哼!”   想起秦明是那个姓江的女人的儿子,阮欣红就一阵憎恶。   宋肃平同意他们在一起,可她坚决不会同意!      “嗯,我也只是怀疑,具体是谁泄漏的还要查。但是这个麦肯现在怎么处理?他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大的工程,是跟其他一个企业一起合作的,那个企业老板是他朋友,也有着黑社会性质。这份资料很详细,如果把它交上去,那两家公司会被查的,麦肯估计也要被抓去坐牢!不过如果报上去了,万一麦肯说是从我们这知道底数的,我们也就会惹麻烦了!”   “先慢点把东西交上去。你上次说麦肯为了兄弟之情,不愿意跟你合作么,现在我们就利用这兄弟之情,逼着姓秦的离开小墨!”   周聆钰轻轻点了点头,嘴角露出淡淡笑容。      “不过你知道是谁给你寄的这份快递?这里收集了那么多证据,看来那人是盯了麦肯很久了。”   “估计是麦肯得罪过的人,那人没能力对付他,就借着我们的手处理了。”   “那人也真是够厉害的。”      展博竞标失败的消息很快在宋周两家企业的高层传开,底数被泄露这个问题也被反复提及。每个人都成了怀疑对象,但每个人都没有出卖公司的理由。   宋肃平看着闹哄哄的会议室,有些心烦。展博这个项目虽然不是很大,但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宋氏遭受了一些冲击,情况已经有些不妙,现在竞标又失败,情况就更糟了,连人心都开始不稳了。   周氏集团知道这个底数的人不过三个,而他宋氏集团,知道的就只有他自己和宋墨了。   虽然他很不耐烦阮欣红在耳边的那些揣测,但不得不说,他还是被影响了。所以在散会后,他喊住宋墨。   问道:“你那边不会有问题吧?”      宋墨对展博这个项目并不太关注,听着他们不停谈论底数被泄漏的事情也有些茫然,听到小叔叔这么问,也只是摇摇头,道:“没什么问题的。”   宋肃平不放心,“你应该知道这个麦肯和秦明的关系,你小婶婶怀疑……”   “怎么会呢!”见他怀疑秦明,宋墨有些不悦,赶紧否定,“他对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兴趣的。”   说完宋墨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   前天晚上,宋肃平给了他一份展博工程的资料,他带了回家。他在看的时候被秦明喊去洗澡,就把资料随手放边上了。他记得等他洗完澡出来,秦明手里正捏了那纸,还说“咦,又要开发了”。   宋墨想着想着有些心慌,不由变了脸色。      宋肃平眼尖,一下看到了宋墨的变化,紧问道:“是不是真是你那边出了问题?”   “没、没有。”宋墨赶紧掩饰。他不信真是秦明泄漏出去的。   “小墨,你们真心相爱在一起我不反对,可是威胁到了宋氏的根本利益,我是不会允许的!”   宋肃平这话说得含蓄,但宋墨听懂了,他怔怔的点了点头,道:“我会问清楚的。”      这边宋墨还想着怎么问秦明,那边阮欣红已拿着那些资料去找秦明了。      秦明没想到阮欣红还会来找自己,不过根据跳了一上午的眼皮,他预感到这位不速之客上门准没什么好事。   果然,他茶还没满上,那边就直截了当的发话了。   “我是来让你离开宋墨的。”      看着面前这个脸上流露出志在必得神情的女人,秦明又是好笑又是好奇。好笑的是他想不到她会如此执着于这场破坏,据他所知宋老爷子如今还在医院,那场风波还没平息呢这边又起波澜了;好奇的是她为什么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好像笃定了他一定会离开宋墨似的。   此时秦明还不知道阮欣红手上拥有多么强大武器。   阮欣红看着秦明微露的笑意,一阵厌恶。但一想今天她是胜券再无,也就不再计较他现在这点小小的得意。   老爷子被你们气倒下了,我可没那么容易被你们打倒!   阮欣红笑道:“我想你看完这些东西,会改变主意的。”   秦明结果档案袋,打开,一页页的翻过去,越翻脸色越难看。      “你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对于麦肯当年的发家史,秦明有所耳闻,却也并不相信。或许至始至终他都相信麦肯的为人的,虽然有时粗鲁狂放看起来蛮横的点,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好人。所以看着手里这些证据确凿的犯罪证据,他下意识的就选择了质疑。   阮欣红回答道:“这是有人快递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我想,麦老板得罪那么多人,总会有一两个盯着想要报复吧!”   秦明心里发寒,头脑却是一热,一把就将手中的纸撕了个粉碎。      阮欣红像看个小丑一样的看着他,嘲笑道:“别做无用功了,这只是复印件!”   秦明沉着脸,道:“你想怎么样?”   阮欣红道:“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虽然猜到了些许,但秦明还是问道:“什么?”   阮欣红笑道:“你离开宋墨。我销毁所有证据。”   秦明脑子转得快,“你销毁了有什么用,别人手上还有的。”      阮欣红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别人快递给我们,是想让我们出面对付,借刀杀人而已,他自己是没有那个能力的。而且我想你也了解我们的实力,就算之后有人把这些东西报上去,我们也是有能力遮掩下来的。”   秦明无力,“你为什么非要拆散我跟宋墨?我们又碍不了你什么事。”   阮欣红冷笑道:“谁让你是她的儿子!宋肃平他不拦,我偏要拦!我看着你就难过!更不想因为你把我们宋氏的脸面丢光!”   秦明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女人,心理变态!”      阮欣红脸色微变,但还是压制下来,“不妨告诉你,麦老板对你可是很够意思的,宁愿不做周氏集团的业务,缓和公司状况,也不愿劝说你离开宋墨!呵呵,他对你这样,难道你忍心看着他在监牢里待个十年八年?”   这话说得深奥,秦明一时之间难以明白,待阮欣红说明之后才恍然。   他想起了那天麦肯突然来找他,想起那天他说的那些话,不由心乱。   麦肯并不是没来劝说过自己,只是他没有立即劝说成功罢了!   但是这个事情是万万不能说的。   阮欣红见说得差不多了,站起身,道:“好好考虑吧,别让我等太久了。”      秦明看着茶几的那叠纸,只觉得心上空荡荡的,灌满了冷风。   他怔怔的坐在沙发里,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些事情,任由墙上钟针一圈圈的转。   突然间,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里,米娜的声音急促,“秦明儿,快过来!你不是不相信我说麦肯在外边儿有人了么,还一直说他是个好男人么,现在我就让你看看他那副丑陋虚伪的嘴脸!”   米娜报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秦明只觉心惊,忙拨通麦肯号码询问。   谁知——   关机!   该死的!   秦明心想要出大事了,也顾不得披件外套,穿着件毛衣就往外跑。      一路打车到那家酒店,一进门,就看到米娜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喝着茶。从侧面看,她的举止那么优雅,就像一个恬淡的贵妇,可是待看到她阴晴不定的表情,秦明只想到一个词——可怕。   米娜见他来了,也不废话,道:“他进去二十分钟了,现在应该在兴头上!呵,我们正好进去看好戏!秦明儿,你可要看清楚了!”   秦明想阻拦,但米娜已经走开了。他深知米娜的性格,下的决定谁都阻止不了,心里着急,却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心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听着门铃不停的响,秦明还在暗自期待开门的是张陌生的面孔,但很显然,他想的太天真。    我们就散伙了   麦肯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人,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下蹿出直抵心脏。   米娜不待他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想一把将那个女人揪出来,没想到只看到床上躺着个半裸的男子,米娜怔住了。   麦肯阻拦不及,也顾不得秦明了,扫了他一眼就转身跟了进去。   秦明看着麦肯围着浴巾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再没回缓的余地,可是待他跟进去看清里面的那人是谁时,才发现这不是大事不妙,而是天将倾矣!      楚青辰一开始却是有些茫然,他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女人,看着她阴沉的面容,心一跳,条件反射的就跳起来穿衣服,嘴里还问道:“麦肯,这是谁啊!”   而当他看到后面跟着的秦明时,拉拉链的手僵住了。   “秦明哥哥!”下意识的,楚青辰将当初的称呼喊了出来。   秦明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麦肯和楚青辰好上了,他想起上次楚青辰说他已经有了男朋友的事,百般滋味在心间浮沉。   而在秦明头疼不已时,米娜似乎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终于发作起来。      “麦肯,你跟我说清楚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   秦明看着麦肯,后者沉默以对。秦明想这还没多久呢,麦肯还信誓旦旦的说外边没人,没想到是骗人的。恍然间他又想起来麦肯信誓旦旦说的是外边没女人,所以,他并没有骗他。不过秦明对这样的“真诚”只觉无奈。他现在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楚青辰是同性恋他知道,可这么多年了,他从来不知道师兄麦肯也是同性恋啊!   米娜还在歇斯底里的嘶吼着,麦肯终于不耐烦了。   反正被撞破,干脆不遮掩了,破罐子破摔!      “什么怎么回事!你不是看到了嘛!”   “你真他妈恶心!背着我在外边儿找人!还找了个男人!姓麦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恶心!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说完,米娜就扑上来撕打。   麦肯眉头紧皱,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只觉厌烦,见她扑来,把她的双手束住又一把推开。   米娜一个踉跄,秦明赶紧上前扶住。米娜毫不留情,避之不及。   “别碰我!你们这些该死的同性恋!一个个都这么恶心!”   “够了!”麦肯咆哮道,“别再跟个疯子一样见谁都咬了!是我对不起你,可也是你逼的!我受够了!”      这时,在一旁沉默着的楚青辰有些看明白了,见着好不容易的争执的间隙,看着麦肯静静问道:“她是你老婆吧!”   麦肯暗吸了口气,没回答。米娜却是对他怒目而视。   楚青辰一笑,道:“你不是跟我说你单身么,你不是说只对我好么,你不是说绝对不会骗我么,呵呵,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啊!”   楚青辰的眼神明亮,可是却蓄满了无穷无尽的酸楚。   他就这么盯着麦肯,眼睛一眨也不眨,直盯得他无地自容。   的确,楚青辰只是个替身,他只是玩玩而已。玩玩的,那些甜言蜜语自然当不了真了。可是现在楚青辰那似受了极大伤害的眼神,让他招架不住了。      楚青辰又转向秦明,目光中露出复杂神色,嘴角却还是那种淡淡的悲伤的笑,“你说你喜欢你的兄弟,你说你为了他这么多年一直隐忍着,因为他说同性恋很恶心,你说没想到,到最后你那个恶心同性恋的兄弟竟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呵,你说的那个兄弟,就是他吧!”   这话是对麦肯说的,可是楚青辰却一直看着秦明。   楚青辰很想哭,可他只能笑着,因为这一切真他妈太好笑了!   只是这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米娜的脸一瞬失去了血色。秦明惊疑不定的看向麦肯。麦肯低着头,不敢触及任何人的视线。   楚青辰又道:“你说我跟你的兄弟有几分相似,原来真是啊!呵呵,秦明哥哥,以前你就老说我长得像你,呵呵呵,真是没想到啊!呵呵呵……”   楚青辰说着,笑着,捡起地上的外套,绕过三个人,慢慢走了出去。   只是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泪流满面。      房间里,米娜怔怔的站着,不再歇斯底里,只是静静的站着,但可以看到,此时的她已了无生气,她的那双曾经灵动无比的眼睛里,现在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空洞和茫然。   半响,她才幽幽道:“我还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会对秦明儿那么好,没想到是这样啊,呵呵,原来你根本不爱我啊,原来这些年,你一直都是骗我的啊!”   她想笑,可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这时秦明看到有血从米娜的裙子上溢下来,不由惊道:“米娜姐,你怎么了!”   米娜抚着自己的肚子,惨然一笑,“麦肯,我上个月还去山上拜了送子观音,祈求老天能给我个孩子。老天应了我的要求,我终于怀上了。今天,我是想把这消息告诉你,让你高兴,可没想到,看到你跟个人开房间了。呵呵呵……”   “米娜——”   “米娜姐——”   ……      当医生出来告知孩子没能保住时,麦肯刹那间老了十岁。他坐在椅子上,抱着头,颓丧无比。   秦明在边上看着,心情无比沉重。外边起风了,过道里的窗没关上,一片叶子被吹进来,打了几个卷,停落在他的脚边,可转瞬又被吹走了。   秦明觉得很冷。   他想着那些话,想着那些年,想着,自己跟师兄麦肯在一起打闹的那段岁月。他也想起了麦肯曾经问他对同性恋看法的那件事,他想起了自己说恶心,想起了麦肯在听完他的回答后,短暂的沉默了下,然后一巴掌拍向自己。   那时,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一切竟是这个样子。   之前,他预感到麦肯和米娜的结局不会好,却没想到,原来会是这么糟糕,而这糟糕甚至还有着自己的缘故。   秦明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而他的人生,更是荒谬至极!   他想着安慰麦肯,可是他发现他连自己的安慰不了。   秦明觉得很无力。   而麦肯,在许久之后,声音无限疲惫的说道:“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秦明回到家,宋墨还没回来。他收拾着散落了一地的碎纸片,突然想到忘了跟麦肯说这事。   不说也好,他已经够糟了。   那么自己,还能忍心看他变得更糟吗?   当年看着那把刀砍下来,他们之间还没多少情分,他都能不管不顾的冲下去推开替他挡了,现在刀又砍下来了,他们有了十年的情分,他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吗?   可是,自己要离开这里,离开宋墨了吗?      有人开门进来,秦明抬起头,看着那个已然熟悉至骨血的男人,脑子里还是翻腾着即将来临的别离。   但很快他打起精神,挤出笑容。   既然是最后一点时光,那么就好好度过吧。   秦明围上围巾,开始做菜,开始不停的说着话。   可是宋墨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低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收拾完后,秦明不禁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墨抿了抿嘴,斟酌了下,小心翼翼问道:“你上次看到的展博的资料,有没有跟别人说起过?”      宋墨想,如果不是他,那么这么含蓄的问题,秦明是不会懂的,他的反应也就会是一片茫然。   宋墨等着看他茫然的样子,但他看到的,只是秦明瞬间变了脸色。宋墨的心,便有些沉。      秦明的心情也很复杂,他已经从阮欣红那知道了这件事,宋墨这一问,是在怀疑他,虽然宋墨有怀疑他的资格,但被心上人怀疑,秦明的心还是被刺痛了,所以他变了脸色。   秦明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明天不辞而别,没想到老天偏不让他们和平散场啊!   罢了罢了,那就把关系干脆搞僵些,把好好的脸皮统统撕破吧!   “是我说的。”秦明回答的干脆。   宋墨看着他,目光深邃,“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想起前两天宋老爷子也是这么回答自己的,秦明苦笑,但很快又恢复无耻模样,“他是我兄弟,他有困难了,我自然要帮的。”   “那你把我当什么了!”宋墨有些生气,也有些委屈。   秦明假装不耐烦,“前阵子不一起看了电视剧嘛,上面不是说女主角为了利益故意接近男主角的嘛,我就是——”      “你不是!”宋墨不等他说完,就一把打断。   他不信秦明是这样的人!   秦明心里暖,面上还是装冷,“你就这么相信我?”   “嗯。”宋墨气呼呼的承认。   秦明冷笑,“你要这么相信我,刚才就不会那么问了!”   “我不是——”宋墨想要解释,可看着秦明突然变得冷漠的目光,慌张了。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追究什么了,只是有些恼怒自己刚才怎么就问出口了。他不是在心底想着要相信秦明的嘛,不管是不是秦明干的,他都不会在意,可为什么偏偏还要问出来呢!      宋墨走过去,想要拉住秦明的手,不管怎样,他都不要秦明再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宋墨从没有哄过人,可是为了秦明,他愿意低声下气那么一回。   可没想到,手还没碰到秦明,就被他一把挡开。   秦明冷冷说:“宋墨,我们散伙吧!”   宋墨彻底呆住了。   他霍然抬起头,直直的盯着秦明,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秦明快招架不住他忧伤的目光了,他狠狠咬了下自己嘴唇,重复道:“宋墨,我们散伙吧!”   吸一口气,继续假装轻松道:“最近发生太多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觉得很累很烦人,我想结束这样的生活了!”   “以后不会了!”宋墨的声音有了哀求。   秦明狠下心,“别这样嘛,太难看了,好聚好散嘛!你看我利用了你,出卖了公司的机密,让你们宋家损失惨重,这可都是原则性的问题啊!”   “我根本不在乎!”      “你当然不在乎了,你可是为了我不惜跟宋家断绝关系的嘛!呵呵,你也真够傻的,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呵呵,你啊,真是看错人了!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更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在乎你!忘了告诉你了,我昨天遇到陈菲了。陈菲你知道吧,我原来的女朋友,就是当年为了她伤心欲绝到现在都不能恢复的那个人!我昨天遇到她了,聊了会天,然后发现,我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的。然后我就想啊,我还是能喜欢一个女人的,那我当初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呢?我想啊想,想明白了,我那时候只是太孤单了,你突然冒出来,对我还挺好的,我就习惯了,又觉得挺好奇的,就跟你好上了。当然了,你还是宋氏大少爷,啧啧,我都怀疑我走狗屎运了!不过我现在真要跟你散伙了,我跟你没长久的。我外婆年纪大了,还等着抱曾孙,我可不想也把她气病了!”      “你混蛋!”看着面前这人满不在乎的神情,宋墨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被辜负了,火一上来,猛的推了秦明一把,狠狠骂着,可是眼眶却红了。   秦明站定,继续下狠料,“宋墨,其实你真的挺娘的,你看你动不动眼睛就红了,看着真让人讨厌!我真是忍你很久了!不过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忍你了!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自认倒霉吧!呵呵,谁让你半辈子过得那么本好,总能遇上个把人渣祸害一下是吧!”   “你给我滚!”宋墨终于怒了。   秦明定定的看着宋墨,心上千疮百孔,面前笑容依旧,“好,不过给我点时间,我收拾下东西。不过你放心,很快的。”      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   宋墨进了卧室重重关上门后就再没出来。秦明在隔壁一样样的收拾着,可是东西太多了,根本拿不了。   秦明想,那就扔掉吧。   整理好两个行李箱,拿到门口,转身掏出钥匙放在桌上。   秦明看着紧闭的房门,喊道:“还有东西我不要了,你就受累着帮我扔了吧!”   等了一会,门内没有动静,秦明惨惨的笑了笑,又喊道:“我走了!”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反应,秦明终于死心的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电梯下去了。   电梯上来了。   门开了。   又关上了。   而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窜来,制止住了即将阖上的电梯门。      “别走。”宋墨虚弱的恳求道。   秦明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听着他从未曾有过的放下自尊的哀求,心里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可他还是狠着心,把宋墨推出了门外。   “宋墨,我们散伙了。再见!”   “哗——”电梯门阖上,将两个人彻底隔绝开。   电梯缓缓下沉,秦明仰着头,眼泪却还是不停的滚落进衣领。    盛世如此繁华   麦肯这两天一直在医院,米娜的身体很虚,精神状况也很差,所以他寸步不离的陪着,虽然米娜根本不想看到他。   麦肯没有回过公司,也没有心情听到公司里的那些烦人的事,所以打个电话让助手陈闻暂时管理着,让他没什么重要的事别来烦他。麦肯屏蔽了公司那边的消息,所以他来不及从一点点蛛丝马迹里预感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当他从财务主管那里听到消息时,这场风暴已经避无可避。   上头来查账了,说被举报公司偷税漏税做假账!   见米娜睡着了,麦肯叮嘱了护士,便急急忙忙往公司赶去。      赶到公司时,账本已经被拿出来查了。麦肯拉过助手陈闻,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闻说他也不知道。再问财务主管,对方脸色难看,拉扯着麦肯的衣服小声说:   “他们查的都是有问题的那些!”   麦肯脚底有些发寒,想着上去跟那些人发烟说话。之前他也遇到过几回,但都应付过去了,可这次,人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浑然不管前两天还在一起泡脚按摩。   最终,麦肯终于逮着个混得比较熟的人,一问之下不由大骇。   那人说:“举报你的人估计是你内部的人,不然不会把有问题的地方说的那么清楚。”   这帐一查就两个小时,麦肯度秒如年的过着,等到他们查完,麦肯询问情况,却也只是被告知等结果。   送走那帮人,麦肯阴沉着脸,狠狠道:“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我非扒了他的皮!”      可是,这人到底是谁呢?   麦肯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独自思考着。网罗所有可疑人物,然后再一个个分析排除,可始终没有确定的人选!   知道这些底细的,也有五六个人,每个人不是自己一手培养的死忠就是一起打拼的哥们,没有一个有出卖他的理由!   麦肯很想把他们一个个喊来询问,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打草惊蛇。那人,是想搞死他的!      烦恼间,电话又响起了,却是展博工程部的。   “麦总啊,听说你公司出了点问题啊,上头也知道了,有些不放心啊,所以这合同,估计下不来了……”   前脚公司被查,后脚业务失败,麦肯火得握拳直握!   消息传得还真快,这不是别人设计好的,他不姓麦!      这时,门被敲响。   “滚出去!别来——”话戛然而止,因为麦肯看到了推开门呆站着的秦明。   “你怎么来了?”      秦明是来辞职的。虽然他也不算一个正儿八经的员工,但要走,总该要说一声。   尴尬归尴尬,但总归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麦肯听到他说辞职,不由怒道,“你什么意思!就为了那点事你就来跟我辞职!”   “不是不是。”秦明赶紧否认,“我是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以后就不能再给你设计了。”   麦肯呆了,“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是跟宋墨在一块么?”   “分了。”秦明垂下头,淡淡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秦明真的是很厌倦这个“为什么”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这时又有人敲门进来。   “麦哥,你要的资料。”   却是麦肯的助手陈闻。   秦明听着这声音耳熟,转过身一看,好像在哪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而陈闻看到秦明,脸色微变。   “陈闻,你先出去吧!”麦肯说道。   电光火石间,秦明想起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陈闻!你是陈闻!”   麦肯讶异的看向秦明,道:“你认识他?”   秦明直道:“他是陈菲的弟弟啊!”      轰然间,麦肯明白了一些事情,他站起身上前,一把揪住陈闻的衣服,怒道:“你是不是你出卖老子了!”   陈闻哪见过这阵势,又是心虚着,不由吓得脸发白,腿打颤,说不出话来。   秦明不明状况,赶紧拉着,问道:“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   通过陈闻的反应,麦肯已经知道他所说的不假,不由火冒三丈,伸出拳头就揍向陈闻的脸。   那一拳力道实足,陈闻瘦弱,一把被打翻在地,脸顷刻肿了起来,嘴角还流出了血。   “到底怎么了啊!”秦明急得不行。   麦肯恨恨道:“他把老子给举报了!他想害老子坐牢!”   又想到什么,麦肯走过去又把陈闻揪起来,问道:“说,这事跟你姐姐有没有关系!”   “没……没……”陈闻想要维护姐姐,可到底被吓破了胆,脸上的慌张泄露了所有秘密。   麦肯又一拳头挥下,又狠狠踢了一脚,然后直冲了出去。   “我要宰了这贱人!”      秦明骇得不清,想着要扶起陈闻,但又想着还是先跟着麦肯拦着。   陈闻也是赶紧站起身,跟了出去,一边还拨通了陈菲的电话。   “姐姐,麦肯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了,现在他好像去你那了!秦明哥哥也一起去了!你要不要躲起来……”      陈菲没有躲,她知道躲是躲不过的,所以干脆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着。只是那紧紧抿着的双唇泄露出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的淡然。   她已不再年轻,当年那个留着长长头发穿着棉布长裙的女子已经不见,剩下的只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妇。她老了,即使粉底可以遮住眼角细纹,却也遮不住心上的千疮百孔。   被辱之恨,丧子之痛,潦倒之苦,如今终于可以一一报复,虽然离预期目标相差甚远,但好歹也可以整垮那个人。      陈菲不知道为什么宋氏企业和周氏集团没有联手对付麦肯,那些资料足以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扳倒麦肯,从而重新得到展博的工程。不过没关系,借刀杀人袖手旁观固然来得悠闲,但自己动手,更加畅快!   当初被他抓着把柄威胁,现在有了孩子,再也不用担心了。   陈菲抚着小腹,笑了。   只是没想到秦明也回来……陈菲咬了咬嘴唇,露出为难之色。      门被轰然推开,佣人阻拦不及,在后面惶恐的说道:“太太,他们……”   陈菲看了眼阴沉着脸的麦肯和一脸疑惑的秦明,对着佣人笑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佣人忐忑不安的下去了,出了门犹豫了下,还是拨通了宋先生的电话。   宋先生说过,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他。      秦明看着这套富丽堂皇的公寓,看着面前笑得妩媚动人的陈菲,心里惊疑不已。   他跟在麦肯后面来到这,路上不停诧异着一些事,比如陈闻怎么在麦肯公司上班,比如麦肯为什么要打陈闻,比如麦肯为什么暴怒的要去找陈菲,比如,麦肯怎么知道陈菲住在哪?   麦肯一向对陈菲厌恶,两人不可能还保持着联系啊!      麦肯确实很厌恶面前这个女人,以前是,现在更是,他很想冲上去狠狠扇她两巴掌,可该死的他没法对女人下手,所以只是攥着拳头瞪着眼睛看着她!   “是你举报我做假账偷税漏税的?”   “是的。”陈菲回答的干脆。   “是你故意把你弟弟安插在我手下的?”   “那只是巧合。”   麦肯眼睛里喷出了火,“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陷害?”陈菲挑了挑眉,“呵呵,我可没有陷害你,那些都是确凿的事。”   “你——”麦肯火得说不出话来。      秦明听出了些名堂,联想起阮欣红说的那些事,不由骇然!   他看着陈菲,颤声道:“陈菲,也是你把那些东西快递给宋氏的?”   陈菲没想到秦明会知道这件事,心里有些疑惑不安,但转而又暗吸一口气,道:“不错,是我!”   麦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道:“你说什么?什么那些东西?”   秦明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麦肯,那边陈菲已经抢先道:“就是你的犯罪证据,做假账,公司成立那会做的黑社会勾当,甚至你这次窃取展博的底数,我都一一搜理出来,快递给了周氏集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麦肯的拳头已经握着嘎嗒响,脸上也是火得青筋暴露。   “为什么?呵,为了让你身败名裂,为了让你一无所有,为了彻底整垮你啊!”陈菲含笑说着,眼里却全是仇恨。   这种浓烈的恨意灼痛了秦明,他不由问道:“他做了什么你那么恨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他?!”   “呵,秦明,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不辞而别吗?”陈菲满是悲戚的说道。      当年陈菲不辞而别过两次,第二次是她生了别人的孩子再没脸待下去,可是第一次,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但后来都是好好的,陈菲却突然间说走就走了。秦明一直以为是她觉得羞愧,可现在听她这么说,看来是别有隐情了!      陈菲一字一句恨恨道:“秦明,你是个好男人,当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还愿意把我留下,我打心眼里感激啊,并想着这辈子都跟定你了!可是有一天,麦肯突然找我,他说,你已经那么脏了,怎么还有脸待在秦明身边!他说,你应该滚得远远的,再不让秦明看到!他说,你要不离开秦明,小心我弄死你!呵呵呵,他就这么跑来谩骂我,羞辱我,恐吓我,说我脏,说我贱,说的我再没脸在你身边待下去!”   秦明心颤动,看向麦肯,“师兄,这是真的吗?”      麦肯不敢看秦明,只恨恨的看着陈菲,道:“你就是那么脏那么贱!别装得清白委屈,别忘了,当年你是怀了个野种跑回来找秦明的!你配秦明喜欢你么!你配站在他身边么!哼,老子当初就该直接弄死你!”   陈菲面孔扭曲了,她的声音尖利如刀,刺得人耳膜生疼,“麦肯!当年若不是你赶我走,我能跑去酒吧买醉!我能被人迷/奸!我能怀着别人的野种回来找秦明!”   麦肯怔住了,秦明愣住了。      陈菲苦笑道:“秦明,你问我那个人在哪里?呵,我怎么知道把我迷/奸的人在哪里!我甚至对迷/奸这件事都不敢确认!我回头找你,不是骗你,不是玩弄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孩子是别人的!我无路可走,想着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就腆着脸回来了!我是真不知道的!”   陈菲是在为过去的事情解释。秦明曾经也一直再想陈菲是不是故意欺骗他,现在终于知道了,却又宁愿永远不知道。   真相,太残忍了!      陈菲依然在痛诉,“孩子生下来了,我终于知道那天晚上我确实被迷/奸了!我真的再没脸待下去了!那时候我抱着孩子离开,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孩子没错啊,我不忍心把它掐死啊!我开始工作,没满月子就找地方上班,我要挣钱,我要给孩子买吃的买穿的!结果呢,孩子生病了,治不好了,死了!它是野种,可它毕竟是我的骨肉!你能体会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身骨肉死去的痛苦嘛!”   陈菲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麦肯的眼也红了,他想起了刚刚死去的孩子,想起了米娜那悲伤绝望的眼神。      陈菲继续哭喊道:“麦肯,要不是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被迷/奸,不会怀上别人的孩子,我的孩子也不会夭折!我也不会绝望的几度想自杀!”   秦明道:“所以你就想法设法的搜集证据,想要对付他?”   陈菲道:“一开始我没想着对付他,就算我想我也没那个能力!可是老天待我不薄啊!我没想到陈闻会进入你的公司,没想到你会那么器重他把他当心腹看待!一开始我也并不知道你成了他的老板,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说起他发现他在的公司有很大的问题,我才发觉!”   “然后你就开始搜集我的资料?!”麦肯冷冷说道。      “呵呵,当然了。老天把报复的机会摆在了我面前,我要不抓住,我也太对不起我死去了孩子,太对不起了这悲惨的三年了!麦肯,你也罪有应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多少人被逼得走投无路!呵,要搜集你的罪证,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我知道,你势力很大,就算把手头所有的东西交上去,你也有可能摆平的,所以,我干脆借刀杀人!”   “所以你故意把展博的底数透露给我,故意让宋氏两家对我不满!”      “是的,可是没想到,他们不但不对付你,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只好自己动手了,其他犯罪的事情你可以遮掩,但做假账的事情,被知底细的人一揭,你想遮都遮不了!等到你垮了的时候,自然是墙倒众人推,你得罪过的那些人,肯定都会一个个的落井下石,狠狠的踩你!”   陈菲说完,露出胜利的笑容。      秦明听得心寒,他想不到当年单纯的陈菲现在变得心机那么深,难道真的是这几年的悲惨遭遇彻底改变了她?   可是,展博的底数是机密,陈菲怎么会知道?   麦肯听着秦明的疑问,嘲笑道:“你知道她现在是谁的情妇吗?”   看秦明不解,麦肯道:“她现在可是宋肃平的情妇!”   秦明哑然。      陈菲冷笑道:“是又怎样?!当初被你撞破,你要我套取展博的机密,我不同意,你就想把我的过去告诉他,呵,麦肯,跟你的卑鄙无耻相比,我实在是太善良了!”   陈菲说的没错,有一次她跟宋肃平在外面回来,不小心被麦肯撞到,他就一路跟到了这里。等到宋肃平离开后麦肯上了门,又开始嘲笑羞辱,最后开始威胁。   麦肯冷笑一声,道:“那你现在就不怕我把你过去的那点恶心的事给宋肃平抖出来吗?”   陈菲嫣然一笑,“麦肯,你大概不知道,我怀孕了,怀的是宋肃平的孩子,宋家唯一的子嗣。呵呵,有了这个孩子,你觉得宋肃平还会在意我的过去吗?”      麦肯终于无力了,但他还是维持着面上的骄傲,“就算你生下了宋家唯一的子嗣,你也不会成为宋太太的。只怕到时候你一生下孩子,你就会被赶得远远的!据说所知,宋肃平的老婆不是省油的灯!”   陈菲不以为然,“我并不在   乎。我并不爱宋肃平,我只是利用他!生下这个孩子,拿走我该拿的钱,我就会走的远远的!宋太太这个位置,我可没什么兴趣!”      门被重重推开,在场三人皆吓了一跳。   陈菲看着站在门口一脸阴沉的宋肃平,得意的脸顷刻变了色。      宋肃平觉得人生也太荒谬了。   自从在海边看到这个女人时,他就因为她跟江翎有点相似而加了关注,后来慢慢接近,他也慢慢付出了真心,浑然不顾他已年过半百,再谈情说爱已经不合时宜。   他是真喜欢这个叫陈菲的女人啊,甚至还想着等家里太平点就跟阮欣红离婚再娶了她,可没想到,这个外表纯良的女人,也不简单啊!   这一刻,宋肃平无比的疲倦。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冷得人心里都结了冰。   圣诞节的那天,麦肯跟米娜从婚姻登记所走出来,亦如五年前一样,只是这次出来两人不再牵着手,脸上也不再洋溢幸福的微笑。   因为,在刚刚签完字盖上章的刹那,这段维持了五年的婚姻彻底破裂。   在分岔路口,麦肯站定,想要对米娜说最后几句话,可是米娜直直的从他身侧走过,毫不停留。   已然陌路。      一年后,从地球的另一端传来米娜再婚的喜讯,麦肯在监狱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暗暗松了口气。      麦肯是自首的。   胎儿流产,夫妻离婚,再听到秦明为了保住自己离开宋墨,一时之间感慨无比,想着自己奋斗十数年,勾心斗角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个一无所有的下场,不由心灰意冷。所以虽然朋友四处周旋,但他还是抵不过内心的荒芜,毅然决然的跑去投案自首了。      当秦明听闻麦肯要自首的消息时,无比惊讶,心急火燎的赶去阻止。   他说:“师兄,你这是何必呢,那些东西都可以抹掉的,你不用坐牢的。”   麦肯笑了笑,道:“抹不掉的,你不知道,这次上头抓的紧。呵呵,算是我罪有应得吧,风光了这么久,这回算是栽了!”   秦明说:“可你这么进去,最起码十年!到时候,真就一无所有了,师兄,我不想你这样!”   麦肯昂扬的头,大声道:“老子是谁啊,老子是麦肯啊!当年白头起家打拼成个人样,十年后照样能站直了!得了,你快滚去回去吧!别耽误老子改邪归正呢!”   麦肯说得气势磅礴,亦如之前的意气风发,可是秦明听得却是无比辛酸。      麦肯拍了拍秦明的肩,最后说了声“兄弟,保重”,然后挺直了背,大跨步的走进了那扇肃穆威严的大门。   秦明心想这王八羔子,投案自首怎么搞得跟英雄就义似的!   可是那声“兄弟”让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一切的错误都重新归零,他们之间摒除所有的复杂,只回到原来,停留到最纯真的那个点上!      等到麦肯的案子判决下来,等到所有的风波都渐渐平息,秦明收拾了所有的东西,买了回和乡的车票,准备彻底离开这个城市。   在走的前一晚,他来到御景花园,站在那栋他曾经住了一段时间的楼下。   他对着那扇窗,久久凝望,久的皮鞋都快被那条叫贱呸的狗咬破都没发觉。   还是贱呸的主人,住在隔壁的花阿姨喊他,他才回过神来。   花阿姨说:“小秦啊,这次侬穿得鞋子是真皮了哇,不然阿拉贱呸才不会咬的哦。上次侬跟那个宋老师站一起,宋老师脚上穿真皮的,贱呸就咬了,侬穿的是人造革,它就不要咬了。这个事体,侬还记得哇?不过好些辰光没看到侬了啊,阿拉听老头子讲,说你们搬走啦……”   听着花阿姨操着上海口音说着他和宋墨过去的那些事,秦明感到又甜蜜又辛酸,而等到他听到宋墨搬走的事时,他呆住了。   宋墨搬走了?   他为什么要搬走?   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吗?   还是,怕自己会回来找他?   难道他真的那么讨厌自己了?   ……   想着想着,只觉万籁俱寂,无比荒凉。   秦明突然产生了一种虚幻感,如今算是人去楼空了,唯一记录下他和宋墨在一起的东西,也消失了,那么还有什么可以证明那段时光真的存在过?   他真的和一个叫宋墨的男人相爱相守过吗?   他真的和一个叫宋墨的男人,认识过吗?      秦明回到和乡,整天陪着自己的老外婆。   外婆说你不要上班了吗?   秦明说我攒了很多钱了。   外婆说那也要上班的。   秦明说我就是想待在家里陪着您,您看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外面。   外婆说那你趁着在家赶紧给我找个外孙媳妇。   秦明说嘿嘿,这蜜枣挺甜的啊!   外婆说那个宋老师现在怎么不来玩了?   秦明不说话了。      秦明学着宋墨的样子开始每天锻炼,每天吃鸡蛋喝牛奶。他也开始健身,开始钓鱼,开始看新闻,甚至有一天买了本量子力学翻着看。   他终于不再失眠,不再日夜颠倒,早睡早起,只盼望着有一天能在梦里梦到宋墨。   可是这么久过去,宋墨却始终未曾在梦里出现。   秦明穿着宋墨曾经穿过的那条陈旧的裤衩,看着那些他曾经用过的毛巾牙刷,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   宋墨是真怪他了吧,他都那样哀求了,连自尊都不要了,可他还是这么残忍的走了。   宋墨,是真的被伤着了吧!      秦明也开始翻看那个城市的新闻,上那个城市的论坛,有意无意的问起宋氏企业的事,他想或许能得到一丁点关于宋墨的消息,可是到最后,只是满满的失落。   他也忐忑的拨打过宋墨的电话,可只是被告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宋墨,彻底的音讯全无。      上群的时候,那些人问起现在和宋墨怎样,秦明只是突然沉默。   依然有些人想着挖墙脚,可每一次都被他拒绝。   秦明想起了宋墨说的那句话——   我不是同性恋,我只喜欢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你。   他现在也很想这么对宋墨说,可是宋墨听不到了。   在辞旧迎新的那天晚上,秦明终于梦到了宋墨。   他梦到自己和宋墨坐在车里,在海边,等着太阳升起。宋墨又等睡着了,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睡着了,可是眼皮好像粘住了一样,怎么睁都睁不开。他好着急啊,努力想睁开眼,可是死活都粘着。而等到他好不容易睁开时,外面天亮了,却是个阴天……   秦明在梦里醒来,然后睡不着了。   他想着,宋墨还答应他以后要一起看日出的。   可是估计没有这个以后了。      爬起来,穿好衣服,戴好围巾帽子手套,推出自行车,向海边骑去。   外边很冷,秦明坐在堤岸上,听着海水静静涌动,看着头顶繁星漫天。   远处烟火绽放,好一派盛世繁华,而秦明却看得满目疮痍。   这一年,生旦净末丑,他一一上演,酸甜苦辣咸,他也一一尝尽。   那些悲欢离合,那些妻离子散,那些生离死别,像一出出狗血离奇的剧情般在他身边上演,没个人都似没有多大的过错,可偏偏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秦明觉得人生很荒芜,很荒谬。      他想起了那个算命者的话,如果今年桃运无定,命里便再无姻缘,现在今年已经成了去年,他的命里注定再无姻缘了。   只是前半生命运多舛已被论证,后半生平安康泰,还能当真吗?   秦明自嘲的笑了。   都说三十而立,可现在,他一无所有。   苦尽甘来,苦尽甘来,苦总不尽,甘总不来……      突然间,大片烟火轰隆隆的绽放,璀璨无比。而在烟火熄灭的瞬间,一轮火红的太阳,缓缓的从海岸线上升起,海面被染成桔红色,无数的海鸟飞腾嘶鸣。   蔚然壮观!   秦明站起身,看着眼前的盛景,眼眶湿润。   宋墨,你看到了吗,这迟到的日出!      而在这时,秦明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转身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那一刹那,眼中的泪,轰然坠下! 番外合集   【关于那枚莫名出现在宋墨洗衣机里的戒指】      秦明是在翻箱倒柜找创可贴的时候找到了那枚宋墨随手放在抽屉里的戒指的。   他看着那枚戒指有些眼熟,便问宋墨怎么会有一枚女式戒指。   宋墨说:“我也不知道是谁的,突然间就出现在洗衣机了。”   突然间秦明的心一抽,因为他看到戒指内侧那两个英文字母了。   “这枚戒指好像是我的。”   “嗯?”   “就是,就是当年我买给陈菲的那枚戒指。”   “那把它扔了吧。”   “别啊!当时花了好几个月工资买的呢!”   宋墨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秦明忙道:“额,我的意思是丢了怪可惜的,不知道现在卖出去多少钱。”   宋墨收起了视线。   秦明又嘀咕道:“可是怎么跑你家洗衣机里了?”   想了半天,一拍脑袋,“我知道了!我第一次住你家的时候穿的那件外套口袋破了个洞,那枚戒指肯定一早就掉里面了,一洗就掉出来了!”   宋墨又抬起头,看着秦明,正色道:“注意,是咱家!”   “咳咳,亲,你要吃冰激淋吗?”   “……”      【关于宋墨音讯全无的那段日子】      秦明: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宋墨:舍不得就这么散伙了。   秦明:那你怎么早不来找我?   宋墨:生病了。   秦明:为什么啊!   宋墨:气的。   秦明:……   秦明:你病能病两个月啊!   宋墨:后来出国了。   秦明:散心?   宋墨:我妈又闹起来了。   秦明:那你怎么把房子卖了?   宋墨:待着难受。   秦明:……   秦明:那你怎么不把我的那些东西全扔了?   宋墨:没舍得。   秦明:……   秦明:那你怎么不来找我?   宋墨:你换号码了。   秦明:那你为什么也换号码!   宋墨:一走神把手机扔洗衣机了。   秦明:……   秦明:那你怎么一下子这么胖啊,别人失恋不都憔悴损的么!   宋墨:跟你学着吃了睡睡了吃。   秦明:……   宋墨:以后被说散伙这两个字了,难受。   秦明:嗯,那要不说分手?绝交?   宋墨:……   秦明:宋墨。   宋墨:嗯?   秦明:我爱你。   宋墨:哦。   秦明:混蛋!你就这点反应啊!   宋墨:我们什么时候出国?   秦明:干什么?   宋墨:结婚。   秦明:……   秦明:难道你不该准备好戒指玫瑰花跟我单膝下跪么?   宋墨:……      【关于两个人的戒指】      秦明心惊胆战的看着外婆,他想刚才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外婆现在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是不是被吓着了?不过幸好她没晕倒。   宋墨也很忐忑,他想秦明不是说了要徐徐图之的么,怎么吃着饭就直接把事挑明了?   两个人都很不安,面面相觑着。   过了好一会,外婆终于有反应了。她放下筷子,转身进了屋。   又过了一会,她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几本存折,一些首饰。   外婆说:“小墨,听说你家很有钱,但外婆告诉你,我家也不少。秦明,这些存折上的钱,是当年你爸留下来的,我替你投给了你舅舅的公司,这些年,赚了不少。”   秦明打开一本,看着上面显示的数字不由呆了。   “这是外婆这辈子的积蓄,这是我把海边那套别墅卖了的钱,这是这些年我给你存的……”   秦明看着一串串不断上涨的数字,手都颤抖了。   “这些首饰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若是卖了,也能值些钱,当然,留给子孙后代更好……不过,唉,你也不能给我家秦明生个孩子。也没关系,现在科技挺发达的,总能解决……”   “这金镶玉戒指,是你曾外祖父戴的,正好一对,你们就一人一个吧!”   “……”   “外外外婆,您一点也没别的意见?”看着外婆如此从容,秦明不由诧异了。   外婆叹口气,道:“外婆年纪大了,还没糊涂呢。虽然是有些别扭,但你开心就好了。”   “外婆……”      回头,秦明对着宋墨兴高采烈的说道:“原来我这么有钱。哎,以前我找不到女朋友,是人家嫌我没房没车,现在都能在御景花园买下几套房了,该能找到女朋友了吧!”   宋墨扫了他一眼,淡淡回了句:“你敢!”      【关于其他被无良作者摧残的死去活来的配角们】      米娜:在国外遇到了一个对她极好的中国男人,对于男人和婚姻绝望的她在该男人坚持不懈的追求下终于被感动,然后再次步入了婚姻殿堂,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虽然再不能怀孕,但他们这对夫妻收养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孤儿,然后三个人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楚青辰:楚青辰是个悲催的人,第一个爱上的男人狠狠伤了他,第一个交出身体的男人也狠狠的伤了他,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过得很消沉,直到有一天他去超市,自行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开法拉利的有钱少爷。有情少爷拽的人,口无遮拦,楚青辰一生气,干脆再狠狠的往车门上踢了一脚,然后,因为这一脚,他就被这讨厌的家伙缠个不休,一直缠到了床上。然后开始了一段别扭受和傲娇攻的狗血故事。   陈菲:陈菲很顺利的生下了个男孩,生完后就离开了这个城市,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宋肃平:再也不找情人了,再也不包二奶了,老了,不折腾了,还是逗着小家伙玩去吧!   阮欣红:只要你不离婚,这个孩子可以留下,秦明和宋墨的事,我也不管了!   宋晋之:哼!   麦肯:十年后,老子出来又是条好汉!   书报亭的老王:哎呀,房子刚买好,怎么房价就跌了!坑爹的啊!      【全文完】 【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最爱小说网】